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渡》棠李小满

6、水官归位，彼岸花开！

　　刻漏啊，能不能走快点，这百日，也太难熬了！逮着个机会，我就溜去渡口一趟找孟婆。

　　“小鬼，你这一趟趟过来，太清大帝的嘱托，也要被你玩脱了。水官神君的元神有什么差池，我可没那个面子替你转圜！”
　　“泰媪！你让我去熬汤吧！照顾一个凡人，太难了。他喜欢的，我都不会，他想吃的，我都不爱，他日日在我眼前晃啊晃，天天叫我淼淼，我都快忘记我是谁了。”
　　“你是谁？你就是个无名无姓的小鬼。不管你在鬼市里是谁，在别人口中是谁，在我这里又是谁，你就是个小鬼！”

　　“你为什么不给我取个名字呢？”
　　“天机之中，我不是那个给你命名的人！”
　　“取个名字，还有天机？”
　　“那是当然，名字就是一种新生，有缘起，有去处。你现在这个小鬼，只生了一次。有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心魂。三界之中，每个心魂都要出生三次，第一次就是你现在，集结天地气韵，生仙根，或者结鬼魄，或者做了凡人。
　　第二次是命名，那个给你命名的人，会决定你的去处。不管是仙根还是鬼魄，得了名就有了继续修行的道，这个道是去往九重天，还是幽冥，或者凡间，全在名字之中。
　　这第三次嘛，就是你封得神位的时候，不管你是得道于天界三万六千余神位门下，还是阴司十大冥王殿中，七十二司冥府之中，你才是完成了一个圆满的降生。之后，就是数万余年的漫长修行。”

　　“那，给我命名的那个人在哪？”
　　“这等天机，我怎么能知晓？缘法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哎呀呀，别缠着我，我要读话本呢，最近这忙碌，我的眼泪都出不来了。”
　　“奈何桥上，游魂不多了，好像恢复了往常。”
　　“日游神说，三日前，历城上空突现霞光，晦气全无。现在不打仗，也没有瘟疫疾病之类的。一下子，那个世道就好了。”
　　“三日前，历城？这些，是跟月瑶有关么？”
　　“月瑶是谁？”
　　“就是那个负气出走，运气不好，又掉进悬崖，摔死了的将军发妻！”这个应该能讲清楚了吧？
　　“发妻？！堂堂水官大人化作凡人，还娶了妻。有意思。他那个冷冰冰的家伙，修行数万年，现在却动了凡心啊！”
　　“泰媪，你可不能四处去说。我怕，那些神君一生气，我小命都没了。”
　　“哎，天庭之上的八卦，比你这个劲爆多了。谁稀罕水官大人的这一缕元神啊！没事的，没事的。你赶紧去忙你的。别把他那缕元神弄丢了！”

　　孟婆不要我熬汤了！
　　啊……哭死我了。我的保命营生没了。
　　我这个小鬼本来就在三界生活不易，现在连不沉木都要快回不去了。

　　“小鬼！你哭起来好难看啊！”
　　夜游神每次见着我都是一番调侃，他就怎么这么爱戏弄我呢。
　　“夜游神君，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看他是手拿朱笔的人，应该断文识字很厉害。
　　“那可不行，我跟你没这缘分。”
　　“为什么？怎样才算有缘分？”
　　“天地妙法，说不清楚！反正，我命中没有这样的机缘，说是能收个小徒弟之类的。我，就是孤寡终老的命啊！”
　　“那日游神呢？他可以吗？”
　　“他？遇见他的，都会倒霉！被他命名的，那就是妥妥的倒霉鬼！你想做个倒霉鬼么？”
　　“不行，不行，那以后我岂不是人见人嫌弃，鬼见鬼讨厌，比现在还可怜。”

　　“对了，你跟那个将军大人，相处得如何？”
　　“相处？我就是他的贴身丫鬟，吃，穿，喝，洗漱，暖被，都是我的事。这根本不是相处，是伺候。比熬汤难多了。”
　　“暖被？我没听错吧？你这幽冥忘川河上几千年修行的小鬼，还要给一个凡人魂魄暖被。他，没欺负你吧？”夜游神眉头轻轻一挑，一脸邪笑地看着我。
　　“欺负，倒是没有。就是抱我的时候力气有些大。还有，他总要我给他渡气，都快憋死我了。”我丢一颗石子去忘川河，惊起了一圈冥蝶。
　　“完了，完了，你这小鬼吃亏了。不过，福祸两依。没准你还会有大造化。”

