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逐月》听涯

53、噩梦惊醒

　　林玄烛行了一礼：“那太医请先全力为他诊治，我作为门外汉就不打扰了。”
　　“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昏睡之际，江零星做梦了。
　　梦里依旧是风雪交加的那个黑夜。
　　事实上，江零星已经很久没做那个梦了。
　　……
　　一名少年背着奄奄一息的另一名少年，吃力地顶着风雪在林地里前行着，沿路拖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
　　“你撑住啊……不要死，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殿下……”
　　江零星恳求的声音萦绕耳边，陈流景却已经听不太真切了。
　　江零星声音哽咽得不行，感觉都已经哭了很久了：“殿下，陈流景，我求你，你说说话行不行……你不要冷着我一个人……”
　　陈流景强撑着一口气，慢吞吞地道：“江零星……你就应该恨透了我……别管我了，你一个人……活下去吧……”
　　“不行……你不能死，你那么天才的一个人，将来若是做了帝王也会是千古流传的明君，更不能就这样死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一定。”
　　“别管我……江零星，我太累了，让我就永眠于此算了，你呢，省点力气，我知道你伤的也不轻的。”
　　陈流景感觉自己浑身又冰凉又滚烫的，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了。
　　终于寻到一处水源，江零星把陈流景靠着树干放下，捧起水来喝了一口，又用随身带着的水袋接了一袋，滋润着陈流景干涸开裂的嘴唇。
　　陈流景这才清醒了一点，恢复了一些意识，看着江零星拖着明明已经虚弱不堪的身子还在努力地背着自己往前走着，有些恨铁不成钢：
　　“江零星……你怎么这么蠢呢……你明明知道你身体虚弱，被关在屋子里那么多年就是因为我强占了你的命格……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死了之后你一定就会好起来，我们两个命数就是这样此消彼长的，你应该早就懂的……”
　　“这是长辈们的选择，我从没怪过你。”江零星含泪一笑，“况且从小到大都是你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习武，告诉我窗外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早就把你当做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啦。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啊。”
　　“你这个……笨蛋。”陈流景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我那是知道真相，出于愧疚弥补你罢了，哪有什么真情实意，你还当真，还为了我一起从悬崖上跳下来……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敢同时杀了我们两个，你若不管我，他们自然会拥护你安全去往大蛮的。”
　　“那你为什么这一路上替我挡箭又扛刀的呢？难道愧疚到自己命也不要了吗？”江零星看得很清楚，“阿景，你应该知道的是，我们两个早就是朋友了，没有谁欠谁的。”
　　“……笨死了。”陈流景侧头吐了一口瘀血，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的眼睛突然一下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应该快要死了吧。死了也好。
　　“再坚持一会……我们应该就能走出去了。”江零星咬咬牙给陈流景打气，“等我们两个人得到救援回到大蛮，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一起在阳光下玩耍了，对吧？”
　　“……在原地等救援不好吗。”
　　“你的骨头摔断了，多拖一会就难痊愈一分，等不了的，我们要主动出击。”
　　“你……咳咳。”
　　陈流景终于还是支撑到了极限，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感受到突然背上的人突然脱力，江零星心乱如麻，顿时慌了神。
　　“殿下！！！”
　　江零星被一声惊叫猛得惊醒，睁开眼，稍微侧头，便看到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玄烛，还有守在一旁不敢吱声也不敢轻举妄动的两名侍女。
　　“……魄魄？”
　　兰月怀注意到江零星醒过来了，赶忙安慰他：“没事阿点你先不用操心……殿下有我们看护，你先照顾好自己。”
　　“魄魄这是吃了洗髓丹，受到反噬了。”江零星支撑起半个身子，“月怀哥，我说几味药材和用量，你记着，帮忙给魄魄熬个药补补身子。”
　　兰月怀叹了口气：“你还说我像个老妈子，自己都这样了还招呼别人。”
　　“不是别人。”江零星一脸认真，“是你们的殿下，也是我的魄魄。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现在这个程度很一般啦，你别担心我。”
　　兰月怀面色冷下来了：“那能一样吗？当时我没用，保护不好你，现在我们实力强了这么多，怎么还能让你在生死边缘徘徊？”
　　“月怀哥别生气……我错啦。”江零星伸手拉了拉兰月怀的衣袖，“我保证再也不拿我身体说事了。”
　　兰月怀面色这才柔和了些许：“好。那你说吧，我记着，马上给殿下安排熬药。”
　　“别愣着了，不知道把人扶到另一间房去休养吗？怎么呆呆傻傻的，小生就说女孩子要多读书吧。”
　　傅启明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开口就忍不住数落了一下呆在一旁毫无作为的两名侍女。
　　两名侍女这才如梦初醒大惊失色，慌忙一左一右夹着林玄烛去了隔壁那一间客房。
　　“这些天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兰月怀刚刚记好江零星低声说的药材和用量，起身顺便随口问了一句。
　　傅启明一脸春风得意：“挺轻松。清个场的事。也多亏诸位带小生闯了一番这上枭，我南岩山庄被如今主上重视，现在都高了好几个身价。”
　　“那恭喜了。我有事先不奉陪了，你照顾好阿点。”
　　兰月怀心里揣着药方就急匆匆离开了。
　　傅启明伸了个懒腰，也是随口一问：
　　“小点感觉如何？”
　　“没死，活着。”江零星没好气道，“你不是很会聊天吗？对着我就随便问个感觉？能有什么感觉，没死就不错了。”
　　傅启明把折扇一收，往手心拍了一下：“哎呀，小生这不也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聊什么给你解闷嘛。”
　　“咳……不说也没事。我还是少说话吧。等会兰老妈子又该担心了。”江零星捂着胸口缓缓躺下，放空眼神。
　　傅启明斟酌片刻，还是开口了：“呃，那个……小生听说你兰老妈子还帮你洗衣啊？是否照顾的太全面了？”
　　江零星一脸无语地转头盯着傅启明：
　　“喂，请你不要把我想成你的假想敌好不好。我说过了月怀哥不喜欢我。”
　　傅启明揉了揉眉心，解释道：“不是啦。小生真就想到什么问什么了。你该不会害羞了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生巴不得要有人能这么贴心的照顾小生才……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小生对他有点……还有，他不喜欢你，意思是不是他有喜欢的人？！！”
　　江零星猛然意识到什么，捂了一下嘴，眼睛眨巴眨巴：“嗯，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傅启明连忙追问。
　　江零星立马装起来了：“哎呀我伤口好痛……头怎么还有点晕……我实在身体不适先睡一会儿好难受啊我先睡了。”
　　不管江零星突然的身体不适是真是假，傅启明都没有理由打扰一个伤重人士，也只好就此作罢。
　　江零星逃过一劫，庆幸之余悄眯眯看了傅启明一眼，见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扇子，眼珠一转，忽然开口道：
　　“其实……月怀哥是木头。他很迟钝，迟钝得叫人没话讲。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