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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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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乘舟大概算了算,这么说夏绥到如今已经做了有十五年的瓷了。
“哎,别光说我呀,也说说你们呗,看你们这样子,和我师父是认识的了?”
“哎。”曾嘉北一下来了兴致,“您昨天跟您师父面前不是什么都不关心吗?怎么今儿就问开了,不怕您师父怪罪啊。”
夏绥答的轻松,“我师父要是真不想让我知道这事儿,还会让我专门带你们俩出来闲逛?”
忻乘舟听了一笑。
“行。”曾嘉北调整一下坐姿,“那我们呢,就给您做个自我介绍。我呀,是京城鬼眼曾国芳的儿子,我爷爷呢,曾友仁。”
夏绥虽早猜到这两个人身世不凡,可没想到一上来就给她这么大个惊喜。曾友仁不用说了,老爷子今年该七十好几了,古董修复行当国师级的人物,有人说中国的每个博物馆里肯定都有曾友仁修复过的古董,可以说是为国家的文物保护与历史研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至于他儿子曾国芳呢,虽不长于修复,可也投身于古董行当,凭着一双鬼眼,收集了不少文物,一半他捐给国家,一半自己交易,最后还得了个名利双收。
那夏绥还真有些好奇了,曾嘉北生在这么个家庭里,怎么可能连瓷器都不懂。
好像能看到夏绥心里所想似的,曾嘉北继续说道:“我呢,打小就不喜欢那些瓶瓶罐罐,除了字画我会学一学,其他一概不关心,我估计我爷爷和我爸爸也早看出我没那个天赋了,趁早就把该教的全教给我姐了。”
说完了自己,曾嘉北又忙着替忻乘舟做介绍,“至于这忻公子吧和我就不一样啦,人家爷爷可是中央的大人物,主管文化这一块的。他爸爸呢,是北大的历史学教授,他呀,从小喜欢古玩,特别喜欢瓷器,还拜了师父,专门研究这个的。”
听到“教授”这两个字,夏绥的眼角抽动一下,没成想忻乘舟还偏偏道了一句:“家父忻林,当年和令尊令慈还是同事呢。”
“是。”夏绥点点头,她显然不想提这些事,曾嘉北和忻乘舟也没有多言,接下来的路程很安静,达到后夏绥把车停在西湖边。
如今天色尚早,西湖边蒙了一层水雾,挺凉快的,还真有点“孤蒲无边水茫茫,荷花夜开风露香”的意境。
来的太早,没有游客,倒是有当地人绕着西湖散步的。曾嘉北准备作画,他从车里搬出个能折叠的小桌板来,又拿出生宣来铺开,用镇纸理平压住,然后又拿出毛笔,笔洗,砚台,墨汁,砚滴,笔架。夏绥还是头一次见人写生还摆这么大阵仗的,但一想到这是曾嘉北就觉得倒也正常。
曾嘉北这个人画起画来还是挺认真的,那张碎碎叨叨的嘴也闭上了。夏绥站在一边看了一会,觉得这曾嘉北画的确实不错,下笔雄浑有力,不在描形,而在点神,倒好像真把西湖搬进了他的宣纸里似的。
“他学画很久的。”忻乘舟低声道,“从小到大,也就见他画画时能安静一会儿了。”
站在旁边难免有些打扰,忻乘舟和夏绥便一起走远些,也看看西湖。夏绥觉得难得安静,她虽在杭州生活了十几年,可像今天这么停下来看看西湖还是头一次。
“关于你父母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忻乘舟的声音突然响起,轻飘飘的,混着水汽吹进夏绥的耳朵里。
忻乘舟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其实是在试探夏绥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要是她知道,他就顺着话题接着聊,她要是不知道呢,他正好解释一下。
“有什么办法。”父母已经离世多年,现在提起来夏绥也觉得没那么多情绪了,“意外来得突然,谁又说得准呢?”
意外?忻乘舟揣摩一下,还是不敢随便开口。看来当年的事情是有人刻意瞒着夏绥,不知道情况,他不准备让自己成为那个破局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当年的事情是什么,但我猜,应该和古董修复有关系吧。”
忻乘舟看向夏绥,没想到她还能猜到这些。
“差不多吧。”忻乘舟道。
“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对他们的记忆也很模糊,后来呢我师父告诉我一些,说他们都是教授,也会制瓷,他们最擅长补瓷,一块碎片,他们就能补成完整的罐子,专家都很难辨出真假。”
“是。”忻乘舟比夏绥大一些,对当年的记忆也就深一些,“夏教授和沈教授当年的风采确实是震惊全国,他们曾经补过一件瓷,技艺之精湛连曾友仁老先生都骗过了。”
“我师父当年和我父母私交甚深,你们这次来找他,是想请他去修复古董吧。”
“是。”忻乘舟答道,“王前辈是国手,这样隐于市井实在是浪费了。当然,我们这次来呢,也想见见你。”
“那还真要让你们失望了。”夏绥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我没我父母那么大本事,他们的衣钵也没来得及传给我。”
忻乘舟自然不相信夏绥的话,“您的手艺我们也见识过了,就算没有您的父母,就您这样的匠人,我们也是重视的。”
“那你们还真要白跑一趟了。”
“何出此言?”