　　“你不行，日游神君也不行，泰媪也说她不行，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给我命名的人？”
　　“这个看造化咯。有些仙根，鬼魄，凡灵，生生世世都没有遇到自己的命名者。你看，这三界之中神职仙官看起来这么多，但是也能数得出来的。可不是无止无尽增加的。”
　　“那没有被命名的仙根，鬼魄，凡灵，最后都会怎样？”
　　“慢慢消逝！有些百年，有些千年，有些万年，这些都不好说。”
　　“这百年，千年，万年，有什么讲究么？”
　　“有啊，这要看其中有多少机缘。这机缘之中又有多少人，仙，鬼能记住它。记住的就越多，它的寿元就会越长。”
　　“那，我岂不是很惨。我只认识你，泰媪，日游神君你们三个。你们，会记住我多久……估计，也记不住多久吧。我做小鬼几千年，你们都没有跟我说过话。我们连话都不说，你们怎么会有关于我的记忆呢？”
　　“是么？”夜游神看着忘川河：“也许有些仙官，鬼吏长长久久地修行，就是想让他记住的一个鬼魄，也能长长久久的轮回，一直活下去。”

　　“夜游神君，你心里是记着谁吗？是一个仙子，小鬼，还是凡人？”
　　“我？我这个入夜才能出没三界的小神官，哪会有什么交际？”
　　“哦，所以你才无聊总来看我，才会被你发现我偷偷窥探凡人的亡魂记忆。”
　　“错了！那是我的神职范围要督察的事。你这个小鬼，真是不知轻重，我这朱笔一写，你的这桩小罪状，就能直达天庭。”
　　“好啊！那你去告吧！”
　　“你不怕！？”
　　“不怕，你要告状总会写姓甚名谁对吧？总不能写小鬼。这三界之中那么多鬼，神官大人们哪知道是谁。所以，你要写这个状纸，就会给我取个名字。我有了名字，就有了修行的道，就死不了啦！福祸两相依，这也是你说的。”
　　“你这小鬼，真的开窍了。”夜游神看着我笑不停。

　　“夜游神君，你的眼睛真好看，里有星辰。很亮很亮的一颗星星，真好看。”
　　“你说什么？”夜游神，听完我这句话，有些激动。
　　“我说你，眼眸星一颗，烁烁照银河。这样说，你懂吧？！”暮染文绉绉那些情话，学起来好像也不难。
　　“眼眸星一颗，烁烁照银河……你再说一遍！”夜游神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不比暮染小啊。莫非，他觉得我这句情话不错，还想继续听。

　　“眼眸星一颗，烁烁照银河；彼岸花照影，思念渡冥河……嗯，下面下面……”我编不下去了，要去向暮染请教才行。
　　“够了！”夜游神突然发火了，怎么每个神君都向我发火。“赶紧回你的鬼市！水官大人的元神在到处找你。”
　　“哦！”提起裙子，头也不回，赶紧跑。

　　回头瞟一眼夜游神，他手中的朱笔一劈，忘川河就掀起了一阵巨浪，冥蝶惊得一阵乱飞。
　　完了，完了，我的不沉木，瓦翁，汤锅，全都稀碎了。

　　“暮染，我回来了！”胡乱整理两下自己慌乱不堪的头发和衣服，冲进木楼四处找人，这人呢？
　　夜游神说他到处找我，别不小心进入了鬼市哪个魂魄的周天啊。
　　这就麻烦了。
　　这七八十日里，鬼市里冒出不少他昔日的对头，手下的小兵。这些人的周天已经好几回跟他莫名其妙就连上了。我真的是一顿忙乱啊。
　　不能总说他在做梦吧？！这个借口我都编不下去。
　　“暮染，暮染！”

