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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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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乘舟没说话,只是笑着,对上了夏绥的目光。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曾嘉北在后面嚷嚷着:“哎,小爷我虽然不懂瓷,但我是真的会画画哎。”
夏绥也坐下来了,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也不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只是我想,两位这趟来,是冲着我家的这些东西吧。”
“是也不是。”忻乘舟答。
“哎哎哎,你这点儿古董虽然好,但我们也看不上啊。”曾嘉北放下禅定杯,“我们来,是为了你师父烧的瓷。”
“不好意思,我师父他身体不舒——”
“有客登门,小夏你也不叫我。”
门边迎着光走来一人,穿着很旧的唐装,看上去已经到耳顺之年,但身体应该是硬朗的,一步一步走的又快又稳。
“师父?”夏绥最先站起来。
忻乘舟和曾嘉北也站起来。
“嗯。”王垚点点头,也没理会忻乘舟和曾嘉北,径直走到主位前坐下,嘴上还在怪罪着夏绥,“你看看你,也不叫师父我出来......”
夏绥在心里嘟囔着刚刚可是您让我快点儿把他们打发走的,可表面上还是顺着师父点头,“对对对,师父,是我不对。”
王垚这便对夏绥教育完了,才把精力放到另两人身上,道一声坐,语气里还真有那么点长辈的威严。
忻乘舟和曾嘉北乖乖坐下,看曾嘉北那模样,还真有点被王垚唬住了的意思。
师父没吩咐,夏绥也就没落座,在王垚身后站立。
“两位,喝茶呀。”
曾嘉北正好也渴了,可知道这茶具是古董,他虽不太懂,看忻乘舟没动,自己也就不太敢动。
“别了,您这茶具太贵,我们可用不起。”曾嘉北开口,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王垚笑一下,沉声道:“这些个玩意儿啊,你说它贵,那它就是古董,你说它便宜,那它就是个茶杯。左不过是一件瓷,几千年喝茶用的,现在也喝茶用,算是物尽其用了。”
好一个物尽其用,曾嘉北在心里吐槽一句,不知道这个王垚是真潇洒还是故弄玄虚。
“垚大爷,今日是我们唐突了,拜访的急,您见谅。”忻乘舟开口,礼貌的很。
王垚很久才答道:“你呢,也别叫我垚大爷,我担不起。”
夏绥眸子一动,看来师父是认识这两人的。
“好,既然前辈不喜欢,那我就不叫了。”王垚说得不客气,忻乘舟也不恼。
“你爷爷身体还好吧。”王垚这话虽是关心,但看他那样子怎么都像走个过场。
“劳您费心了,爷爷一切都好,这回来还让我问您的安呢。”
“嗯。”王垚点点头,又看向曾嘉北,“你呢,家里都好吧。”
“好好好。”曾嘉北点头,“好得很。”
王垚笑着点点头,没想到接着就来了一句,“那既然都好,大家就各过各的日子,还来叨扰什么呢?”
气氛一下又冷下来,一时间没人在开口,半晌,曾嘉北清咳两声,道:“王老爷子您这么说话可就有点掉份儿了,我们恭恭敬敬来见您的,您却是全然不顾情面啊。”
王垚冷笑一声。
看来来者不善,夏绥腹诽。
“前辈您别多心,我们这趟来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从小身体不好,我爷爷说了江南水米养人,难得有空,送我来住一阵子——至于大北,一是来写生的,二也能照顾我。”
王垚可不信忻乘舟说的,他来养病,还碰巧住他对门?
“对了,王前辈,不介绍一下您徒弟吗?”
夏绥看到话题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就收敛了那种看戏的目光。
“我们谈事是谈我们的事,和我徒弟没关系。”
“别啊王大爷。”曾嘉北翘起二郎腿,“我看我们和您徒弟也都是同龄人,交个朋友,没什么不好的吧。”
夏绥在外人面前一向很给师父留面子,此刻师父不开口,她也不好说话,只能等着。
曾嘉北继续道:“我听这意思,您这徒弟是姓夏,对吗?”
