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刑侦】》青祗

4、暗欲 四

　　警局。

　　楚杰向来喜欢当天的事当天完成，将白天的行动报告写完，明天还要去给局长做汇报，不然一点进展没有，局长得骂人了。

　　已经将近十点了，他前一天刚值了夜班，便有些熬不住，刚想伸个懒腰放松一下，隔壁苏洋就困得打了一个哈欠。

　　被这个哈欠吸引，楚杰转过头，看着小同事眼角挂泪，不由得笑道：“怎么？困了？”

　　苏洋点点头，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声音有些怏怏的：“嗯，有点。”

　　他才刚开始工作，还不太习惯熬夜，以前是学生的时候作息固定，一般九点半就要准备睡觉了，这会儿都十点了，往常都已经睡下了。

　　楚杰看了一下时间，挑了挑眉：“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苏洋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有些无力的回道：“我找系统里的师姐调了一份档案，在等她的电子回执。”

　　听他这么说，楚杰好奇的问道：“什么档案？”

　　苏洋偏过头，脑袋枕在手臂上，回道：“是半年的一个案子。”

　　楚杰挑了挑眉：“查到什么了？”

　　“碎尸案中的五个死者中，一到三号死者，都是社会闲散人员，和丁小山有接触，但其实最后的两名死者是大学同学，有趣的是，他们和丁小柔是同学，而这五个人，都有同样的拘留记录。”

　　楚杰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回想到之前方文心给的资料，不由得对苏洋有些刮目相看，这种对于案件的敏感度，还真是让人羡慕：“看来你是真的找到了关键。”

　　苏洋想点头，可脑袋枕在胳膊上，便抬起头，认真的说：“死者被碎成那样，抛尸地点也不是那种隐蔽地方，很显然不是为了方便处理尸体，凶手是怀着恨意在报复，这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仇恨，唯一能和致人死亡的仇恨有关联的，就是半年前的那个案子。不过具体案情我还不清楚，正等着呢。”

　　楚杰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划过，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同事的头发出奇的柔软，让他有些留恋，却还是克制的收回了手，柔声道：“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要等？”

　　苏洋眨了眨眼，觉得这会儿的队长竟然比乔哥还要温柔，不由得怔怔道：“要不了多久，等回执到了，我就下班。”

　　楚杰叹道：“年纪轻轻这么拼，不怕秃顶？”

　　苏洋嘿嘿笑着，小小的拍了楚队长一记马屁：“队长不也没下班嘛，有楚队当榜样，我当然要更加努力一些。”

　　楚杰无奈的一笑，眼前这小孩儿分明就还没太长大，装乖卖巧倒是自然，不经意间就显露出几分
　　软糯可欺，让人忍不住心软：“你叫文心和子乔时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叫我就是楚队？”

　　苏洋的脸微微发红，眨了眨眼，抿嘴笑了起来，小声说道：“我还没入系统的时候，就听了好多您的事，这样显得尊敬。”

　　看着小孩儿笑得眉眼弯弯，楚杰觉得手还是有些痒，轻咳了一声，笑道：“小孩儿，我可是你的同辈，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这一口一个‘您’，我可消受不起！”

　　苏洋抬眼看了看他，刚想说话，“叮“的一声响起——那边师姐传输的文件到了。

　　楚杰不等他再说什么，将手头的文件保存：“行了，你那回执到了，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家。“
　　苏洋想了想，慢吞吞的回了一个“哦。”

　　说是送人回家，其实两人是先找了个地方随便吃了顿饭——警局外面街口的一家馄饨。

　　接近快要打烊的时间，店里也没有什么人，苏洋早饿的前胸贴后背，虽然天气比较热，热腾腾的馄饨上来没多久，便逼得人出了一身的汗。

　　他一向有些洁癖，此时饿得很了，也顾不得矫情，三两个馄饨下肚后，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一旁的楚杰有心劝劝，但见他接下来放缓了速度，也就把话吞了回去，看着苏洋对着勺子里的馄饨鼓着腮帮子吹，只是觉得这新来的同事果然还小，连吃饭也带着孩子气。

　　苏洋可不知道自家的队长在想什么，见人没吃，只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队长，怎么不吃？”

　　楚杰忍不住笑了笑：“这么饿啊？不怕烫着？我叫了炸馄饨和春卷，你等这馄饨凉一点再吃。”

　　苏洋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楚杰刚好可以看到他耳朵边缘的一抹红色，知道他这是害羞了，起身走到店里的冰柜前取了两瓶冰豆奶，顺便扫了码付钱。

　　等他回来时，苏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碗里的小馄饨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杰将一瓶豆奶放在他面前，也坐了下来。

