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帝师》早饭可以吃汤圆

8、他的秘密

　　自那日群芳宴上，虞容一舞惊艳后，她便鲜少离开右相府。用她自己的话说，那便是要张弛有度，总是出现在人前，多漂亮的一张脸也会变得不稀罕。
　　“消息都放出去了？”虞容对着镜子比量着新裁的冬衣，问道。
　　春芽点点头，欢快道：“秋桂同她哥哥说了，小姐对她极好，她哥哥便欣然应承了这个差事。如今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说，我们小姐不光生的美，而且宽厚善良。从不涉猎歌舞的，却为了给庶妹救场而当众表演。”
　　“秋桂这哥哥办事倒是妥帖。”夏荷微笑道。
　　虞容道：“越是市井之人，他们的嘴越是厉害，不然怎么会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种说法呢。”
　　前世，虞容可是见识尽了舆论的厉害。有些人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但是见别人都在说，便也要上来说几句，以示自己是人群中的一员，与多数人有着同样的立场。语言就像一把双刃剑，赞美的话能将人高高捧起，送到云端，诋毁的话也能将人瞬间打回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对了，小姐前些日子吩咐奴婢打听的事儿，奴婢已经问清楚了，”春芽压低声音道，“石斛说，夫人院中的人，除了她与忍冬，几乎都是蒋姨娘安排进去的，负责煎药的叫桐叶，从前在蒋姨娘院中做过些洒扫的活计。”
　　“果然是她做的……”虞容的目光冷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但仅凭蒋妍静一人之力，若是想害母亲，总有些吃力，虞容思忖片刻，问道：“大夫呢？”
　　“大夫是老爷请的，照顾夫人倒已经有两三年了。说是从太医院出来的，医术很是高明，叫……叫秦，秦什么——”
　　“秦舟？”虞容眉头一皱，道。
　　“对！”春芽一拍脑袋：“就是这名字，小姐也知道呀。”
　　原来秦舟是虞义高的人。虞容握紧拳头，水葱似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仿佛下一秒便要刺破着娇嫩的皮肉，流下一地的鲜血。前世，自己虽孕中不适极其厉害，但身子向来强健，怎会受了场风寒便小产了？现在想来，那照顾自己的秦大夫，怕是功不可没啊。
　　“小姐……”见虞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夏荷试探着开口：“您没事吧？”
　　虞容回过神，道：“无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今夜不用伺候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二人只道是虞容担心母亲，便也没说什么，替她整理好床铺后便退了出去。虞容熄灭蜡烛后，轻轻叩了叩窗棂。
　　“小姐，”江引空照旧从树上翻了下来，站定后，他端详了虞容一番，笑道：“小姐今日穿的倒是厚实，不像群芳宴时那般单薄了。”
　　听出他话里意思，虞容挑眉，道：“你也看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是不止引空一人看了，”江引空唇角的笑淡了些，眼底漫上一层阴狠之意：“还有百里珏。”
　　“果真是他。”虞容的表情沉了沉，道。
　　江引空道：“他总要死的，小姐不必担心。今日小姐唤引空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虞容想了想，道：“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秦舟？”江引空问道。
　　“你又知道了？”虞容奇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江引空道：“只是，杀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他笑了笑，靠近虞容：“小姐总该给引空些报酬才是。”
　　月光被高大的人影挡住，虞容眼前顿时黑了不少，视觉受阻后，其他感官就会格外灵敏。虞容只觉得自己呼吸间，全是江引空的气息，脸顿时便红了。
　　“你，你又不缺钱。”虞容侧过脸，故作自然道。
　　江引空向屋内望了一眼，看见桌上的绣棚，笑道：“引空自幼孤苦无依，贫寒拮据，不曾戴过什么荷包香囊，不如小姐绣一个赠与引空？”
　　虞容从前其实是不善刺绣的，前世为了和其他夫人一样，她也学着给百里珏绣过荷包鞋袜。只是，她送出去的绣品，百里珏从未佩戴过。倒是虞清嫁进来后不久，送了他一枚鸳鸯荷包，他日日都挂在腰间。那荷包的绣工极其精美，针脚细密，一对鸳鸯栩栩如生。虞容瞧着自己正在缝的月宫折桂，只觉得手法笨拙，图案可笑，便再也不绣了。
　　“没有别的想要的了？”虞容心中有些酸涩，垂目道。
　　江引空自然知道虞容在想什么，他站直了身子，月光重新落在虞容身上。“小姐的东西，都是这世间第一好的，但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只有爱花之人，才会惜花。小姐明白吗？”
　　“好，”虞容抬起头，微笑道：“只是我绣工拙劣，你别嫌弃。”
　　江引空一笑，不置可否。院中树影疏疏，月光皎亮如雪，此时已是早春，隐隐有新花初绽的淡香浮动。月影缠绕着花香，将二人裹挟其中，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他们越锁越紧。
　　几日后，虞容便从春芽那里得到了消息，秦舟死了。
　　“说来也有趣，那秦舟表面上是给高门大户看病的老太医，高风亮节，悬壶济世，谁知背地里总往花街柳巷跑，”春芽掩嘴一笑，道：“他都这把年纪了，还去寻欢作乐，最后竟是直接在那姑娘的榻上——”