　　“淼淼。你找我？”暮染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我一跳。
　　“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我一个大男人出去走走，能有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我……我以为，你，你，你不告而别！”不告而别，对，换个话说就是离奇失踪。你失踪了，可不就要吓死我了吗？
　　“怎么会不告而别？你我可约好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暮染拿出两根红绳，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个是我今日在集市上遇见的一个白须老者，他自称是月下仙人，赠与我的。他说这一对红绳是司命星君庭院中的月桂树根所化，系上红绳的男男女女情缘直通三界，不熄不灭。哪怕轮回转世，都能再续前缘。”
　　说着，他就把绳子系在我手上。
　　“这，不就是根普通的红绳么？你不会被骗了吧？”什么时候，鬼市里还有月下仙人，能跟暮染说上话的？这里实打实的鬼魄只有我啊！
　　莫非，真有什么仙人，来了这里？

　　“这个月下仙人在哪里摆摊？快带我去！”说不定这个仙人就是我的有缘人，给我命名了，我就可以入道了。
　　“不着急，明日我带你去！”
　　“不行，马上，马上。”拉着他就跑，万一人家走了，我要去那里找？我这个岌岌无名的小鬼，不能入道，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

　　“你确定是这里？”
　　“是啊，那个白须老人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悬壶药铺前面，没错啊？！”
　　悬壶药铺？可这里，我明明看见的，是个钱庄。鬼市原本就是个接壤三界入口的小镇。小镇上的实体楼宇就被保留了下来。不过这些，也只有我才能看得到。
　　暮染所见，与我所见出现差异时，就说明我并不在他的小周天之中。
　　但这，这个红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也能从小周天里带出来？

　　这是出现在鬼市的第二个实物了。

　　“淼淼，别难过。你看这么晚了，白须老人应该早就回家了。我们明天再来看看吧。”暮染拉着我的手，走在大街上。
　　我不知道此时他看见了什么。我只看见鬼市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样子。
　　这些三界神官也真是的，辟了这个三界之外的地方，却不管不问，断瓦残垣，破烂成这样子。
　　可怜那些魂魄，在这里幻化了各种景致，让它的虚幻镜像囊括了人世间的一切。
　　这就是，那个什么道法？
　　……心有繁花，荼蘼不败么？

　　这个念头一出，我好像看见了手腕上的牡丹花闪了一个光晕。是我眼花么？

　　“暮染，你还有什么心愿么？”掐指一算，还剩十天，他就可以恢复仙力，过了奈何桥就要回天庭了。
　　“良人在侧，岁月静好！这些，我都有了。”
　　“你不想长命百岁？遇到仙缘？”我这是说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仙家元神一缕。
　　“无尽岁月，这有什么好？活得太长，看透一切，悲喜无动于衷。这不是人，而是泥塑像。”
　　“对对对，很多神仙在人间就是泥塑像。”听暮染这么一说，结了仙缘也没那么好。还好，我能否遇到仙缘，尚未可知。
　　不过，水官大人就惨了，他这一缕元神暮染好像不喜欢做神仙。那回到天界，他岂不是了无生趣，熬过这漫长岁月？

　　“我今日不在家，你都在干什么？”
　　“写写字，磨磨刀，修护下箭头。”
　　“然后呢？”
　　“然后才发现你不在，着急出去找你了。”
　　“如果，找不到我呢？你会做什么？怎么打发一整天？”
　　“怎么会，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我说假如，假如我一直不在你身边，你怎么打发时日？”
　　“如果你不在，我会心烦意乱，这时日就过得很慢，很慢。无聊至极！无聊至极！”果不其然，暮染既然这么说，那水官大人也并不是那么喜欢做神仙。
　　“我教你一个法子，做一个水钟，宫商角徵羽每个钟管里都灌上水，水一滴一滴落下来。就会奏成不同曲子。而且，一定要取忘川河里的水。这忘川河水有不少亡魂丢失的记忆，合着音乐，就像看折子戏一般。”
　　“忘川水？那岂不是我死了才行？听闻，人死魂魄才能去忘川。你是怕我哪日变成孤魂野鬼，百般无奈么？”
　　暮染听到忘川两个字，好像整个人，不，魂都一样了。
　　“这个，这个，也是我听来的。”啊，我差点忘了，他这会儿还以为自己是个凡人。我瞎操什么心！
　　“不过你这个音乐配着无声折子戏的法子，确实不错。要不我们回去就做一个？”

