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业》悄悄敲峭

35、彩云易散

　　“你怎么来了？！”一时间，周游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来人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啊我没说过吗？这是我老家。”王远大力拍了拍周游后背，答道。
　　“你是南地人？”
　　“怎么，不像吗？”
　　周游：“身高像。”然后就迎来一记重拳出击。
　　老友相见把周游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一下子都冲散了，两人勾肩搭背地往旅店走。
　　周游关心道：“这回歇几天？”
　　王远答：“没工作就一直歇着呗。”
　　周游不信：“你现在可是各大综艺的抢手货，怎么可能没工作？”王远形象好、配合度高、人又机灵，再加上身份合适，各大综艺都抢着要他。
　　一想到两人上次见面还是石逐星过生日之前，周游不禁感叹：“有点怀念我们俩咸鱼一起打游戏的日子了。”
　　王远沉默了。
　　那段时间正是他和何裕阳分分合合闹得最凶的时候，可那时他从没想过两个人真的会分手。
　　见王远不出声，周游转过头去，却发现他的眼眶红了一圈。于是周游也安静下来。
　　和他一样，王远其实也没什么朋友。生活被训练和比赛占据，隐秘苦涩的爱情和愈发明显的伤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外表看似光鲜亮丽，内里却一片狼藉。
　　于是当事业爱情一齐崩盘的时候，他整个人也快碎了。
　　王远清了清嗓子，说道：“最近不想工作，给你当几天小助理好不好？”
　　周游夸张得后退一步，然后鞠了一躬：“蓬荜生辉、求之不得、荣幸之至。”
　　“去你的！”
　　周游按时按点地回了剧组，这一晚所有人基本都到齐了。王远来探班的消息很快就在剧组租住的旅店里传开了，工作人员都很兴奋，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过来要签名。
　　周游点着他们，不满意道：“怎么我来的时候你们没这么热情？”
　　“人家可是世界冠军！”有个小姑娘喊道。
　　“……行吧。”这确实比不了。
　　王远跟了周游三天。这三天，周游过得很舒服。他是个依赖性很强的人，虽然可以享受独处的自在，但时间一久难免需要有人陪伴。《漂流岛》进度催得紧，打乱了他的生物钟，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容易胡思乱想。只是这个时候，他既不能找跨着时区的石逐星，身边也没有诉说的朋友。过年回家一趟再回来，孤独感更是加倍，幸好王远过来了。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别走了，哥哥。”周游黏糊道。
　　冯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人高马大的周游歪着身子拦腰抱住王远，王远坐在椅子上一脸温柔地伸手摸着周游的头。两人腻歪得很！
　　他自觉窥破了一件隐秘事，只恨自己步子迈得太大太响，现在想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周游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冯陈那张欲言又止的脸。
　　他也不直起身来，懒洋洋地说：“大哥，你在脑补些什么？”这种样子在男生之间很常见好不好？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觉得靠着的身体也紧绷起来，松开手去看，发现王远的表情也很精彩。
　　他悄悄问道：“认识啊？”
　　直到这会儿，场面才开始真正尴尬起来。最后退出房间的竟然是周游。
　　出了休息室，周游连忙给石逐星发微信：“报——惊天大瓜！”
　　王远和何裕阳彻底分手以后，很是过了一段荤素不忌的荒唐日子，也就这半年才淡下来。周游是真没想到，这个圈子这么小！
　　“现在gay这么常见吗？”周游情不自禁地问道。有一个算一个，这两年新认识的同性，年龄相仿的竟然全部都是。
　　石逐星回过电话来，周游赶忙接了。
　　虽然每天都会闲聊几句，但是每次听到石逐星的声音，周游心里都会生出些感叹——他现在，可是真的陷进去了。
　　石逐星却没理会他的八卦，反而问道：“拍戏累不累？”
　　拍戏哪有不累的？熬夜、下水、大冬天的穿短袖，何况，这些身体上的苦尚且算不得什么。在幕与幕之间实现连贯的情绪表达和演绎，才叫难事。只是这些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这本都是演员的分内事。这个世界上，有不辛苦的工作吗？
　　于是周游只黏糊糊地答道：“想你。你的歌录得怎么样了？”
　　“我唱给你听。”
　　听筒里传来低沉悦耳的歌声。其实周游听不大清，但男朋友的声音就是有那种醉人的魔力，让身心都安静。
　　石逐星的声音让周游又充满了电，他接着关心道：“我这边一切顺利，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石逐星道：“应该差不多，预计三月份收工。”
　　“哎！我原来以为，聊天、语音、视频也能维系一段关系，到现在才觉得，不够。”
　　石逐星在那头沉默了半晌，低沉道：“游哥，别招我。”

