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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陌上人如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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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书走出自在居,一眼便看见太子牵着赤兔马等在那里。
赤兔高大威猛,不安地踢着马蹄,太子玉树临风,一袭白衣隽永洒脱,面含春风,一人一马,一红一白,相得益彰。
轻书压抑住满心欢喜,缓缓走过去。
三小姐当然是欢喜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试问这样位高权重的翩翩少年郎,又是自己的夫婿,谁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呢?
两人走出了晋王吃人的目光,太子看着雀跃的轻书:“恰好我今日得空,带你去飞渠泛舟。”
轻书刚要往回缩,却被他拉起就走:“不许回去,你忍心你的马儿这么久不见你吗?”
轻书骑上赤兔,心头的喜爱油然而生,虽然驯服这马儿费了些力气,也很值得,赤兔不仅生得一身好毛色,通身油亮光滑,长长的马尾随风飞扬,它见了主人竟也是掩饰不住的雀跃,欢快地扬起前蹄。
“你看你开心得跳起来了,你也想去游览飞渠了?走吧,我和姐姐带你去。”
轻书拿了手梳马儿的毛发,那马儿舒服得嘶叫起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瞧去,无一不赞是匹好马。
两人一路打马驰去,长安城街上马儿不在少数,这一红一白两匹马着实显眼,又惹来一阵眼红。
飞渠的水原是人工引来,无甚风浪,最是一处泛舟的好水域。
两人叫了船夫,太子只说要包船,船夫看二人衣着非富即贵,出的价钱极好,便哼着曲儿给两人搭了跳板。
“可有筝没有?”太子问道。
船夫一愣,没想到是个雅客:“客官稍后,我这就去取来。”
“好妹妹,我那日在马场听闻你二姐姐说你是会乐理的,我还从未听过你的丝弦,央你给我弹一曲,就一曲,好不好?”太子一边比划着央告轻书,一边说话,好像这话说出来,轻书能回答他一样。
轻书想太子还是太天真了,这种话也信,虽然误打误撞她会一些乐器,但是记忆中这个三小姐是不会丝弦的,她二姐姐必然是挖了一个坑,好让她在太子面前出丑。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让那些不安好心的人
轻书素来不记仇,当场就报了。
“客官,您要的筝。”店家举着一台筝来了。
“谢过店家。”太子道。
轻书想象不出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会说谢字。
这样儒雅,谦卑,又身居高位的男子,任谁不喜欢呢?她突然想通三小姐为何对着太子的时候,面红耳赤,心如撞鹿,说白了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喜欢他,也许是三小姐,也许是南轻书。
但是太子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庆幸没有把康复的事告诉太子。
“轻书,你可见过历朝历代,哪位皇后是个哑巴的?”
“传说十哑九聋,你听不到这些话也好,可我还是想说。”
“我虽然喜欢你,国事为重,眼下你在晋王府,我也看得出皇叔他喜欢你。我就是要让他喜欢你,我可以将你让给他,但是,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比如,你的清白、他的兵权、他的党羽、他的性命、他的全部!他今日怎么羞辱我,来日我会加倍奉还。”
轻书听闻这些话,心如万剑穿过,表面上若无其事地刮起一阵刺耳的乱弦,嘈杂的声音钻进耳膜,他连忙讨饶:“好妹妹,你饶了我罢!”说罢痛苦地捂住耳朵。
偏这时,她端出极好的架势,坐到秦筝前,纤手玉指间流出一段缠绵的曲子:
素弦一一起秋风。写柔情、都在春葱。
徽外断肠声,霜宵暗落惊鸿。
低颦处、翦绿裁红。
仙郎伴、新制还赓旧曲,映月帘栊。
似名花并蒂,日日醉春浓。
吴中。空传有西子,应不解、换徵移宫。
兰蕙满襟怀,唾碧总喷花茸。
后堂深、想费春工。
客愁重、时听蕉寒雨碎,泪湿琼钟。
恁风流也称,金屋贮娇慵。
朱桓桉,我不是你的玩物,你若是娶,便好好待我,若是嫌弃我,趁早丢开手,偏偏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做出让自己的嫔妃去勾引皇叔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人心换人心,我也只好虚情换假意。
听的人如痴如醉,弹的人眼波流转,昵昵恩情,不堪言说。
太子听完,意犹未尽:“你二姐姐说你通音律,看来不假,你的筝竟在国手之上!桓桉今日才知何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轻书只当没听见他的话,他却还在那里自说自话。
“难怪钟子期听伯牙鼓琴能领会这‘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桓桉也能斗胆自称三妹妹知音了,三妹妹之后再无筝。”
“听罢一曲,桓桉心生不安,只盼日日能听三妹妹的丝弦,要把你给晋王,我还真舍不得呢!”
“晋王在朝廷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父皇尚且不能自保,更不要说我一个后辈了。”
“父皇原本要挑一些上等的女子送到晋王府,可晋王不近女色,又是财大气粗的藩王,所以无从下手。谁知道,他竟然好你这一口。真是天助我也!”
轻书冷笑一声,朱桓桉,你真的黔驴技穷了吗?
“我委屈些不打紧,我只要朱政生不如死。”
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你还委屈了?这操作也是可以封神了。
轻书听到这里,已经出离愤怒了,但她强忍着恶心,勾住他的脖子,软绵绵地亲上他喋喋不休的唇——算是替三小姐亲的,从此三小姐受的委屈,南轻书来替她讨回。
太子起先是怔愣了一刻,缓缓地反客为主,忘情地将她吻到几乎窒息。
飞渠秋浓,弦响高低处,落雁惊鸿,钟期闻得一曲终,月好不共,夜静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