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个Crush》水林千

8、乐队鼓手

　　“她对男生没有兴趣关你什么事？难道你曾经追过她被拒了？”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撂下一句“不识好人心”就离开了，而我只觉得好笑。

　　以为随口揭人隐私就能令我大惊失色再退避三舍，也太自视甚高。

　　她走来，看到他气急败坏的背影，问我发生什么。

　　我如实转述。

　　她轻蔑地笑了，不就是不当他女友，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果然如此，我乐不可支。

　　“不过你真的喜欢女生？”

　　“是啊，不过我近期不打算恋爱，兼顾学习和乐队已经忙不过来。”

　　“我正想问，为什么你一个金融系年级第一会来当乐队鼓手？”

　　“其实我本来就只想读音乐系，奈何父母不允。连加入乐队当鼓手也是我跟父母反复协商、奋力争取的结果。”

　　“他们可见过你在台上大放光彩？”我吃惊极了，不被支持居然也能做到这种地步，该是一个人忍受多少孤独艰辛，我更敬佩。

　　“他们从未来过。”她抿嘴，眼神暗了暗。

　　“如果他们看过，一定会全力支持。”

　　“希望如此。”她微微叹气，然后无奈地笑了笑，睫毛低垂，眼神有几分落寞。

　　我看她情绪低落，忍不住说“其实我很羡慕你。有清晰的热爱和方向已经足够幸运，我从来都浑浑噩噩没有目标。那些动人的片刻，正是人生意义。”

　　她抬头看我，眼神逐渐柔软，“谢谢你，那就，祝你也早日找到人生意义。”

　　“也祝你父母也不再打压你的热情。”

　　我们要了柠檬水，碰杯又碰杯。

　　天色渐晚，男友来接我。路上随口说起她的八卦“你知不知道，她曾与外校校花恋爱。”

　　我突然像心里有根刺扎一样有些不悦，男友继续说道“我室友特别喜欢她，大一给她写了一整年情诗。”

　　“异想天开”我撇嘴，声音冷峻，希望男友闭嘴。

　　“你说，两个女生有什么可谈的？据说她们·····”他把女生两个字咬得很重，语气中有好奇、轻蔑和惋惜，还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打断“女生跟女生谈恋爱怎么了？她跟谁恋爱是她的自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真八卦。”

　　“好了好了我错了。”他一脸“不跟女的计较”的表情举手投降。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意从何而来，只是直觉一般感到他接下来会说些我不喜欢听的东西。

　　她不主动说起的，我就不从别人那里知道。

　　“讲座怎么样？”过了一会我平息怒意后，我还是决定大人大量打破僵局。

　　“挺好的。”他含糊道。以前他遇到感兴趣的讲座会跟我讲到我不想听，不过我只当他还在气头上不想讲话就没放心上。

　　某天中午，有人匿名传了张照片给我，照片上是男友正在给一个陌生女生佩戴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我曾经夸过这条项链美丽，地点是我们恋爱周年纪念常去的一家高级餐厅，时间是上次他参加的讲座。

　　我看这张照片看了好久。

　　瞒着我约会再赶来接我假装无事发生。

　　仰仗我的爱意和信任，隐瞒、欺骗再背叛。

　　在他三心二意时，我付出百分百真心，全心全意勾画美好未来。

　　我感觉头晕目眩，喘不过气，只想痛快发场疯，但举目四望，我们的朋友圈紧紧重合，我不想让自己的可怜样传到他耳朵里，剩余人中只能想到她。

　　她一下课就赶来见我，我形容憔悴，泪流满面，鼻子眼睛通红，鼻涕一大把，一开口就是“他怎能这样对我，他·····”我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她不说话，只上前紧紧抱住我。带来苦楝的草本香，怀抱温暖，隔绝寒风。

　　我痛哭流涕直到宿舍关门，只得在酒店暂住一晚。

　　她抱住我，从上到下轻抚我的长发，轻拍我的后背，温柔似对待孩童。

　　我心力交瘁沉沉睡去，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同时发烧来月经，头晕脑胀，全身酸软。

　　而她已做好万全准备。红糖水、安心裤、退烧贴、止痛药，同时把自己外套垫在我身下。

　　我感动至极，“告诉我该如何回报。”

　　“别想太多，身体要紧。”

　　她喂我喝药，然后用额头抵我额头，气息洒在我的脸上很热，苦楝的味道萦绕上来。

　　她的温柔让我不自觉又流出泪。

　　她帮我擦干眼泪，躺在我旁边轻声说，“跟他分开他会影响你什么？”

　　“其实没有任何实质性影响，你依然是你，你的骄傲和爱都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消失。”

　　“可是我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我只怪自己识人不明。”

　　“你没有透视眼，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是我还是伤心。”

　　她忽然转过来，伸出手抹掉我的眼泪，郑重说道“不经你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让你伤心。”

　　我缩在被子里边流泪边点头。

　　我不会再给他伤害我的资格。

　　如果说这是场噩梦，现在噩梦当醒。

　　有契机看清他是上天奖励。

　　很痛苦，但我知道我做出正确选择。

　　那段时间她常陪我一起去图书馆，我们在每层为对方挑一本书，读完后猜对方最喜欢书中的哪一章，猜中就上一层，谁用时最短谁获胜。简单的小游戏我们玩得乐此不疲，也可能是因为心有灵犀。

　　图书馆楼顶有露台，我们一起看日出。日出前的等待中，她靠在栏杆上，歪着头看我“如果这世界上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得到一样东西，你要什么？”

　　我想了好久，发现自己难以取舍便反问“你呢？”

　　“我要自由。”她说得坚定，眼神看向远方。

　　“我们的生命和意志，最终都会化为乌有，不管我们再怎么矫饰，最终都只能趋近于自己真实的频率。你可以压抑你的心一次两次，但你不可能压抑它一万次。你可以自欺欺人，但它总会趁你不注意溜出来透气。要一直假装是另一个人吗？如果我不是自己，我的喜悦和悲伤都是假的，那么人生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她看向我，眼神坚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没有人教过我们，但是其实，不属于自己的愿望就不用实现，不在意的评价就不用倾听。我们只需要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旁人不会为你的辛苦承担半分，所以何必顾忌。我只知道热爱给我自由，我会保护好我的热爱。”

　　她说完的那一刻，太阳刚好跃出地平线，漫天霞光寂静而庄严地点亮天地，盛大浓烈，好像要将每一个过去都映照得璀璨。

　　朝霞为她镀上金边，她看起来光芒万丈。

　　我多么希望那一刻能再久一些，虽然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