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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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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黑沉,头狼发出一声刺破雨幕的尖啸。
群狼压低头颅,发出阵阵低沉吼声,露出一口尖刀一样的牙,在闪电中反光。许多黑影慢慢向白凤蔓延过来。
白凤看那双双幽幽绿光,嗜血的眼瞳,不由产生一种呼吸急促,血流加快的感觉——这是人类天生的反应,当面对强者和死亡气息时。
怎么说白凤都觉得自己够倒霉。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还好,但是现在的自己,估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一圈的群狼突然发难,一跃腾空而起,向白凤扑来!
一只狼正面扑向白凤,而另外两三只前后夹击,还有几只埋伏在地面上伺机而动,显然默契非常,算准了他避向哪个方向都会有攻击落到空门。
白凤电光火石间本能做出决断,脚下一点,提身而起,迅速迎上;却不是正面,而是拐了个弯,避开攻击方向,正要用匕首插进狼的皮肉,却见那狼灵活一扭,一双嗜血眼瞳横过来,尖牙就要刺穿白凤的手臂。白凤猛然一缩,落地滚了一圈,再度站起,已然和正扑他的狼调换了位置。
狼群第一发攻击过后,发现了这不是个容易捕猎的对象,于是头狼——从声音的传向来看,十分机敏地又换了方位——短促地吠叫一声,狼群再一次于雨夜的丛林间穿梭,不再急于进攻。
果然,第一圈的狼只是狼群的试探,真正的难招还在后面。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狼王深谙此道,躲得远远地,又在群狼之间位置不断变换,这让白凤先发擒王的想法几乎不可能实现。
白凤咬牙,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几颗树,估算着自己从树上离开的几率。他还要计算上自己现在的低微实力——还没到以前那种平地而起的地步。
一只距离白凤最近的狼呼出热气,尖利的爪挠了挠地面,口涎顺尖牙低落。
一闪而过的电光中,白凤似乎看到了那只发号施令的狼王,直挺挺地昂首,幽绿的目光充满玩味。
下一刻,狼王的下一道指令下达了。
白凤趁它们在发布与接收命令之间的时间间隙,极短,白凤飞快移到最近的树下,提身踏树便上。
他听见狼王的嚎叫声轻巧地转了个弯。
紧接着,小腿先是一阵冰凉与湿热的感官碰撞,后,剧痛便袭来。
白凤忍住一声闷哼,一步踏空,就要直直下落于狼群之中。关键时刻,他双手手指深深扣入树干,硬生生止住了自己下滑的趋势。而这时,腿上不属于自己的沉甸甸重量才被大脑感受到。
他忍痛向下一看,只见之前离他最近的那只狼,已经紧紧咬住了他的小腿。狼的后肢竟然是踩着同伴,还有另外的狼一只接一只抱住这只狼,而越来越多的狼聚拢过来,眼看就要顺着它爬上来。
怎么办?
白凤问自己。一瞬间,急速加快的心跳放慢了时间,他甚至想到了很多事。比如说,或许他死了,和不让墨鸦死,这两件事也许是因果关系。
不过念头而已,下一刻白凤忍着单只手臂承受全部重量的痛,抽出另一只手,匕首握在手间,狠狠向下掷去。匕首带着白凤奋力一搏的力道和它自身的重力,最终深深没入咬着他的狼头中。
狼松口,白凤不管血流如注、伤口深可见骨的腿,几步爬上树稍。而狼群很快恢复队形,再一次紧随其后地用它们的方法攀爬上来。
白凤深呼吸。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拥有比现在强大的灵魂。他颇为乐观地想,而后提气,纵身跃向那颗邻近的树冠。
能成功与否,白凤不知道。不成功便落入狼口,而成功还有紧随其后的狼群。
他前脚刚刚离开这棵树,狼就爬上了树稍,见他跳起,也后肢用力弹跳,尖牙伸向白凤的脖颈。
狼在半空,还未彻底接近白凤,便由自身重力牵引,逐渐拉开距离。白凤眼看就要到另一棵树的树冠,树枝触手可及时,变故发生。
一种深沉的眩晕袭来,像重锤猛地敲打头颅。是那箭上的药发作了。仿佛一种深黑的漩涡在体内吸走了全身的力气,四肢一刻绵软,在此刻足以致命。白凤的手,与那节树枝就这样失之交臂。
白色身影宛如秋打的落叶,在雨中飘摇而坠。
他要死了?