　　到了二月底，《漂流岛》如期杀青。再度回到帝都的公寓，周游狠狠地睡了一整天。
　　没想到第二天再醒来，世界都变了。
　　工作室的微信群一直在@他，未读消息多到爆炸。
　　点开微博，#石逐星同性男友#、#石逐星出柜#、#石逐星gay#接连三条热搜挂在前十，后边都跟着让人心弦发紧的“爆”字。
　　周游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和石逐星的关系曝光了。
　　一时间，他甚至不敢点进去看。
　　《为你深潜》会受影响吗？
　　《漂流岛》呢？
　　他的代言、商务会被撤吗？
　　还有公关的余地吗？
　　直到手机从手机滑落，掉在被子上，周游才觉出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他强定心神，点进热搜。
　　才发现这事件与他无关。
　　主角是石逐星和一个华裔歌手。
　　那人早就公开出柜，这回是外媒拍到他和石逐星同进同出，姿态亲密，以为石逐星是他的新男友，这才发了新闻。石逐星在国外知名度没有那么高，新闻发了几个小时才发酵起来传回国内，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周游现在给石逐星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只好在微信给他留言。
　　看看时间，是中午发生的事情。石逐星那边还是凌晨。
　　于是周游开始联系公司。
　　“芳姐，热搜我看到了。公司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周游现在和石逐星还处于捆绑期，王芬芳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打探了消息，此时便安抚周游道：“应该会先飘一会儿吧，这事情其实不难处理，普通朋友而已。不过《为你深潜》要上了，正好先预热一下。”
　　公司如此淡定，那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挂断电话，周游的心本应该放了下来，可此时他却依旧惴惴不安。
　　石逐星不会又犯糊涂吧……
　　于是周游转而联系起秦飞来。不管怎么说，法律顾问总比一般助理权限高。
　　“飞哥，是我。”周游拨通了电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不知道秦飞是否知道他和石逐星的关系。
　　“周游，找星总吗？”还不待周游回答，那边继续说道：“你等会儿，我把电话给他。”
　　在这十几秒的间隙里，周游又开始胡思乱想。石逐星那边大概是凌晨四五点，这个时候工作人员都还聚在一起，大概也都是临时被叫起来的吧。
　　没过一会儿，石逐星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游哥？”
　　周游赶忙应了：“在。怎么回事？”
　　“朋友聚会被拍到而已。旁边还有别人。”
　　“哦。”周游稍微放松了点，转而又开始担心：“是什么样的朋友聚会？”
　　这下子石逐星开始沉默了。
　　周游一口气又被提了起来，忍不住催促道：“说啊。”
　　“游哥，你觉得我趁机出柜怎么样？”
　　公开、退圈、出柜……怎么这人想事情就这么绝对？！中庸一点不好吗？
　　周游的语气立刻恶劣了起来：“你觉得呢？”不等石逐星回答，他又紧接着道：“不怎么样。”
　　“你才二十四岁，不要总想着把自己的后路堵死。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这一次，石逐星退的也很快：“我知道了。”
　　周游没接话，石逐星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于是解释道：“我会发公告，澄清只是朋友正常往来，同行的还有别人，是媒体过度解读了。你别担心，他是个双。”
　　石逐星的退让却没有让周游的暴躁情绪缓解半分。他突然开口问道：“阿星，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累吗？”
　　“我知道你其实没那么在意现在的工作，也已经在有意识地规划收尾，甚至现在你可能已经挣到了足够的钱，所以退圈转幕后也无所谓。是我束缚了你的脚步，对吗？”
　　一次还好，两次也罢。可连周游自己都不知道，他还会在圈里浮沉多久。
　　这意味着两个人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更不要提作为情侣，同进同出。
　　“游哥，你是我的锚点。我确实可以从心所欲地迷失，但我更希望有你给我方向。只是，有的时候，我也希望你可以多走一点。”
　　这一桩轰轰烈烈的绯闻在两天后彻底平息，然而周游和石逐星的关系却也随即冷了下来。
　　周游不主动联系，石逐星也没有。
　　半个月后，石逐星回国。
　　回到家里，他发现那个原本属于周游的卧室变得面目全非，迎接他的是崭新却空荡荡的录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