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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火花带闪电 ...

  •   西洋的东西总是万变不离其宗,甭管工具是塔罗牌还是吊坠,第一步永远是冥想。
      按蜂须贺的说法,我需要在冥想中放空自己,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问题中去,然后用手指控制吊坠做钟摆运动,等钟摆幅度稳定后停止用力,让吊坠自己动。
      “如果成功,吊坠会斜着固定在某个方向上,那就是正确答案。”他如是说。
      过程听起来很简单,但预期的效果实在是有点扯。学过初中物理的都知道,如果没有一个水平方向的力做牵引,吊坠根本不可能斜着定在那,否则牛顿头上砸的就不应该是苹果,而是撒泼打滚的苹果树。
      不过蜂须贺很肯定地说他主人成功过不止一次,兴许这就是两个世界的差别呢?我耸耸肩,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冥想。与高中跟室友瞎闹不同,这次我几乎是一闭眼就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团云雾,组成我的每一个微观粒子都在疯狂地运动着,方向永不可知,但总体上坚定地、不可逆地向周围扩散开来。我像是滴入清水里的红墨,缓缓地氤氲舒展,颜色也无可避免地越来越浅、越来越浅。
      虚空中有不可见的东西在吸引我,黑洞一样潜伏在头顶脚下、四面八方。我像是永远达不到逃逸速度的天体,无可避免地逼近、沉沦,将要被巨大的引力拉扯成一堆微粒,回到宇宙诞生时最初的姿态。
      忽然有什么贯穿了我。是无声又轰鸣的声音,它令我身上每一个粒子都陷入了共振,癫狂地、喜悦地、焦急地向某个方向涌去,聚集而分散、迅速又缓慢。
      那个声音镌刻着每一个粒子本能的理解,它说:“能量。”
      我如遭雷击,猛地睁眼。
      现实的声音潮水一般忽然将我灭顶。陆奥守在大笑,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大腿;蜂须贺的发丝彼此摩擦,他的喉中噙着一个惊诧的音色。
      我低头,吊坠正绷紧了绳子,斜斜地指向右前方,就像末端拴着一只嗅觉敏锐的狗,它已经闻到了远处藏着的罐头。
      路指了,那就要走。蜂须贺打头,我站中间,陆奥守殿后。正要出发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让蜂须贺先停一停。
      顶着他疑惑的眼神,我拽直了那幅有符咒的袖子,喊陆奥守把这段布料截下来,然后把它递给了蜂须贺。
      “做什么?”他下意识地接过来,一脸迷惑。
      “你不是说它能量很足吗,感觉你很懂这些玄学灵术之类的东西,应该用得了吧。”我把另一边袖子挽到跟这一边同样长短,可惜总是固定不住。
      “就这么给我了?”蜂须贺皱眉,他这一路上已经皱了数不清次数的眉,但都不如这次幅度大。“你在想什么?”
      “不然呢?呃,你确实知道怎么用,对吧?”
      “这是能保命的东西,你确定要给我?”他定定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给你啊?陆奥守会护住我,我也能给他提供战斗的能量,但我跟你没签契约供不了能,陆奥守也没法帮你,不给你给谁啊?”我实在没弄懂他到底在纠结什么,“这不就是小队内部的资源合理分配利用,有什么奇怪的?”
      蜂须贺放弃了跟我纠缠,烦躁地扭头冲着陆奥守发出质问:“你居然不拦着她?”
      陆奥守方才一直低着头没作声,直到被问到了,才抱着刀慢慢抬眼。他面上仍是笑呵呵的,眼神却有些咄咄逼人。
      “那是她自己的东西,她要给谁都是她自己的事。咱作为她的刀,支持她才是咱该做的,倒是你啊,在质疑她之前,不如先再仔细想想?”
      死一般的沉默。
      我在旁边看了全程,但实在是弄不明白,方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两句话的工夫,气氛就变得这么僵硬了。
      “那个……”我尝试打圆场,“总共就我们仨,还要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再说有问题就问不是好事嘛,摊开了说不比闷着强多了?”
      打圆场好像失败了。蜂须贺仍然半阖着眼睛站在原地,陆奥守也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两个人好像忽然卯上了一样,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我简直要崩溃:“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纠结啥,但是时间有限啊二位大哥。就那指方向的项链,谁知道它啥时候就没用了呢,先把事解决了再顶牛行不行啊?”
      他俩又僵持了一会儿,忽然蜂须贺动了。他慢慢地把那截袖子系在手腕上,又活动了几下手臂,然后仔细地调整了松紧。
      怎么忽然感觉很郑重似的,我心里在犯嘀咕。
      蜂须贺严肃地对我点点头,然后转过了身:“现在出发吗?”
