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黄金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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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我在本丸里打开了局面以后，在橘猫这里的进度就卡住了。
我第八次跟陆奥守一起从实验室里蹿出来，锁紧的金属门后，爆炸的闷响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橘猫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翻着白眼，无奈摇头。
“你这个手啊，它就不能灵活一点吗？”他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照着画而已，都能抖得跟八十岁老太太一样，你不羞愧吗！”
“对一个只会简笔画的人来说，这个玩意它真的不是灵活不灵活的事啊！”我欲哭无泪。
“你不是学化学的吗，应该会画工程图才对啊？”橘猫瞪眼。
“工程制图我也就大一学了半年啊，十几年过去了还能看懂三视图都不错了。再说，无论是工程制图还是实验装置图，你敢不拿尺子试试，老师绝对会给你打回重画，还要附带精神攻击狮子吼啊！”我惨叫。
陆奥守在我俩的尖叫里笑到合不拢嘴。这种事发生次数太多了，最开始他还会试图劝一劝，现在连圆场都懒得打，反正我俩就只是崩溃一会儿，对着嚎完就会迅速切换回冷静状态。总之，我怀疑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这个当搞笑话剧看了。
在这种对嚎中，我跟橘猫的肺活量都得到了充分锻炼，具体表现就是我俩的长音拖得越来越长，至少我已经能从四拍拖到五拍了。
我俩喘着粗气互瞪片刻，齐刷刷转身。他回办公室给我另拿了一张纸，我则把已经消停下来的实验室重新打开，给已经粉身碎骨多时的失败符咒收尸。橘猫同意把这个符文作为我最初的纸笔练习是有道理的，这种符文因为倾向于守御，灵力性质较为稳定，即使是失败也不会有超过我注入灵力强度的能量爆发。不然的话，这实验室光结界都够我们收拾一个礼拜。
我把已经满格的充灵宝拿出来，跟橘猫换了另一块。这个玩意就是我近一段时间狼狈实验的罪魁祸首，它里面的芯片要用附着灵力的液化金属勾勒回路。橘猫的确答应教我做这个，但我一直卡在纸笔这种初级关卡上，并且完全看不见成功的希望。我甚至已经搞出了把图案扫描打印然后给金属线附灵的邪门歪道，结果虽然没有再炸，但存储的灵力量跟注入的灵力量完全不成正比。
橘猫冷笑：“你以为万屋御守为什么这么贵效果还这么差，因为都是这么做的。”
这个符咒其实就是万屋那个御守的符咒。这种御守救过我家短刀不止一次，效果怎么也不能说差，但橘猫给我看了它的注灵量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这效率确实低得让人发指。五花太刀的灵力吸收上限已经十分可观，然而这个注灵量大得简直够把三日月宗近撑爆，即便是按三分之二的损耗来计算，它也足够在抵御伤害的同时，自动将刀子精们修复到完备状态，而这已经是极御守的效果了。这样一算，普通御守连注灵量的十分之一都没体现出来。
不过考虑到那个御守效果似乎并不完全一致，所以……
“可以拼一拼几率吗？”我抱着一点侥幸问。
“当然可以，但是你知道万屋至今卖出了多少御守吗？二百三十六万次尝试，诞生了六十四万张御守，五千八百四十九张极御守，以及，”橘猫对我挥了挥手里的充灵宝。“两个这个。你想试试运气我没意见，但恕我直言……”
行了，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我非，对不起。可就我这水平，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自制成功啊。
我哀叹着，哆嗦着右手又画了一张曲里拐弯的符。无论是长相还是实质，它都跟它阵亡的先辈们一样，完全无愧于“鬼画符”这三个字。
我把这张符导入灵力，结局毫不意外地令人落泪。我第九次被陆奥守拽着，抱头鼠窜。
真实验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因为看爆炸和自己的小命，只能选一个。
直到计划中最后一振短刀出门修行，我都还在维持着一周炸三天的状态。药研晃着锥形瓶，看着蹲在实验室角落里种蘑菇的我，满脸写着无语。
“大将，不纠缠于自己不擅长的事，未必不是一种智慧啊。”他回来以后长高了一点，但嗓子也哑了，我不确定这是因为他迎来了变声期，还是被火燎伤了。“人生五十年，如梦幻泡影，您实在不必这般执著。”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问。
