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青青》关山之外

38、真热闹

　　“何必问，”慕青辰转头看向崖绯，又将自己的手腕递回到他的面前，想让他继续给自己把脉，“梁王于我的救命之恩你已经知道，就该料到，我不会看着他被亲爹糟践而坐视不管。”

　　无论外人眼里梁王的身份如何低贱，在慕青辰眼里，他就是大兴尊贵的殿下，不能纡尊降贵的以男子之身侍夫，更不是一个粗鲁的北古王子可以觊觎的。

　　“你要如何管？”崖绯并没有接过慕青辰悬在半空的手臂，他已经顾不上号脉，满眼看到的都是眼前这张看不出半点玩笑的脸，“告诉全天下你心悦梁王？求着陛下把梁王嫁进将军府？就算如今的慕家有能力左右这桩婚事，你又拿什么理由说服你二哥冒险？你敢把梁王的救命之恩如实相告吗？”

　　胳膊在半空悬了半天，慕青辰看出崖绯是不想管他了，悻悻的收回胳膊，拉过一旁的软垫倚在身后，慵懒的仰身半躺了下去，“我怎么可能让梁王嫁进将军府？我这鳏寡孤独的命数，难不成克女不克男？老皇帝正愁没有借口发难呢，若真的梁王进府之后被我克死了，我拿什么赔一个皇子的命。”

　　慕青辰说这话时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眼中神色也十分坚定，崖绯看得出他并非随口敷衍，便也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想纳夫……便不是最糟的结果。

　　“眼下祭天大典在即，陛下就算决定赐婚，也不会那么快下旨，你若想还了梁王的恩情，交给我来谋划，你信我，我一定能帮你保住梁王。”崖绯说的坦诚，身体也不自觉的往慕青辰的方向倾了倾，那样的表情就差把‘千万不要乱来’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慕青辰面无表情的盯着崖绯看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他是否信任崖绯的话，片刻后慕青辰轻轻一笑，转动着脖子舒展着过度紧绷的肩甲，“随你谋划吧，大不了就是个斩草除根，杀了那北古王，事情也能解决的。”

　　……

　　接下来的几天，崖绯日日都会差人到将军府跟江央打听慕青辰的动向，生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但让他意外的是，慕青辰乖巧的很，连着三日都呆在府上没有出门，练武习字，半点没有要过问梁王之事的打算。

　　直到初七那天，洛彬儿一大早来了府上，说是柳公家的小儿子在京郊的金缕坊组局打马球，慕青辰这才同他一起出了府。

　　洛彬儿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马球比赛，去慕家要人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跟慕平楚保证，一定不会惹任何麻烦。

　　可当洛彬儿进了球场看见隔壁歇亭下坐着的梁王和诸多附属国使臣之后，立马有种今天要出大乱子的预感。

　　拉住还在往里走的慕青辰，洛彬儿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青青，这场子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啊，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慕青辰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的轻快，“哪里不对？”说着又侧头看向了梁王的方向，嘴角微扬，笑的更加明朗，“我就觉得今天是打马球的好日子。”

　　梁王自然也看到了慕青辰，远远的投过有些疑惑的视线，他一大早就收到了慕青辰的信鸽，让他以展示国粹为由，带着诸国使臣去一趟金缕坊，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照做了，可谁知来了一看，皇城里的世家公子也来了个七七八八，嫣然就是要出大乱子的场面。

　　因为不知道慕青辰到底想做什么，皇甫祈心里不安的厉害。

　　微微冲着皇甫祈点了点头，慕青辰示意他安心，回过头来拉着洛彬儿就往歇亭里走，“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在，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他这话是说给洛彬儿听的，也是说给梁王听的。

　　最起码事情发展到如今，慕青辰心里还是有底的，毕竟在场的人身份再如何高贵他也压得住，有慕家做盾，他有恃无恐。

　　可就在慕青辰悠哉的准备品一品杯盏里的秋茶时，余光里缓缓而来的人影吓的他险些被茶水呛到。

　　有些不敢相信的仔细看了看，围场入口正在走进的人分明是他二哥！不止他二哥，他四哥也来了！这也都不算什么，直到看到那抹青绿色的身影，慕青辰是真的有点坐不住了，崖绯怎么也来了？

　　这下慕青辰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了，赶紧转头瞪着坐在隔壁亭子里的皇甫祈，仿佛在用眼神质问：我家哥哥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要让他们知道吗？

　　皇甫祈也很委屈，赶紧摇了摇头，一副‘真的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慕青辰本想再表达些什么，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还没等他转头，慕平楚的声音已经响起，“小五。”

　　“二哥，四哥，”勉强的露出了一抹笑意，慕青辰乖巧的转过身来，“二位□□理万机，怎么有空来这销金的场子？”