　　“春芽！越发没规矩了，小姐面前什么都说。”夏荷佯怒道。
　　虞容忍不住想笑。上次毁了虞清舞裙之事，她便看出了江引空行事的风格：不仅不留后手，而且要做到杀人诛心。前世自己没发觉他竟这么厉害，一直将他当成个普通的侍卫，真是埋没人才了。
　　“叩叩叩——”突然，窗外传来极轻的声响。虞容一愣：今日是初十，分明不是江引空当值，他怎么会来？
　　“什么声音呀？奴婢去看看。”春芽放下手里的活计便要往窗口走。
　　“无事！”虞容急忙阻拦。见春芽与夏荷都不解地望着自己，这才开口道：“大约是野猫，开窗会惊着它，要挠人的。你们先下去吧，我也乏了。”
　　二人对虞容的话向来深信不疑的，应了一声便退出房去。虞容确认院中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将门锁了起来，跑去打开窗户。
　　谁知，窗户一开，江引空竟直接倒了过来。虞容连忙隔着窗台扶住他，一靠近，一股极浓重的血腥味便窜进了她的鼻腔。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虞容也顾不得别的，只能让他靠着，急道。江引空看着清瘦，实际上很是结实，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虞容身上，险些让她也摔倒在地。
　　“去，密室。”江引空艰难开口，道。
　　虞容一愣，飞快搜寻了自己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密室？哪里有密室？”
　　“出来。”江引空又道。他的声音已变得很低，气息也紊乱了不少，丝毫不见往日里那杀人不过谈笑间的气势。
　　若是此时从院中绕过来，一定会被守夜的发现。虞容咬了咬牙，将江引空靠在窗台上，自己拎起裙摆便从窗口爬了出去。
　　扶起江引空后，虞容按照他指的路在花园中艰难前行。虽说是嫡女，但虞义高向来不疼爱虞容，因此，她住的院子也格外偏远些。与她住所相连的，是虞府一处废弃的祠堂。多年前，此地失了火，诸人便认为这里不祥，祖宗发怒，便又在其他处令设宗祠，这里也就荒废了。
　　江引空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虞容身上，他气若游丝，偶尔睁开眼指一下路。虞容感觉到，她闻到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江引空的气息越来越弱。
　　熟悉的恐惧感瞬间攥住了虞容的心，不能！她不能再一次看到江引空死在自己面前，他不能死，他们好不容易回来，绝对不能死！
　　“引空，”虞容一边拖着他向前走，一边颤抖着开口。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引空，你上次说想要个荷包，我已经绣好了，你别睡，你听我跟你说。”
　　江引空动了动，眼皮抬起了一点。
　　“我选了块儿极好的料子，是芙蕖庄买的，芙蕖庄你还记得吧？”虞容不停地说：“前世你陪我去过一次，那会儿我说这里的东西太贵了，所以什么也没买，你还记得吗？现下我们都好起来了，我也有银子了，买了一匹上好的鲛人面……我让夏荷裁来给我做了件衣裙，余下的，我给你缝了香囊。绣的是个明月千里，很是衬你，待明日我回去拿了就给你，你别睡。”
　　“……”江引空嘴角勾了勾，气息也略微重了一丝。
　　见这些话有用，虞容赶忙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前世时我们偷偷溜出府去骑马吗？待你伤好了，我们再去一次，我都很久没骑马了。我们还去普济寺后面的湖边可好？听说那里的梅花也开了，对，我记得你说过，京中赏梅最好的所在便是那里了。”
　　说着说着，虞容只觉得眼眶涨的发痛，视线也被眼泪模糊了：“引空……引空你别睡，就快到了，我求你，你别睡……”
　　你不要死，江引空，求求你。
　　不知说了多久，走了多久，虞容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得冒烟，腿也快走麻了，终于，找到了江引空说的那个水缸。
　　虞容现在知道为什么江引空要来求助自己了，凭他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将这水缸挪开。虞容把他轻轻放在一旁，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推那破缸。她屏住呼吸，血液不断向头顶涌去，后槽牙也咬得紧紧的，脖子上的青筋好像下一秒便要爆出来。
　　终于，这缸被虞容推动了，一条黝黑的通道出现在了她眼前。
　　虞容松了一口气，连忙扶起江引空，将他送了下去，待他站住后，自己也跟了下去。
　　“火。”江引空大约恢复了一些精神，从怀中掏出了个浸了血的火折子，递给虞容。但就在虞容要来接的时候，他突然将手缩了回去。虞容不解，只看见他极其费力地想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
　　虞容恍然大悟：“不脏的。”她夺过火折子，道。
　　摸索了许久，虞容才在墙壁上找到半截蜡烛。待她点好，昏暗的光瞬间充满了这个空间，虞容这才看清楚，此处是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小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瓶瓶罐罐，大概都是些药，墙上则是挂了几把刀剑，看做工应当还是比较值钱的。
　　“这里……”江引空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墙上一处凸起的土块。虞容连忙过去，她将手覆在土块上向里一摁，地面上的缸便挪动起来，缓缓挡住了密道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