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教学日常》小阿娉

3、国子监日常

　　“谢助教，这么早就来了啊。” 谢喻刚进国子监就被李监丞叫住了。

　　“昨天你下课就走了，我没找到你，这是你们刑部学的教材，你拿去吧。”

　　“好的，谢谢李监丞，麻烦你了。”谢喻昨天急着走，确实忽略了这件事。赶紧道谢。

　　看着李监丞走远了，谢喻打开手里的书本，都是些如何做好一名刑部官员的文章，没有任何实践意义。她把书本合上，谢喻心里有自己的教学方针。

　　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人已经到齐了。谢喻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齐刷刷的盯着她看。谢喻随手把手里的教材放到了桌子上。

　　“这本书里的东西我都看过了，都是些锦绣文章，如果你们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刑部官员，靠这本书是没有用的。”

　　“助教年纪轻轻就如此狂妄吗？竟然说刑部尚书们组织编写的教材毫无用处。” 一名身着青衫的学子起身反驳。

　　“我不是说这本书没用，如果你们想进入翰林院编撰文章那这本书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你们的目标是进入刑部去进行判案，还给受冤屈的人一个清白，那么这本书是没用的。难道你要在百姓喊冤枉的时候和他讲一些之乎者也吗？”谢喻的话掷地有声。

　　教室内死一样的沉寂，其实进入国子监学习的这段时间，冯辰也隐隐感觉书本的内容不符合实际，他父亲是刑部侍郎，在父亲耳濡目染下他对刑部的工作日常他多少有点了解，但是教材这么写，夫子这么教，他也没有能力去改变。

　　直到谢喻出现，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心跳开始加速，他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有预感这位谢助教能给整个国子监带来巨大的改变。

　　见他们都不说话，谢喻才开口说：“最近汴京城发生了酒鬼连环被杀案，我今天的教学就从这个案件开始。”她走到教室最前面掀开盖在木板上的布，一张巨大的木板显现出来，上面还贴满了汴京城的地图。这是一张简易的展示板。

　　“你们既然入了刑部学，那么也是想成为一名刑部官员。那么你们对最近的酒鬼连环被杀案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什么知道的。”

　　这个连环杀人案在汴京城里闹的人心惶惶，国子监的学子们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

　　据说有几个酒鬼，半夜吃完酒回家的时候就死在了巷子里，一名学子回答。其余的他就不知道了。他每天都回家温习功课，没有精力关注这些东西，能听说死了几个人已经了不得，至少说明这个案子真的很轰动。

　　但也仅仅是听闻，其他再多的就不知道了。还真是一群书呆子，刑部的工作可不是这么干的啊。

　　谢喻叹了一口气，她这几天叹的气，比她上辈子叹的气都要多。她拿起一支笔，沾了些朱砂，边说边在地图上画圈。

　　灯市口，第一个受害者张山一个月前死在这。

　　第二个受害者李四与二十天前死在灯市口南面的东打磨街。

　　第三个受害者王武十五天前死在西南方向石头胡同。

　　第四个受害者陈六麻十二天前死在石头胡同南面的西沿河街。

　　第五个受害者孙力五天前死在灯市口正西方向的北池子街。

　　而昨天晚上出现了第六个受害者，谢喻在干面胡同上画了个圈，写上受害者的名字，他名叫钱焦，是一名打更人。

　　画完所有受害者的死亡地点，死亡日期和姓名。谢喻放下笔，面对众人：“你们从地图中发现了什么。”他指了指地图。

　　岑薛：“夫子，这也看不出什么啊。”

　　单杭：“发生凶案的地点都在城东。”

　　邓闵：“他们都死在晚上。”

　　谢喻听完他们的话，继续问：“你们在仔细想想，还有吗？”

　　冯辰：“夫子，这些人都互相不认识，而且死亡地点也没有规律，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发现。”

　　卢莫：“夫子，我们应该去现场看看才行吧，光看地图能看出什么。”

　　卢莫说的对，我们应该去现场看看，这个案件在汴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但是到目前为止，你们有谁对这件事上过心，你们在将来会科举入刑部，成为刑部的肱骨之臣。

　　未来的大人们，你们对百姓真的关心吗？你们今天坐在这真是为了为民请命吗？还是只是为了汲汲功名利禄。

　　底下有人不服气，正要出口反驳，谢喻却没给他机会。

　　继续说道：“不要告诉我你们真进入刑部的时候自然会关心这些事，没有一个习惯是突然形成的，你们现在不关心，将来也不会关心。”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确实没有关心过这件事，也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是刑部的一员应该对这些事上心。大家被谢喻说的莫名心虚。