　　“在想什么？”

　　苏洋抬头，看了一眼楚杰后迅速垂下眼睑，他一向不怎么爱盯着人的脸看，更不喜欢和人眼睛对视，但对于这个自他一进警局就颇为照顾的队长，就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点，亲近一点，只是他向来不太善于与人相处，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合时宜，也怕惹人生气，所以除了案件分析，便不怎么说话。

　　可他才来了警局一周的时间，周围的人都不怎么熟悉，虽然方文心和安子乔对他也很照顾，但莫
　　名的，苏洋更喜欢跟着眼前这个一向也不怎么话多的楚队长。

　　“队长，你为什么当警察啊？”

　　楚杰微微有些愣，为什么当警察？楚杰想了想，没说话。

　　对社交有些恐惧的苏洋立马低头，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冒犯了人，但话已经问出了口，也没法收回了。

　　见苏洋这副模样，楚杰轻声道：“已经很久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你是这几年的第一个。说实话，以前是为了破案。”

　　说着，楚杰自嘲的笑了笑，道：“那时候总想着自己一身能耐，只有遇见惊天大案，才能把我这身能耐显露出来。”

　　“以前是为了破案，那现在呢？”苏洋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杰摇摇头，道：“还是为了破案。”

　　苏洋一怔，想了想笑道：“我也是。”

　　服务员送上刚炸好的小馄饨和春卷，楚杰将盘子往苏洋那边推了推：“行了，快点吃吧，已经快十一点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苏洋不好意思的忙说道：“不用接我的，我坐公交就好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住的地方离你不远，顺路的事。”

　　“哦。”苏洋老实的点点头。

　　一顿饭结束，楚杰将人送到小区门口。

　　苏洋苍白着脸下了车，对着楚杰笑了笑：“队长，我到了，你回吧。”

　　楚杰叹了口气，看这人晕车的难受劲儿，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样？还好吧，要不我送你上楼？”

　　苏洋摇摇头：“我没事儿，都习惯了，等会儿买瓶水，压一压就好了。”

　　“行吧，那你进去吧，明天早上八点，我在这里等你。”

　　苏洋应了，关了车门进了小区。

　　看着苏洋的背影消失在路灯下，楚杰摇头笑了笑，驱车离开。

　　次日。

　　车子行驶在颠簸的泥土路上，直到停下来的时候，苏洋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苏洋晕车的症状不是特别严重，但他除了自行车和摩托车，什么车都晕，从前听人说治晕车最好的法子就是脱敏治疗，车坐多了就会习惯，可惜都十多年了，苏洋也没习惯，因为他不仅晕车，还晕汽油柴油以及皮革。

　　楚杰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他，问道：“怎么样，你还好吧？”

　　昨天他回家的时候路过药店，咨询医师后买了两种晕车药放在车子上，没想到苏洋吃了药还是晕车。

　　苏洋摇摇头，只要远离车，他很快就会活蹦乱跳：“队长买的药还挺有用的，我没事，下车吧。”

　　见他确实没有勉强，楚杰松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一家垃圾处理站门口，周围比较空旷，但并不平坦，前些时候下了雨，现在还可以看到不少水洼。

　　楚杰环视四周，问道：“就是这里？可够远的。”

　　苏洋也在打量着周围，听到楚杰问自己，便解释道：“这个垃圾处理站建成比较早，位置偏僻，很多地方都还是被车轧宽的土路，而且基础设施老旧，陈默也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运营，基本上算是废弃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苏洋长吁了一口气，回道：“我查了之前的档案，半年前那个案子是一起车祸，被定性为意外，有关的几个人也都无罪释放，如果真的存在冤情，想要真相和报仇的人，只有死者古靖的养父。”

　　楚杰很快明白苏洋的意思：“你怀疑凶手是古靖的养父？”

　　苏洋点点头：“这个人有足够的作案动机，而且那些尸体处理的相当干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绝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刚好死者的养父古昇，曾经在一家化工厂里做技术员，学历相当好看。我请二队的陈默帮我查了一下，这个东山垃圾处理站挂在他的名下，古昇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附近，这里应该是他的落脚处。”

　　楚杰微微一愣，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陈默？”

　　苏洋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楚杰的关注点在这里，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我问文心姐要的微信。”

　　楚杰哑然，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进去看看，你到我身后，注意周围。”

　　说着，一马当先，就往里面走。

　　“欸，队长——”苏洋伸了手，但没来得及拉住他，忍不住扁了扁嘴：“我也是正经毕业可以持枪的警察，哪能总躲在你身后。”

　　说着，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