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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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崖绯的另一个癖好，喜欢用活人试药，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自己研制的也好，千金寻来的也罢，非得亲眼见着药效才肯罢休。
至于为何堂堂慕小公子会沦落到给人试药的地步……这事很复杂，二人之间的诸多渊源一句两句解释不清，不过也能简单的总结一下，那就是‘慕小公子有求于人’。
但偏偏咱们这个小公子不愿在崖绯面前矮一头，但凡相求，必然是要等价相酬的，于是乎，在跟崖绯众多的等价交易之下，慕青辰没少遭受毒害，隔几个月就得吐点血晕上几天，家里哥哥都当是旧疾难愈，疼惜之心更甚，殊不知……
他不但不虚，还能徒手轮着狼牙棒给各位表演个翻江倒海，而更憋屈的是——慕青辰做的那些勾当万万不能给自家哥哥知道，所以即便是恨得想将崖绯剁碎了当化肥，也只能忍着。
也正是因此，慕青辰提及崖绯时才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怨恨的情绪，外人不明就里，包括慕平楚在内都以为这俩人之间只是交情稍近的医患关系，可事实上，暗地里羁绊已生，有些注定的命运，谁也逃不开。
“不伤清白就不介怀了吗？”知道这府上没外人，慕青辰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控制自己的音量，“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事，谁让你用手了！毁我风评，我找谁说理去？”
面对怒气汹汹的质问，崖绯温雅且坦然，“将军府守卫森严，你二哥忧心，更是时常在你门外徘徊，我要是塞个女人到你床上，很难不被发现，而且……”睇了慕青辰一眼，崖绯顿了一下后继续道：“坊间那些将军府五公子好男风的传言都是你自己散播的，我以为你不稀罕女人，才不辞劳苦……”
有种想抡起手边的桌子给崖绯脑袋上砸个血窟窿的冲动，慕青辰周身都是压制不住流窜出来的怒气，他为什么散播那些言论？还不是想着能断了老皇帝以及门阀权贵往他身上塞女人的念想，他明明清楚还在这装无辜！要不是今天还有事求他，他一定上前把这人给剁碎当化肥使！
看出了慕青辰在想什么，崖绯也不恼，眼底柔光亮了几分，轻轻笑了一声，“又想把我剁了？”
“明知故问！”
看出这只小野猫呲牙了，崖绯也不想真的把人气着，拢了拢袖子往一旁的茶桌上走，那茶桌上的茶像是算准了时辰似的，沸的正是时候。
“你们的皇帝又要给你赐婚了吧？这回倒霉的是谁？”崖绯道。
一听崖绯提了正事，慕青辰立马收了脾气，他向来能做到情绪收放自如，该骂骂咧咧就不管教养，该谈正事就不会磨磨唧唧，“什么叫倒霉？我们将军府是阎王殿吗？”说着，慕青辰两大步就走到了矮桌旁坐下，低头看了一眼正沸的水，心想：这水可比崖绯懂事多了，知道他说了那么多话会渴，沸的正是时候。
可慕青辰不知道，懂事的根本就不是水！
因为知道这人今儿个会来，崖绯起了个大早，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在后院花园里一滴一滴的从芍药花上集了一坛煮茶的水，算准了时辰点火、架壶，也算准了那人会对着自己发一通很快就消气的邪火，至于牢骚发完，就该缓缓而坐，谈谈琐事、品品茶香了。
只是这些，崖绯都不会说。
熟练的洗器斟茶，崖绯始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将军府不是阎罗殿，可慕小公子确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罗刹鬼。”杯盏满茶，崖绯将杯子用竹镊推到了慕青辰手边，“这几年抬了那么多花轿进慕家，那些个新娘可有活下来的？”
眉尾一扬，慕青辰眼底倒是清明坦荡，轻轻笑了笑竟然开始调侃起自己来，“要是她们如今都还在，正妻、侧室加四个妾室，我也算是妻妾成群了。”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开始臆想，“这老些人，将军府怕是要住不下了。”
抬眼撇了撇一脸笑意的慕青辰，崖绯眼底不动声色的闪过一抹幽幽的冷意，“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只要你点头，陛下立马就能满足你妻妾成群的愿望。”很平缓的语气，半点也听不出那人心底的怨气。
只是心里有怨归有怨，崖绯说完，不知从哪拿出个竹编的凉席，抬手就递到了慕青辰面前。
这样的行为在慕青辰眼里半点也不突兀，他怕热这事，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
“别，”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慕青辰伸手接凉席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现在整个皇都哪个不知道慕家小公子好男色，虽说是假的，但这假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说完，他将凉席垫在了屁股底下，“更何况，现如今老皇帝一门心思的想通过联姻捆绑将军府和太子府的关系，哪会允许我妻妾成群？”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应下这门婚事了？”崖绯看了一眼慕青辰问道。