　　见众人不语，谢喻没有在这事上多说，她今天之所以说这番话的原因，就是敲打敲打这些不接地气，高高在上的学子们。也为她接下来的教学方式做铺垫，免得他们到时候受不了。

　　她用手指在地图上敲了一敲：“从这个地图上可以知道很多事，不仅仅是你们说的那些。第一凶手应该是陌生人。”

　　“夫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岑薛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疑惑地问。他实在没看出来这一点。

　　谢喻没有回答岑薛的问题，转而对众人说：“现在我们假设，我左手边的学子，你深夜出门发现你邻居孙力醉酒晃晃荡荡的走在路上，你起了杀心，等你杀完他，你会怎么处理他的尸体。”

　　谢喻顿了一顿，看着学子们若有所思的样子才接着说：“我右手边的学子，你夜里出门发现一个陌生酒鬼在巷子里，你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杀了他，接下来你会怎么处理他的尸体。”

　　熟人凶手卢莫：“把孙力的尸体藏起来或者丢到远一点的地方，如果和他认识的话，应该会害怕查到自己身上。”

　　陌生凶手冯辰：“附近的人都不认识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把尸体藏起来或者丢远一点，还不如抓紧时间赶紧走，多留下一分钟就多一份被发现的危险。”

　　所以你们还不明白吗？凶手把尸体直接丢在巷子里，他根本不害怕被发现，就说明他和这些受害者不认识。

　　众人恍然大悟，追问谢喻还能从地图上看出什么。看着众人求知若渴的样子，谢喻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第二点，凶手应该是男性，这点你们没有疑问吧。”

　　受害者虽然是酒鬼，但说到底还是壮年男性，力气比女性都要大不少，如果凶手是女性，杀害五个酒鬼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第三点就是凶手是独居，或者住的偏远，晚上出门不会被发现，要么就是他的身份在深夜出门不惹人注意。”

　　确实，如果凶手有家人，或者住在人多的地方，晚上频繁出门应该会有人发现，至于在夜里出门不惹人注意的身份，打更人还是巡夜的兵丁？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件事就更复杂了，如果是打更人，为什么第六个死的就是打更的钱焦呢？众人不解。

　　谢喻看着这些人眉头紧皱沉思的样子，微微一笑，接着开口：“当然，我刚才说的第一个发现也不一定正确，也有可能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只是个抛尸现场。可能对于凶手来说那些人少的巷子就是个藏尸的好地方。所以凶手也可能是熟人。”

　　什么，大家听谢喻这么一说，都开始惊呼：“夫子，那你这不是诓人吗？”

　　“没有什么诓不诓人的，你们不能因为我是你们的夫子就相信我说的所有话，你们要有自己的判断，难道将来你们穿上官服来断案的时候，堂下嫌疑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

　　“人会说谎，但证据不会。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在这里猜测凶手是谁，而是要到现场去看凶手都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时间多过去一刻，线索就消失一点。”

　　什么，去现场，从来没有夫子给他们这样上过课，虽然不符合规定，但是学生们心里却隐隐激动，显然去现场寻找线索破案，比在国子监写锦绣文章有吸引多了。

　　谢喻一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果然还是孩子，对新奇的的教学模式很感兴趣。

　　谢喻带着一众学子浩浩荡荡的出了国子监，李监丞发现赶紧追出来：“谢助教，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你们不上课了吗？”谢喻回头对他摆摆手，我们现在就是去上课，上实践课。

　　“什么实践课，谢助教，这不符合规定啊。”

　　谢喻哪里管他的话，领着一队人已经走远了。气的李监丞在原地直跺脚。

　　出了国子监的们，学生们迷茫起来，有六个受害者，他们要先去那个地方呢？

　　谢喻瞟了一眼他们：“先去发现钱焦尸体的干面胡同，然后再去发现孙力尸体的北池子街。至于其他四个地方，过去时间过久，线索不一定还在。”

　　你们先过去干面胡同，卢莫你和我一起先去找下父亲工部卢主事。

　　卢莫想起来昨天谢夫子交给自己的图纸，让他交给自己父亲帮忙制作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就是自己父亲拿到图纸的时候，兴奋的问自己这是谁想出来的，卢莫把谢喻卖的一干二净，父亲听完他的话还意犹未尽，只是同他说东西明天就能做出来，让谢夫子明日来取就行。

　　两人和国子监众人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