“我师父呢如今是乐得清闲,只想守着他那一方窑过完下半辈子,你们怎么请,他都不会答应的。”
“那您呢?”
“我?”夏绥伸个懒腰,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说:“通常来说呢,有这么个机会,我肯定是会答应的,可是吧,我父母生前呢给我留了一封遗书,上面说往事不必过问,旧人不必相见,若有人找你修瓷,只管拒绝便是。”
忻乘舟一时觉得有些头大,看来两位教授早在当年就猜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事。
“舟儿,夏绥,你们快来,欣赏欣赏小爷的杰作!”
一旁的曾嘉北已经画完了一幅画,叉着腰喊他们快点过去。
夏绥和忻乘舟一前一后走过去,夏绥看到画后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是惊艳。她是做瓷的人,也会画画,所以懂这行的好坏,曾嘉北确实是没吹牛。
一旁路过晨练的老爷爷,看到曾嘉北这么大阵仗也被吸引过来,看了他的画后立刻竖起大拇指,“小伙子画的可以啊。”
“爷爷您可真有眼光。”曾嘉北一面道谢,还不忘给两人个得意的眼神。
夏绥倒还真被他逗笑了,也就没再强调着要早点回去,一个上午就带他们把周边的景点都逛了一遍,曾嘉北高兴,就把西湖十景全画了一遍,说要带回去给他爷爷看。因为曾嘉北的写生太过高调,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他长的不算差,穿的又骚,吸引来的大多是小姑娘,也有喜欢国画的老人,甚至还有个游客问他画一副要多少钱,说是想买他的画。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楼外楼吃饭,夏绥说他们算客人该由她请,曾嘉北说她带着他们转了这么多地方怪辛苦的该由他请,结果是忻乘舟偷摸着去把账给结了。
“所以说,你真不准备来北京?”曾嘉北夹一筷子西湖醋鱼送到嘴里。
“没法儿去。”夏绥苦笑一下,“我父母生前也没给我留下点儿什么,写了一封遗书也就那几个字,他们对我就这一个要求,我总不能连这一个要求也不守吧。”
忻乘舟观察着夏绥的表情,发现她心里还是想来的,只要她自己有这个想法,他们就有争取的机会。
临走前夏绥自掏腰包打包了两块红烧肉回去给她师父,回去的路上也是她开车,到家后她磨蹭一下,问:“我下午要给瓷器上彩,你们想来看看吗?”
“来啊。”曾嘉北答应的爽快,“那肯定得来啊。”
忻乘舟也笑着点点头。
他们约了下午两点见面,之后就转身进了各自的院子。王垚已经吃过饭了,见了夏绥带回来的红烧肉还是两眼放光,夏绥搬了把椅子坐他旁边看他吃,王垚两三口吃完一块儿红烧肉后抬头问夏绥,“你们聊的挺好的?”
“没聊什么。”夏绥低头扣了扣手指,“忻乘舟说一句话都得提前想半天,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不说是为了你好。”王垚说着喝一口烧酒,还问夏绥要不要喝。
“不了师父,我下午要上彩,不能喝酒——但是师父,当年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您就跟我说说呗。”
王垚听了这话心里一沉,咀嚼的动作也就慢下来,“你父母曾经就交代过我,说如果他们走了,就请我收留你,还告诉我一定什么都不要告诉你,让你平安无虞的过完一生就行了。”
王垚吃准了夏绥的性子,她平时很倔,你说什么她不一定听,但她对自己早亡的父母看的很重,你要是说这是她父母说过的话,那她是一定会听的。
“我倒也没想再参和当年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我父母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垚的筷子一顿。
“你们都告诉我,说他们是车祸意外去世的,但我也不是傻子,师父,这么多年我一直困惑这事儿,但我从没问过,如今北京的人都来了,您还不准备跟我说说吗?”
夏绥问的急了点,听起来有点儿像逼问,王垚也没急着回答,喝过一杯酒,他才反问道:“那你觉得你父母当年是怎么死的?”
“zisha。”夏绥答的迅速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