　　我在无尽木上只是折腾过一个半成品，要做成品还没有过。宫商角徵羽，这个漏水的音管就让我头痛。
　　“不对，不对，太长了。”
　　“不对，不对，太粗了。”
　　“淼淼，你这个听音的耳力，功力欠佳啊！我来吧！”
　　又是被嫌弃的一天！我就在一边慢慢看着吧。暮染这个人，在这鬼市滋养快白日，精气神越发地足，看着状态，搞不好都要还阳了。原本皮糙肉厚，黑皮黑脸，现在也是肤白貌美，秀外慧中了吧。
　　人间的小娘子就是这样被人夸的。
　　“好了，淼淼，你来听听。”
　　好巧不巧，他取回来的鬼市里之水，就是忘川河里的水。铜管滴漏下来的水滴，发出不同的曲调，比我做的那个好听多了。像清晨山鸟轻啼，像溪流撞击山石，像落英在晨雾之中慢慢昂起头，尽情沾染花雨……
　　所有的曼妙，都比不过这一曲。

　　一滴水，滴落银盘，溅开的水花化成水幕，水幕之上，是我的脸，正在酣睡。
　　不知哪滴水再落，我看见自己闭着眼睛，一脸羞红，唇齿微张。
　　再一滴水落下，我正忙着扇扇子熬粥，气鼓鼓地吹着炉火。
　　“为什么全是我？”忘川之水里会有亡魂的记忆，怎么这些记忆都是我呢？还这么近地看着我？是他的小周天又启动了吗？

　　“暮染，暮染！”我转头去问暮染，暮染却不见了。
　　奇了怪了，整个鬼市，一道弧光亮起，又暗下了。
　　“暮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头一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小鬼，我的耳朵都聋快了！”
　　“日游神君？！”
　　“你大白天，鬼叫个什么？”
　　“那个，那个暮染，水官大人的元神，不见了！”
　　“他去了奈何桥了！”
　　“为什么，这不还没有百日么？”
　　“你刚刚看到那道光了吗？那是它的魂魄之光。它原本就内含仙人神力，孟婆汤的效力提前解封了。”
　　“我，我还没……”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跟他告别啊！
　　“没伺候够？！”
　　“不是的！”

　　“你可以赶去奈何桥边看一眼。水官大人的元神过了奈何桥，就会显出真身。”夜游神也过来了。
　　“夜游神君！你们怎么都来了。”
　　“水官大人，元神归位，这可是个大日子。我为什么不来？！”夜游神君看了日游神君一眼：“日游神，这还没天亮了！你就来给小鬼报信啊！真没看见你如此积极。”

　　“小鬼，你还不赶紧去奈何桥。晚了，你就看不到水官大人了！你照顾他元神这么久，好歹也要认清他模样。哪天有机缘碰见，人家还会欠你一个恩情。”

　　夜游神拉着我就飞去了奈何桥。

　　“看到了吗？他走过去了！”夜游神的笔指了指奈何桥上一个身穿白金袍的魂魄。“你看着看着，一会儿到了孟婆面前，他就要现真身了。”
　　“你们两个离这么远干吗，去孟婆身边站着好好看一番不行么？”
　　“不行！凡人故事里，只有孟婆赐汤，可没有她这个小鬼的角色。这个也是三界之内的规矩。”

　　那个人远远地看着，确实是暮染。
　　他下了奈何桥，就是一身白色锦缎金丝镶嵌，仙气泛绿的仙人。仙发乌黑浓密如墨色，眉秀鼻挺，凤眼含笑，唇红而薄，齿齐且白。

　　“神官大人！”孟婆神色端庄地站在桥头，给水官大人见了一个礼，她此时手中可没有端什么汤。
　　“小神见过泰媪！”水官大人也向泰媪行了一个礼。
　　“受不起，受不起，神官大人你折杀我了。小神不知水官大人这缕元神今日前来，怠慢之处还请神官大人见谅。”
　　“让泰媪见笑了，这次误了时期，让泰媪久等了。”
　　“无妨，太清大帝亲自来吩咐过，神官大人一切顺利就好！”
　　“告辞！”
　　“小神送别神官大人！”

