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 时刻抵达之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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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战斗？”
纲吉下意识勾住身旁人的手，飘忽着视线望向被他挽住手的人。
他要承认，以往从里包恩口中听到‘战斗’这个词的时候，他心中总是充满惶恐与抗拒，但是在这个瞬间，比起拒绝更先涌起的，却是难以言说的欣喜，就像是……
就像是，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待了许久。
不是被护在身后……
纲吉下意识抬头去看无咎的表情，却只看见一张沉闷到全无表情的脸。
他下意识拢了拢无咎的手，在对方将脸微微转过来之后，认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里包恩说得有道理。”
“所以，无咎…你…觉得呢？”
大抵是望过来的眼眸过分沉凝，纲吉感觉自己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自然就小了下去，但是怀疑自己的念头还没有涌起，被他挽住的手就用力地握了回来。
尽管如此，握住他的人却偏开了头。
“抱歉，阿纲，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如果你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的话，还是说出来为妙。”里包恩没有选择跳到无咎的肩膀上，而是难得平步走过来，以仰望的姿态看向少年外貌的人，“毕竟目前的状况对我们来说相当不妙，比起内部互相隐瞒致使败亡，完全共享情报比较好，哪怕那些情报不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这个家伙的行动非常单线条，从他反常的举动足以推测出不少信息。
眼看无咎没有出声，里包恩跟着再次开口，“消息有多糟？”
垂目投下的视线寂静无声，里包恩并不催促他，只是以同样无声视线回望他。
比起成年人的游刃有余，年轻人的情绪总是更为直接，一旦知道无咎仍有事情瞒住自己，原本的怯怯就在须臾间转为自己也难以控制、更寻不到来由的怒火。
这个人！绝对将那些对他自己不利的事情隐瞒起来了！
他又要自己去面对那些危险！
在这股冲动情绪的催促下，纲吉用力地扣住了无咎的肩膀，用力到几乎将指尖卡进薄肉下的骨缝中。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无咎！”
总是这样！这个人总是这样！
“是因为…打从心底就认为我什么都做不到吗？！”
“是打从心底就没有相信过我吗？”
住口！不要再说了！
“总是什么都不说就想要离开！总是突然没有理由的消失，从来不告诉我理由！就连这次也一样消失了这么久，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让我一个人不停地追在后面，不停地追问你！”
“无咎你！到底！是将我当成什么！”
身边的人靠近又疏远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出现在他这个废柴纲身边的人多半也没有什么善意，离他远远的才好，就算一时间和他亲近，最后大概还是会对他失望，所以他从来都做好了身边的人会离开的心理准备。
不，或者说，离开他这种人才正常，但是大家都是如此地相信他，哪怕因为未来的他的缘故来到了这样危险的未来也仍然相信他。
而与之相反地是，无咎。
他，当然也曾经预设无咎会远离自己，在刚刚认识的一周内，但是这种怀疑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甚至在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如此抗拒无咎远离自己。
比任何时候都要早。
而给他这种‘不会离开’自信的人，却展现出越来越多离开的迹象，甚至给了他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不去挽留，那么这个人就会彻底从他生命中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自顾自地出现，自顾自地挤进来，然后又要自顾自的离开……
“无咎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被他扣住肩膀的人呆笨地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但又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纵使不是那个意思，但这些做法显露出来的，就是如此。
“我…不是……只是……”
这是我的问题，不能牵连你。
纵使他在感情这个概念上蠢笨至此，也知道这句话不该同阿纲讲，他必须说点别的什么，阻止阿纲胡思乱想。
……可他说不出来。
他当然不是有意欺骗，只是曾经所有的承诺，都建立在这是一个合乎规格的世界之上，到了此般境地，他甚至不敢笃定地同阿纲说自己去对付白兰之后能够再度回来。