　　“诸国使臣和皇城大半的世家公子都在，你又来凑这份热闹，不亲自看着，让我如何安心？”慕平楚道。

　　“戎城王想看马球，我便陪他一起来了。”慕平川也跟着解释了一句。

　　这话刚说完，一旁负手而立的萧绎立马露出了一个微微惊讶的表情，侧头看向慕平川，表情好像在说‘你真的确定是我想看吗？’

　　只是萧绎看了慕平川许久，也只是换来了一个质问的表情，“戎城王有话要说？”

　　萧绎眉尾一扬，随即收起微微惊诧的表情笑着说道：“对，是本王想看马球。”

　　慕青辰被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搞得有些疑惑，一时有些分不清两人到底谁是王爷谁是护卫，但也管不了那么多，移动着视线又看向崖绯，“圣医公子……也想看马球？”

　　崖绯的表情依旧和缓温雅，但眼底的警告却显而易见，“我只是有预感，今儿个这场子里会有比马球好看的趣事。”他太了解慕青辰了，他根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挑着这么一个大家都在场的时候露面，一定不只是为了一场马球。

　　慕青辰捕捉到了崖绯的警告，回了个乖巧的笑容便低头给两个哥哥沏茶，“但愿今日这里的一切……不会让圣医公子失望吧。”

　　这边几个人聊的各怀心思，隔壁亭子里更是热闹。

　　北古王将自己的弯刀横在桌子上，一脚踏在长凳上，一手指向皇甫祈，“梁王殿下说要展示大兴国粹，难道不亲自上场示范吗？”

　　梁王委屈惯了，遇到羞辱也可以保持体面，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开口反驳道：“我们殿下是大兴的皇子，哪能小丑一般供你们赏乐？”

　　“大兴的皇子？哈哈哈哈哈，”北古王没有预兆的便笑了起来，是那种猖狂而又猥琐的大笑，“是啊，梁王殿下是大兴的皇子，好身段好风姿自然不能让旁人看去，非得藏在帐子里，让本王独自欣赏才对啊。”说完肮脏的视线扫过皇甫祈的腰间，像是在感喟岭南男子纤细的腰身，一副恨不得伸手揽上一把的贪婪模样。

　　听了北古王这话，在场的使臣和世家公子都跟着笑了起来，梁王要以男子之身远嫁北古的消息早已在皇城里传开了，即便没有明确的旨意，可大家就是理所当然的认定，这事已经板上钉钉。

　　甚至没人觉得嫁给一个男人是梁王的牺牲，大家都觉得，一个身份卑贱的皇子能为国祚献身，这是他的福分。

　　邢台张氏的二公子撇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梁王，也把有恃无恐的猖狂发挥到了极致，“梁王殿下真是体贴啊，怕北古王吃醋，现在就想着为夫家避嫌了？”

　　张鸿渊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一方面是有邢台张氏做靠，张氏是皇后的母族，如此一来，太子也是他的依仗。

　　再者，即便先前传闻说慕青辰和梁王暧昧，可梁王要嫁男人的事沸沸扬扬传了这些天，慕青辰是半分也没理会，大家自然都会认为，慕小公子之前对梁王好只是想利用他恶心太子，如今梁王遭难，自然就成了弃子。

　　没有人会再为梁王出头，自然是想怎么羞辱就怎么羞辱。

　　张鸿渊的话没有意外的惹起来了阵阵嘲笑，梁王的表情依旧平和，平和的像是有些麻木，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被一旁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张公子这话说的我倒听不明白了，梁王殿哪来的夫家？又是要避哪门子嫌啊？”慕青辰缓缓的朝张鸿渊走去，神情悠哉，眼底也看不出半分恼怒的情绪。

　　可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周身的凌厉就越是汹涌的升腾着。

　　慕青辰一开口，在场的人倒是都愣了一下，世家公子自然不敢轻易再开口，都谨慎的开始旁观，倒是北古王有些不怕死，冷哼了一声对上了慕青辰的眸子：“慕家小公子是没听说吗？你们大兴的殿下马上要成为我北古的王后了，为丈夫避嫌，不是应该的吗？”

　　“呵~”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慕青辰看也没看北古王，缓缓走到梁王身侧，抬手轻轻捞起他腰间的玉佩饶有兴趣的把玩，皇甫祈看到这人靠近，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他刚想往后退，一抬眼却对上了慕青辰坚定的眸子。

　　慕青辰冲他轻轻挑了下眉，那双眼睛澄澈明亮，可以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因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皇甫祈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真的很紧张，但还是在慕青辰视线的安抚下努力保持冷静。

　　半晌后，接收到了皇甫祈眼底传递出来的信任，慕青辰放下手里把玩的玉佩，再回头看向北古王的时候，他轻轻拉住了皇甫祈的手腕，“那北古王应该也没听说吧，梁王殿下……是我慕青辰的男人！我慕小公子的夫，你也配？”

　　这比崖绯以为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坏上一百倍，慕青辰的的确确没想把皇甫祈娶进门，他！想！嫁！进！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