      我是真没搞懂这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峰回路转的,但既然解决了那就不重要了:“嗯,走了!”
      我们跟着项链的指引,又走了蛮久。中途歇息了两次,绕了一座山,还穿过了一条干枯的小河道,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运气好还是路径好,一直没碰上溯行军。
      他俩也一直都没主动说过话。休息时我试图开个话题,但他俩只回答我的问题,并不肯互相交谈。最后我也只能放弃破冰的打算,等出去以后放他俩干一架算了。
      男人的尊严,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现在我们进了一片小树林。这片小树林位于一处上坡上,一路蔓延到顶,坡顶往前是一马平川。这个树林面积真的很小,我抬头几乎就可以望到它对面的边缘。
      在地上我发现了碎掉大半的松塔,也可能是柏树的那个球。它太干枯了,没了的上半截又碎得过于彻底,只剩下一个底座。我走得很无聊,好容易有个打发时间的机会,立刻开始向四周的地上张望,想找到一个完整的球果,好确认这是松还是柏。
      快出林子时,眼角忽然划过一抹浅蓝色的光。我低头看过去,罗盘正抽羊癫疯一样地闪烁着,顿时大喜。
      “有信号了!”
      忽然我双脚一空,还来不及体会失重的感觉,胃部就遭受了重击,接着大头向下的眩晕和胃部怼住的恶心一起涌来。
      “信号不信号的再说,先跑啊!”陆奥守大声嚷嚷。
      蜂须贺在旁边补了一句:“敌人太多了。”
      来不及庆祝他俩终于互相搭理,我努力把颠簸的脑袋抬起来,视线与地面接近平行的瞬间,满脑袋的问号全部变成了感叹号。
      触目所及皆是穿盔甲的各种骨头架子,其密集程度恍如海边大浪上的白沫,正叮铃咣啷地冲我们漫过来,一路过处噼啪噗呲不绝于耳,生动地拼凑出了火花带闪电的大场面。
      我彻底当机,语言中枢自发运行卡出一句尖叫,余音绕梁回环往复:“这怎么还有荧光版本啊——”
      不得不说,刀子精的体力真是很好很强大。蜂须贺打头砍树开路,陆奥守肩上还扛着个我,俩人居然能把那帮溯行军远远甩开。我实在记不住他们跑了多久,只知道陆奥守把我卸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软成了一根面条。
      “呕……”好、好多雪花点,我也要没信号了吗……
      好容易熬过那阵头晕眼花,我连忙看向手里攥着的罗盘,失望地发现信号也被我们逃没了。我叹了口气,试图活跃一下气氛:“没事,有一就有二,上次有信号,说明我们还是能找到另一个合适的地方。说起来,刚那是咋回事,它们是掉荧光剂里了吗?”
      “什么荧光剂?”蜂须贺还在茫然,陆奥守却瞬间跟上了我的脑回路。
      “不不不,那个是检非违使。它们长得跟溯行军一样,但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先打雷闪电,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所以身上有电光。”陆奥守笑着跟我解释,“咱刚掉下来的时候,就是落在它们跟溯行军的战场中间了,当时可真是超级混乱,好不容易才跑掉的。”
      “没事,活着最重要,我们休息一下,再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吧。”我瘫成一团,尝试回忆刚才的地形。“什么样的地形比较容易有信号呢?”
      “咱最开始掉下来的那个地方怎么样?”陆奥守搓了搓下巴。“咱应该确实没看走眼,说起来那地离这倒不算远,要不过去看看?”
      “你记得方向?”得到肯定答复以后,我当场拍板。“走,现在就去!”
      于是我们又转了道,这次陆奥守带路,蜂须贺殿后。
      鉴于陆奥守说他掉下来的时候这里在混战,我们一路都小心翼翼的,但无论是检非违使还是溯行军,我们甚至都没见着哪怕一根骨头。
      “确定路没错吗?”我有点拿不准了。“如果真打成那样,怎么一个散兵都没见着啊?”
      “肯定没错啦,咱认路的能力还是不错的。都过这么久了,他们肯定已经打完了,没有散兵才是正常的。”陆奥守答道。
      我还有些犹疑,蜂须贺又开口了。
      “检非违使每次出现,都会无差别绞杀任何其他势力,直至敌方不留一人,而溯行军的尸体会在很短时间内崩解消失。”他解释道。“你看那边地上,这种零散的浅刀痕恰好可以证明检非违使曾经在这里活动过。”
      “到了!”陆奥守忽然向前一指。“就是这里。”
      前方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的刀痕几乎把整片地都犁了一遍,足可见当时战斗之激烈,范围之广阔。
      我拿出罗盘。在六只眼睛的注视里,它死气沉沉地黯淡着,没有一丝亮起的迹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火花带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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