突然,恍惚间,一声鸟鸣。熟悉得像穿过了时间的长河,那样精准地落到他的耳边。
他不知为何,忽然耳畔奏响前世弄玉弹奏的心弦之曲。他听见了那空境的调子,就此刻,就此间。
他对自己说,他不愿死。
这就够了。
清丽的鸟鸣声声在暴雨中纷然响起。
一只看不清的鸟儿,迅速划过他身边,狠狠啄向下方扬首等待的狼目。接着,一只又一只鸟紧随其后,飞速冲向群狼。一时间,好像山林的所有鸟都来了,在这个本无鸟的暴雨夜,鸟鸣声声。
白凤摔在地面上,翻滚缓冲,而后趴在泥泞的泥水间喘息。他艰难地调动起流逝的力量,一点点站起来,扶着树干,一深一浅地奔走。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已经听不见身后的鸟鸣和狼嚎,他在迷失了方向的树丛中,认定了一个方向,用仅剩的一口气吊着意志,继续前行。
一路的血色被雨水冲刷,变成淡粉色的溪流,最后被更多的泥水稀释,便分辩不出来了。
白凤的眼前几乎被雨水糊住,什么都看不清。树影此刻都像鬼影重重,宛如前世被他所杀之人,前来向他索命。他的耳鸣也越来越厉害,连自己的喘息都听不见了。
夜越来越深,雨越下越大。
“哎?你是个,娃子?”
听见人声的那一刻,白凤吊着意识的一口气正巧耗尽,“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
墨鸦忽然一阵心悸。
他此刻正蹲在一个房梁上,突如其来的心慌让他脚下的木梁发出细微响动。他很快稳住,好在有雷声遮掩,无人发现。
怎么回事?伤还没好吗?墨鸦摸摸胸口,暗道奇怪。下一刻,他又全神贯注于下方的人来。
他不是来杀人的。他隐入黑暗,默默看这位大人翻开一卷又一卷的竹简。
他并不是在等待某一卷书简,而是在等待一个今晚要来的人。等一个,他偷偷查了无数天,才终于抓到踪迹的人。
百鸟首领——角鹰。
他终于得到了消息,角鹰今晚要面见一个人。一个对姬无夜并不是无足轻重的官员。
这可能是个陷阱,也许角鹰并不会来。但是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他知道一个真相,一个自己的师父、百鸟的前任首领是被角鹰所杀的真相。可没有证据,只得隐忍。墨鸦时刻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将角鹰扔下深渊的机会。
角鹰能为了百鸟首领之位暗杀前任百鸟首领,那么也一定会为更大的贪婪铤而走险。
钱,权,交易。
作为百鸟首领的权利很大,接触的更多,姬无夜一向对百鸟首领放权很多。他能看到更多,接触更多,就越贪婪。墨鸦只要足够耐心,总能找到他不臣野心的证据。
角鹰对他的疑心越来越重,越来越怀疑他知道前任首领死的真相。他的实力强悍、为人狠辣,难保不会再一次动手杀人。
同时,角鹰太谨慎了,墨鸦这几年拿他无可奈何。不过角鹰足够贪婪,所以墨鸦终于抓住了机会。冒险隐匿在房梁上,赌自己的隐匿功夫能否瞒过他。
门扉响,角鹰来了。
高大健壮,侧脸一道狰狞的伤疤,眉宇间全是阴鸷。鹰羽围在领口一圈,煞气十足。
他们在交谈。
墨鸦勾起嘴角。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