　　瞬间，一道天光直通九重天，暮染，应该是水官大人，就走了。
　　“这，就走了？”我看向夜游神！
　　“你记住那张脸没？”夜游神用手肘碰了我一下。
　　“我，没……没看清！”
　　“笨！”日游神一卷书简直接敲了我的头。

　　“小鬼！偷看什么呀！”泰媪远远地召唤我了。
　　“泰媪！”
　　“恭喜你，功德圆满！回去熬汤吧！”水官大人一走，泰媪端庄的姿态立马就变样了，一副慵懒的神情看着我们三个。“你们两个，把那些法器都收走。她用不着了。”
　　我这才想起来，头上的钗环和手上的花链，是要还回去的。
　　“还给两位神君，多谢神君护佑！”乖乖地把这些东西，放在两位神君手中。

　　“咦，这手链认主了？”日游神君说。“我原本给你的是盛放的牡丹，但是，它变成了红色曼陀罗。”
　　“神君，这不是你的法器么，怎么会是无主之物？”泰媪接过手链看了起来：“还真是曼陀罗！还是红色的曼陀罗！”泰媪有些诧异！
　　“泰媪，你没有看错？”夜游神激动地看我一眼，再看向手链。
　　“不会错。曼陀罗，三界之中仅有的光、暗界共有花种，仅生长于阴寒之地。它们是无间的爱和复仇的化身。其中红色曼陀罗又叫曼珠华沙，盛开在凡人说的鬼月——七月。在凡间，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凡人把春分，秋分交替时节称为彼岸。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红色曼陀罗在秋彼岸时节开花，非常准时，而秋彼岸也是凡人上坟的日子。所以，凡人也叫它——彼岸花！也是预示死亡的花。”

　　“彼岸花？！你是说，消失于三界多年的彼岸花！”日游神说。
　　“是的。此花原本长在三途河边，通神，人，鬼三界，终生需要无根之水浇灌。而这所谓的无根之水，就是泪水。花开开彼岸，花开时不见叶，叶长不见花。花与叶子两不相见，生生世世相错。所以，慢慢地，这曼陀罗，也就是彼岸花，执念很重，久而久之，花香附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泰媪说着。
　　“日游神，你从哪里得到这手链的？”夜游神问。
　　“这手链是万年之前在这忘川河边捡到了。我收了它万年，只琢磨出它有召唤至赤阳之火的法力。那日想着它是无主之物，万一有什么法力外泄的时候，三界也无从查起，不会问责小鬼，这才送给她护身！”
　　“什么时候，你的心思这么细密了？”夜游神玩弄着手中的钗环，“我怎么就没这个心思呢？我都做好了死扛天雷的准备。”

　　“你俩别斗嘴了！”泰媪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现在是这个手链为什么变成了曼陀罗，还是红色的曼陀罗。当年，就是因为这曼陀罗修成真身，一日花开，花香充盈三界，不管是凡人还是鬼神，都困在前世的记忆之中。人间纷乱，神鬼失常。不少定力不足的仙君，还因为忆起前程乱了道心。元始天尊特意下旨，用九幽冥火焚烧七七四十九天，才将它的鬼魄焚烧干净。这千年来，为了消除曼陀罗花粉的余效，彻彻底底消除三界亡灵再记起前程的隐患，我特意请了旨意来此熬汤。如它再重生，我的汤也起不了作用了。”
　　“为什么？”我终于可以问一个问题了。
　　“因为，它本就因执念而生，它心有不甘死过一回，如果再复生，只会有更多的复仇怨气。红色的曼陀罗一旦变成黑色，那就是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无间的爱和复仇只会带来满目疮痍，所有生者都将步入不归之路。”
　　“这么恐怖？我要去九重天禀报！”日游神说着：“怎么说，这也是我闯下的祸事。跟这个小鬼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是戴在她身上才发生变化的。你能不能别冲动！”夜游神说！

　　怎么又是我背锅？我只是戴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