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逐月》听涯

52、余毒旧伤

　　林玄烛语气轻柔，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效果，让江零星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江零星抹了一把泪，调整呼吸从地上站了起来：“魄魄，我们、我们送陌大哥最后一程再离开大荒好不好？”
　　“好。陌上霜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一定要送送他的。”林玄烛知他心伤，自然不会拒绝。
　　上枭，皇宫。
　　“阿点怎么了？”
　　兰月怀看着床榻上满头虚汗、面色苍白的江零星，有些紧张。
　　“多处伤口发炎，发了高烧，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林玄烛帮江零星掖好被子，“以后我们几个联手看住他，别让他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了，迟早会垮。”
　　“我赞同。阿点向来是这样，不管自己死活的。”兰月怀叹了口气，深切地表示同意。
　　“傅启明没事吧。”林玄烛随口一问。
　　“他就受了一点轻伤，现在帮着主上轻点朝中反贼残党呢。”兰月怀有些意外，“太子殿下居然还会关心他人……”
　　“我像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么？”
　　“不是。”兰月怀连连摇头，“我的意思是殿下像不食烟火的人。”
　　“也就一个意思，不懂人情。”林玄烛用毛巾擦拭着江零星脸上的汗珠，“不过，好歹曾经也是一国之储君，怎么可能真的不近人情不食烟火。”
　　兰月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如今我们与殿下算是朋友了？”
　　“毋庸置疑。”林玄烛抬眸望了一眼兰月怀，“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回了，往后很长的路，我们可能还要一起走了。”
　　“嗯……那我去药房给阿点煎药了。”
　　林玄烛捂着唇轻咳几声：“我在这守着，放心去吧。”
　　“殿下也要注意身体。”
　　兰月怀走后，林玄烛双手捧住江零星冰凉的右手，心中难以抑制的忐忑不安。
　　林玄烛了解到，江零星一路过来受的伤已经不计其数了，更何况来回奔波，旧伤添新伤，一来二去的，林玄烛都不敢想现在尘埃落定时江零星的身体是个什么鬼样子。
　　“早知道就强硬一点不让你来大荒了。”
　　林玄烛把着江零星虚弱的脉象，心头隐隐作疼。
　　总觉得江零星阳光善良的表象下背负了太多深苦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林玄烛其实自己也说不来。
　　“魄魄……真好……一醒来……就看到了你……”
　　江零星半眯着眼，反手握了握林玄烛捧着他的手。
　　“醒了就好。”林玄烛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
　　“魄魄……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江零星勉强笑着，打趣道。
　　林玄烛拍了拍江零星的手：“你好好养伤，七日后我们就去送陌上霜，然后返程。”
　　“好……你别怪我伤得重……这次我可一个人搞垮了许副官那一波人还有玄武门的那一批人……功劳可大了，要是加官进爵我都能在大荒搞个副官当当了。”
　　“好，我知道，小星厉害。”
　　“包厉害的。”江零星露齿一笑，“天底下像我这样的全才本就不多。”
　　林玄烛哑然失笑：“第一次见这么夸自己的人。”
　　江零星如此回应：“我有自傲的资本呀，为什么不能自夸对吧。我夸我自己心里还高兴，就不会去想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了。”
　　林玄烛淡淡笑了一下，安慰他：“没事的，以后有我在，有什么难关的话，我们会一起度过。”
　　“……好。”江零星另一只手按住闷痛的胸口，“你身体恢复如何了……哦对，你有没有在我脱下来的外衣里看到一本秘籍……那对你的修炼很有帮助。”
　　“我看到了。”林玄烛顿住，“你那是……为我准备的吗？”
　　江零星点头：“嗯。我知道大荒主上其实有一段和你相似的经历，那就是其实她也是万毒之体。不过这么多年她都凭着实力守住了王位，我想她应该是研究出了可以修炼的办法，所以我去找她取取经。”
　　“你怎么……无条件的对我那么好。”
　　江零星这样一说，林玄烛甚至可以自恋一点认为，江零星不管不顾非要来大荒这一趟总有一个理由是为了自己。
　　“我……我其实只是想看到你回到最巅峰的样子。”江零星垂眸，“在你用三年叱咤江湖的时候，他们都说这忘忧谷林玄烛身体虚弱不善打斗，但是手段和计谋为人上人。但是谁又会甘心做一个病弱的军师，谁不想拥有自己傍身的武艺。”
　　林玄烛沉默片刻，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
　　“……不客气。”江零星有些郁闷，“不用和我说谢谢，我们关系没那么生疏了吧？”
　　“但是……你何苦为我做这么多。”
　　江零星摆摆手：“安啦。咳咳……等我伤势恢复些，我就帮你清除万毒之体常年累积的瘀毒，疏通经脉，以后你再参照这个秘籍修炼，就能和正常人一样啦。”
　　“……对不起。”
　　“啊？为什么突然要说对不起？”江零星挠挠头，有些呆滞。
　　林玄烛别过头去，不敢看他：“因为……你这么好，我却一开始用最肮脏的目光怀疑你，还折磨你，明明该心存芥蒂，你却反倒大大方方地为我做了这么多……”
　　江零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安啦。我都不计较你为何要耿耿于怀呢？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你没问题，以后就不用再提这件事啦。”
　　“好。”林玄烛也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愧疚，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曾经对他的伤害加倍弥补回来。
　　江零星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咳咳……唔，总之你很快就能正常修炼习武了这是好事，我们要开心期待才对。”
　　“道理我都懂了，小星少说多休息。”林玄烛喂江零星喝了一口温水，“你作为医者，应该知道自己伤重。所以你这些时日不要再奔波出手了，安分地回到大望，一切等养好了伤再说。”
　　“……”
　　林玄烛只不过转头放了个水杯，回头一看，江零星居然这么快又晕过去了。
　　林玄烛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江零星的额头，烫得他忍不住狠狠皱了下眉。
　　林玄烛二话不说，起身就吩咐门外的小厮立刻把皇宫里的老御医请了过来。
　　老御医知是贵人，急匆匆赶过来复诊，云淡风轻地坐下，把过脉后在江零星手腕上扎了几根银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这位公子是余毒未清导致多处伤口难以愈合，以后尽量少受伤为好。”
　　“余毒未清？那太医可有办法根治？”
　　林玄烛看着江零星紧锁的眉头，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老御医长叹一口气，摇摇头：“他活下来都是个奇迹了。不瞒你说，这位小公子身体本来就不算太好，之前肯定是受到过长时间的伤害，导致身体上的重创无法逆转，近一段时间又频繁动用攻力，受的伤也不算少更不轻，其中更是中了基本无解的断崖散……这些情况堆积起来，能活着已是万幸，剩下的，老夫还是那句老话，要看造化。”
　　林玄烛心头一震：“断崖散？那他……”
　　老御医实话实说：“致死的部分毒素已经被清除了，只不过当时毒应该是已经深入肺腑，有些还在他体内残余着，而这些残余我也是无力回天。后遗症是没办法根除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的伤口愈合会非常慢。但其实他本身自愈能力相当强悍，也就是说影响还算可以接受，只是身体要多加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