回了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慕青辰仰头将崖绯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只觉又涩又苦，惹的他眉头一皱，“又是这破茶……”每年一入夏，崖绯府上便开始煮这种伤舌头的茶，难喝的紧。
这又是另一件慕青辰不知道的事了，他口中这难喝的茶，可是崖绯专门为他调配的，炎炎夏日喝上几口，祛湿生津，身子便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这些，崖绯同样半个字也不会说。
抿了抿舌尖，慕青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接着说正事，“慕家现如今就好比静海翻波，各家都为着我暗潮汹涌，哪家的花轿能抬进慕家可是没人能说得准的事，怎么在你嘴里这倒成板上钉钉了呢？”
“慕家世代忠君，皇帝忌惮你们家兄弟几个，却还相信你父亲不会反了他，他想让慕家成为太子将来登基的助力，就一定会想办法让将军府跟太子府扯上关系，若真的下旨联姻，你要怎么拒？”
“是啊，陛下难得的这份信任，可是用慕家两个少将军的命换来的！如此贵重，怎能辜负？”挑了挑眉眼，慕青辰食指的指甲轻轻扣在茶杯的瓷釉上，脸上原本清亮的笑容一瞬间变得森然，和顷刻前简直判若两人。
当年慕家两个少将军惨死之事，眼不瞎耳不聋的都知道那是太子为了掌控军权走的险棋，偏偏老皇帝私心袒护，不但没有任何惩戒还明目袒护，所谓强权之下必有杀戮，慕青辰如今周身的杀伐之气，都是被这么逼出来的。
“助太子登基，慕家定然鞠躬尽瘁，可这太子是谁？还未可知啊！”慕青辰话语阴森，指尖与瓷釉之间的碰撞发出了低沉的声响，连带着杯子的茶水也轻轻的漾出了几圈波纹。
屋里在慕青辰的话音结束之后便陷入了沉静，崖绯盯着慕青辰看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他有些惊诧，五年，原本那个白纸一样的小男孩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疯长成人，长成了如今让人震惊惧怕的模样，若是他这幅样子让他家里哥哥看见，估计要疯。
顿了顿，崖绯敛起了眼底不合时宜的情绪，一抬眼又是一副静水深流的模样，“既然你这般怨恨太子和皇帝，取了性命不是一劳永逸？这个忙，我可以帮你。”
崖绯语气轻松淡然，但他说这话也不算信口开河，若说现如今皇帝最信任的人是谁，不是王公大臣，也不是后妃将军，而是这位能让他延年益寿、身体康健的圣医公子！
也正因如此，在三年前慕青辰来求他帮忙的时候，他才能一碗蛊药，悄无声息的让太子陷入昏迷。
崖绯只是一时的心软，答应了那场交易，便彻底让他和慕青辰往后的命运交缠在了一起，三年后，即便知道多行无益，可他对慕青辰的于心不忍，只会更甚。
“开什么玩笑！”并没有感激崖绯的好心，慕青辰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的提议，“慕家世代将门，护卫大兴百姓是我们血液里流淌的信仰，就算我再恨，也不可能拿家国安危开玩笑，一旦皇帝和太子不明不白的死了，大兴眼下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内乱一起，就会失去对邻国的威慑，届时周边各国举兵来犯，战火纷飞，多少无辜之人要枉死，我就是慕家的千古罪人。”
他是恨，但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姓氏，将军府□□祠堂的晨钟暮鼓，声声响着的，是慕家“善事大兴，保境安民”的家训，就这八个字，他便是片刻也不敢忘。
当年他不敢忘，顾虑大兴四面楚歌的局面，他不能直接让大兴的太子死于非命，如今已然万事铺垫妥当，便更不会拿家国百姓的安危来泄私愤。
“三年前咱们能让皇甫昊的太子权旁落，如今，就能让他的太子衔易主！我让他醒过来可不是让他回来夺皇位的！我是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想得到的那些东西，是如何一件一件被旁人夺走的！”
慕青辰说的气势汹汹，然而崖绯在听到‘咱们’这两个字之后，便再也没听清慕青辰后面说的话了，他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上扬，抬眸望着眼前人，一些愉悦的情绪从眼底溢了出来。
明明就只是一个随口的称谓，可落进崖绯耳朵里，就是再亲昵不过的信任。
嘴角笑意更甚，崖绯抬手给慕青辰添了杯茶，“太子殿下只以为是惹了几只小鬼，殊不知，你们慕家兄弟，各个是修罗，惹上了，便不能善终。”
原本慕青辰还想就着崖绯这话表达一些愤怒，可一抬头，却瞧见这人嘴角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在笑什么？”他轻轻嗯了一声，有些不太理解崖绯此时的愉悦，皱了皱眉，以为他又在憋什么坏心思。
抬头对上慕青辰疑问的眼光，崖绯看了片刻后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心虚，只是他不想在慕青辰生气的时候表现的太过欢快，不然非惹的这人跳脚不可。
这样想着，崖绯再次抬起头时已然收敛了笑意，“没笑什么，只是在想，陛下若要赐婚，你当如何？”
并不自然的话题转移，好在慕青辰心里想着正事，并没有多想便接了话，“自有应对。”
“愿闻其详。”
慕青辰拿过崖绯倒满茶的茶杯轻轻扬眉，笑着将身子往对面凑了凑，“只是闻其详可不行，崖绯公子，我需要你尽其力！”他今儿个舍下脸皮上门，又是送礼又是买糕点的，可是有重要的事让他帮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