夏绥听这话,怎么都觉得这位好像也认识她似的,可她回忆了半天,也没半点儿关于他俩的记忆。
沉默片刻,王垚点点头,道:“这是我徒弟,夏绥。”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绥看到忻乘舟的眸子一动,曾嘉北也愣了一下,这才说,“我记得小时候在北京,想拜王老爷子您为师的人那可是数不胜数啊,您是一概不收,这位能当上您的徒弟,一定也技艺过人吧。”
王垚知道瞒不过他们,倒不如让人们见识见识,“你们俩手上内两件瓷,我徒弟做的。”
“你徒弟做的?”曾嘉北赶忙凑到茶杯便看,可也看不出点什么来,只能等着忻乘舟的结果。忻乘舟双手捧瓷,拿起来看了看,又一口把杯中的茶饮尽,吹了一下把茶杯凑近耳边听了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大意了。
“确实厉害。”忻乘舟夸的由衷。
“雕虫小技罢了。”夏绥这话也不全是谦虚,这两件瓷确实破绽明显,只不过刚刚忻乘舟根本没用心看就相信了这里的瓷一定是真的,说明在他看来这样的古董出现在王垚手上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由此看来,师父确实有点东西啊。
“我知道你们这次来是干什么,但我想说一句,我徒弟和那件事没有一点关系。当年的事情结束,你爷爷曾向我许诺过,再不会提起这件事,今天你们来算他食言了,我也就不计较了,可你们想要什么,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这里没有答案。”
夏绥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虽然心上好奇可也不好过问,只能听他们接下来会怎么说。
“前辈您说的是,当年的事情,爷爷一直到现在都怀有愧疚。我们这次来呢,也确实有找东西的目的,但您既然不愿说,我们也就不会强人所难。”忻乘舟依旧很有礼貌,“今天多有打扰,改日我们再来拜访吧。”
说完,忻乘舟就要起身,曾嘉北见状,也准备和他一块儿离开。
“等等。”
王垚叫住他们。
忻乘舟转过身,用表情询问王垚还有什么事情。
“他不是要写生吗?你们初到杭州,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明天,让我徒弟带上你们转转。”
“我?”夏绥下意识摆摆手,“师父,我明儿还要给瓷器上彩呢。”
“所以说,你快去快回。”
第二天夏绥约的很早,她的目标就是早点看完早回来给瓷器上彩,这事儿不能耽误,因为她还要在白露天把这批瓷器送进窑里开烧,这都是定好的,晚一天早一天烧出来的颜色都不一样。
夏绥打着哈气出来后就见了昨天那辆十分招摇的悍马H2停在巷子口,边上站着它同样招摇的主人,曾嘉北见了夏绥便摘下墨镜,得瑟道:“怎么样,小爷这车帅吧。”
夏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忍住了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她原本还是觉得这车挺不错的,想夸一句,可曾嘉北这么得瑟却让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你朋友呢?”
“我在这儿。”
忻乘舟从对面的大门里走出来,他今天穿着卡其色衬衫,还非要打个领带。夏绥是实在不想和这两个人扯上关系,可师父吩咐了,她也只能照做。
“不好意思,我到的晚了。”
夏绥有点受不了忻乘舟这种太过礼貌的人,勉强回了他一笑就向车走去。
曾嘉北要上驾驶座,夏绥拦住他,示意她来开车,曾嘉北表现的很迟疑。
“怎么,怕我把你们俩卖了?”夏绥学着曾嘉北的口气对他说话。
“不是。”曾嘉北有些怀疑,“您会开吗?”
曾嘉北这话也没有小瞧的意思,毕竟如今大街上跑着的汽车也没几辆,大部分人还都混在“自行车大军”中,他有这疑惑也正常。
“我大学时候学的。”夏绥说着就打开门坐进了驾驶座,根本没给曾嘉北反应的机会,还不忘对他伸出手来,“钥匙。”
曾嘉北半信半疑的把钥匙递到了夏绥手里,完了还是不放心,绕过去坐到了副驾驶,夏绥随便他,等忻乘舟上了车便踩下油门。
夏绥开车又稳又快,可曾嘉北还是不放心,原本还想问她好多问题来着,现在也安安静静的,就怕扰了她开车一下子出个车祸,他自己磕破个皮也就无所谓了,可这车是他找朋友借的啊。
犹豫片刻,曾嘉北还是开口了,“要不您还是开慢点儿吧。”
“这已经是慢的了,”夏绥专心看路,“咱们快去快回,我还要回去给瓷器上彩呢。”
“您很喜欢制瓷吗?”忻乘舟问。
“还可以吧。”夏绥减速等红灯,“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但一般都坚持不下来,就这么一门学问我从小做到现在的,我总得认真点儿。”
其实夏绥曾问过自己无数遍,自己到底喜欢制瓷吗?这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年,一直在她大学毕业那天才得到答案,那天夏绥很利索的收拾了行李,在其他同学奔走找工作的时候,她只想着要赶紧回家,因为烧瓷的好日子就快到了,错过这几天,就还得再等一年。
“那能问问您多大开始学瓷的吗?”
“七岁。”夏绥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