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逐月》听涯

51、尘埃落定

　　傅启明催动内力收回折扇，放在手里潇洒的摇了摇：“小生果然英姿飒爽。”
　　“自恋。”江零星咧嘴一笑，“不过确实帅。还是第一次看你出手。”
　　“小生学的武功都是用来保护人的，进攻的少，所以之前没有小生出手的空间。”傅启明如此解释。
　　“你果然在这里。”
　　听得这熟悉的话语，江零星怒火中烧，怒喝道：“你们有完没完？追我追到大荒来了是吗？”
　　大蛮打扮的十余人从天而降，将江零星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你知道的，我们要什么。”
　　“我不知道。”江零星毫不客气，“滚回去当好你们的走狗，别来烦我。”
　　为首之人啐了一声：“你一介罪大恶极之人也有资格让我们滚回去？你自己身上欠了多少血债还用我们给你算吗？”
　　“你！！！”
　　江零星正要出手把这些阴魂不散的人结果了，林玄烛忽然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小星，你受伤了，不要再出手，我会帮你解决他们。”
　　“哟，靠别人出头？这可不像之前高高在上两面三刀的你啊。”
　　江零星呸了一声：“我呸，我可从来没有高高在上两面三刀过，而且，要是老子全盛时期，还轮得到你们狗叫这么久？”
　　“你也就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大蛮打扮的十余人纷纷抄起家伙，一拥而上。
　　林玄烛抽出飞星剑，催动内力。寒光闪过，林玄烛一个箭步，手中剑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剑身泛着绿色荧光。
　　“此招，竹影残月。”
　　快到只剩残影的飞星剑在刀剑中穿梭，却不与任何刀剑相碰，只是绕过敌人的进攻，随即直击敌人要害。
　　一出手便极快取走了一人性命。
　　“扶柳剑法第二式？”傅启明微微有些吃惊，“这可是木属性剑法中的绝学，世间有此剑诀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林公子居然用得如此精妙，不愧是天纵奇才。”
　　“扶柳剑法……”江零星深吸了几口气，“也是，我早该知道他一直都很强。”
　　“小生以前也一直以为林公子是脑力派的，没想到打架斗法也是不遑多让。”傅启明摇着折扇，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玄烛以一挡十，只觉得这人居然打斗耍剑都这么风流倜傥，羡慕。
　　“你就看着？”江零星挑了下眉，“魄魄重伤初愈，再加上万毒之体并未解决，他应该是又吃了洗髓丹，不是他们对手的。”
　　傅启明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小生……也是一时看入迷了。这就去帮忙。”
　　傅启明纵身一跃加入战场，也让林玄烛压力骤减，更好发挥。
　　江零星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皱眉捂住心口，缓缓跪了下去。
　　陌上霜的死在他心里沉淀了这样一段时间，此刻终于是爆发了，连带着牵动了他的内伤，让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可是明明……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的……怎么会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可以转瞬间就这样死了……
　　而且是自己亲自送他走的……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老天不能给他一个活路？
　　积压了一会儿的悲痛终于涌入了江零星全身上下，他弓着腰，被压的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脑海里全是陌上霜临死时那哀求的眼神。他在求自己杀了他……可是为什么不求别人啊……
　　江零星心中太清楚了，如果陌上霜一心求死，自己做得到，也狠的下心去做。
　　万一托付了其他心软的人，是不是也会有一线生机？
　　江零星只恨，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人，只有能力杀人。
　　此刻外界的一切江零星都不再理会，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最后，忽然有人拉他出来：
　　“风絮。”
　　江零星泪眼朦胧地抬头，只见头发凌乱眼神麻木的伍佳期背着伤痕累累的陌上霜的尸体缓缓走了过来。
　　四周已然是残兵败将，兰月怀和傅启明在帮着清理战场，林玄烛不知踪迹。
　　“见见他……最后一面吧。此事了结，孤就要将他下葬了。”
　　伍佳期语气虚弱漂浮，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她缓缓把冰冷的陌上霜放到江零星面前，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华珺璟也披头散发从战场里冲了出来，一步一步颤抖着身子缓缓靠近，最后一言不发地跪在了陌上霜身旁，肩膀耸动。
　　“陌大哥……走的很突然……把你们想说的都说了吧。”江零星掏出符纸，轻轻贴在了陌上霜眉心。
　　“通灵符，启！”
　　江零星双手合拢，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从符纸中窜出，四散开来，很快便化作了陌上霜的半透明的残影。
　　伍佳期当场就伸了下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又忽然想到什么，把手默默收了回去。
　　“大家……都在啊。”
　　陌上霜知道自己现在已然身死，但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陌大哥……你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我食言了。还有，谢谢你送我上路，让我解脱。”
　　一句对不起和谢谢你，让江零星如鲠在喉，再憋不出一个字。
　　“对不起……我其实……也罢，说不完的话，就不再说了吧。”
　　伍佳期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心中百转千回，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陌上霜望着伍佳期，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无尽的温柔，更有一丝隐晦的爱意。
　　“主上，不用说，我临死的时候，已经明白了。你一直都没有变，而我亦然。”
　　华珺璟哽咽着：“陌上霜！！！你说好我来上枭你就会补上一曲琴音的，为何……”
　　“对不起啊。”陌上霜再一次这么说，“忘了我吧。因为以后就算你下来找我，我手指断了，也已经弹不了琴啦。”
　　一句话，让华珺璟看着他那残破的躯体直接崩溃了，顿时泪如决堤。
　　“时间到了。”陌上霜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残影消散，“谢谢你小絮，让我还能再回来看一眼，足够了。”
　　“早点去投个好胎吧。下辈子别再这么苦了。”江零星闷着声音，低着头，不敢亲眼看着陌上霜消散。
　　“小絮……你也是啊……下辈子……我们无忧无虑地做一回兄弟吧……”
　　伍佳期伸出手，消散之际，似乎有一束金光停在了她的指尖，惹得伍佳期眼角无意识地滑落了一滴眼泪。
　　“他手里……还握着……”华珺璟抽抽搭搭的一句话，让江零星又缓缓抬起了头。
　　江零星默默靠了过去，一点一点掰开了陌上霜那一只没有残缺的手。
　　一颗饱经沧桑的已经变质的蜜饯果子从陌上霜手里掉了出来。
　　江零星心防被狠狠击碎，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哀嚎一声，压抑着痛哭起来。
　　刚刚顺手解决完几个仇家的林玄烛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江零星哭得泪眼昏花、上气不接下气的场景。
　　他心中亦是难受起来，快步走到江零星身后，蹲下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一言不发，却胜似千言万语。
　　“魄魄……我好难过……为什么活着的人这么容易就会死啊……都来不及告别……都来不及再多相处一段时间……”
　　江零星抽噎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心中悲痛还是伤口疼痛。
　　“就是因为这样，重要的人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所以，你以后不许再做什么都拼命了，万一有一天你也躺在了我的面前，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