“是的，大将也知道？”他挑起一边眉毛，表情很意外。
“啊，以前就听过，很有名的，不过歌仙说了我才知道这是信长公的绝命诗，”我答道。“但是啊，正因为人生如电光石火，转瞬即逝，我才希望能沿着我想要的路走下去。以前我只敢做做梦，说财富自由以后想学什么什么，现在我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我不想这么随便就放弃了。”
我认真地看着他：“人生赛道切换重开这种好事，我可不觉得我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再碰上第二回。”
“好吧，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他把结晶好的溶液倒进布氏漏斗进行抽滤。“但还是请您量力而行，毕竟您也知道，滤纸想要让固体通过的话，是会破损的嘛。”
我看着漏斗下方一泻千里的水流，忽然想起了他修行时寄回来的信：“说起来，你在信上说，会专注于只有自己能做的事。那在你看来，我现在做的这些事，不是我可以做的吗？”
“是否可以做，我认为这是要大将自己来辨别的。”他凝望着漏斗下面的抽滤瓶，现在泻出的水流只剩下了水滴缓缓坠落。“信长公认为随身携带我和破除迷信都有必要做，但这两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是矛盾的。大将您自己在做事前想清楚，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我一意孤行，药研也会支持我吗？”我下巴抵着膝盖，问道。
“嘛，如果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那我并没有理由反对吧？”他倒水冲洗着晶体，紫莹莹的眼睛像是水晶一样。“再说了，为主君收拾烂摊子是臣下应尽的职责啊。实不相瞒，您闯祸的能力，比起信长公年轻时，真的不够看呢。”
“行吧。”我哭笑不得。作为一个普通人，能跟信长公相提并论，的确是我的荣幸，但这位在吉法师时期干过的荒唐事，也确实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的。
我看着他把滤纸上的固体刮下来烘干碾碎，丢进了一个平底的烧瓶，又灌了些有些粘稠的液体，细细用蜡封上了口。他迅速地把这个封好的烧瓶用力震荡数次，熔金一样的流晶便在液体里回旋起来，如天女拂袖，如星河流转。
“收下这个吧，大将。”他把烧瓶递给我，那对紫水晶里晕着笑意。“开心一点。”
“是碘化铅啊，”我把它捧在手里，细细凝视着。“你灌了什么？”
“甘油，”他拨弄着桌上的试剂瓶。“见笑了，希望您能喜欢。”
“真漂亮，谢谢啊。”我举着它晃了晃，看着流金漫卷，心情跟着昂扬起来。“那我先回去啦。”
“哎，您东西忘记了。”药研伸手去拿矮柜上的小荷包。
我笑了笑：“就是给你的，里面是喉糖。”
“是因为我的声音……”
“不管是因为什么，声音哑成这样，嗓子也不舒服吧？吃点喉糖总是好的。”我已捧着烧瓶出了门，回头跟他道别。“我走啦。”
他拿着荷包，笑意温然：“您慢走，注意脚下。”
直到坐回书桌前，我还在看着碘化铅在甘油里浮沉。它们沉降的时候如天女袖间的繁花，打着旋缓缓落下。我静静地凝视着这金色的碎雪，想起它如星屑般流动成光河的样子。
光啊，也是这样一粒一粒的呢。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归结起来，也都是这样一粒一粒的，即使是构成物质最基础粒子的能量，也是一粒一粒的。
一粒一粒的我们和一粒一粒的灵力，本质上到底有什么区别呢？量子的浪潮，又是如何涨落的呢，会像是我们的呼吸那样，胸腔膨胀收缩，于是能量也鼓动着，现出流水一样不可见的波纹吗？
那一刻我好像陷入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世界里，耳畔全是血液和着能量鼓动的声音。我的手指、面颊、乃至全身，都似乎在拨动着奇妙的、不可见的琴弦，而我随着琴弦的震颤，像是起舞一般，翩然于不可闻的音律之中，又仿佛微尘，浮沉于量子的水流，愉悦地回旋着，去往未知的远方。直到尘埃落定，我仍觳觫于那流水一般的韵律，衣袖上却已出现了一个成型的、发光的符文。
它看起来跟御守的符文很像，但又有明显的区别。我感受得到它每一滴能量的跃动，平静而奔涌，如静水流深。
我研究了很久，没有什么头绪，索性把那件衣服脱了下来，仔细折好。
洗是不敢洗了。干脆下次出门的时候，就穿着它吧，正好可以拿给橘猫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黄金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