因为言辞笨拙，他只好伸手将人拥进怀中，用低哑到几乎要听不清的声音开口，“不是这样，阿纲，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但你还是不会告诉我你藏起来的事情。”
熊熊燃烧的愤怒突破某个临界值后，纲吉反而感到了一种将自身吞没的冷静，像是……点燃了火焰之后的自己。
在这种脱离常人的冷静状态下，那些他不曾认真相信过的，所谓来自彭格列一世的‘超直感’前所未有地运转起来。
于是他终于察觉到了——
“如果无咎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去问入江，如果入江也不知道，那我一定会去面对白兰，然后问清楚一切。”
“我有感觉，他们，不，白兰一定知道。”
“我不会听你的，让你一个人去对付白兰，如果你出发，我也会出发，我总要去面对他。”
被搂在怀中的少年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抬头望向自己突然顿住的恋人，如同方才情绪爆发的人不是自己。
“无咎，你阻止不了我。”
不是生气的喊叫，只是平静而笃定。
“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想办法。”
他从无咎的怀中钻了出来，叫了里包恩的名字，等着婴儿家庭教师跳上自己的肩膀。
“我们去找入江先生再聊聊。”
但他的脚步没能迈出去，因为静默的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如果我告诉你，能不能……”
声音低哑到，如同哀求。
无咎从来就很好懂，只要不被他和情绪牵着鼻子走，真的很好懂。
“不能。”纲吉很想硬气一些，但最终还是被哀求的尾音击中，回过了身，“我想知道，是因为我想帮你，所以如果你想用不帮忙做交换条件的话，我不会答应。”
“无咎，我是人，而且已经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决意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当然不会绕开那个从不懂得自我保护的人。
不，准确来说，无咎关于‘自我’的概念本来就非常浅。
他身上什么都有，但是很少有‘自己’，那当然不会懂得保护自己。
这是无咎完全比不上他这个废柴纲的地方。
虽然总是用逃避来保护自己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纲吉看着无咎的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和他一样，仍然属于少年人的范畴，又生涩又笨拙。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样一个连‘自我’都缺失的人谈爱什么的很可笑，但穿梭过那些记忆的纲吉很清楚——
他是无咎最初萌芽的‘自我’。
如果是一开始，他搞不好会说这种麻烦的事情为什么要找上自己，但现在的他是自愿的。
自愿对无咎的‘自我/爱’负起责任。
他用另一只手覆盖住无咎握住他腕部的手，“无咎，我要知道。”
“我做不到放着你一个人。”
无咎完完全全是个笨蛋，所以话要讲得很清楚。
“不，我害怕你消失不见，只留下我一个人。”
“很害怕。”
那只握住他的手一直在战栗，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我知道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嗯，但我还是要知道。”纲吉与无咎对视，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啊，等等，如果无咎你决定要说的话，我能不能叫大家一起来听？之前我已经决定不对大家隐瞒任何东西了，不管是狱寺山本他们，还是京子小春她们。”
因为大家都是共同遭遇这些的同伴。
这一次，无咎没有再回避他的目光。
“嗯。”
……
人聚集得很快，因为纲吉说得郑重，就连入江和斯帕纳也用投影的形式参与了过来，虽然云雀仍然没有参加，但草壁算是代替他出席了。
这场前所未有的作战会议只围绕还有信息没有说出来的无咎，纲吉陪着他一起站在人群的中心，本来是想安抚他，结果反而自己先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抱住了身旁人的胳膊。
无咎默默任阿纲抱着，甚至不动声色地朝阿纲的方向挪了小半步，顺手塞了一块偏酸的糖进少年的嘴里。
毕竟刚才算是大吵了那么久，也该口干舌燥了。
含着糖的人先是被酸得皱眉，随后含蓄的甜涌上来才终于让他放松了一点，连带抱住胳膊的手也稍微松了松，等到他彻底放松下来，无咎才将目光转到入江身上。
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他仍然在想，自己直接去找白兰是否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他没有把握。
在不能发挥全力的情况下，没有把握能够在阿纲也被卷入之前彻底解决白兰，尤其是阿纲自己也会赶过去。
只要利用火焰传送装置……抵达不过一瞬。
如果无论他怎么做，阿纲最后都会站到白兰面前的话，有些信息确实是此刻说出来更好，至少能让眼前这群人做好心理的准备。
“按你所说，白兰的目的是为了收集齐73，成为世界之主？”
“没错，所以彭格列戒指绝不能……”
“不。”无咎中断了入江的说辞，稍作沉默之后，最终开口，“他赢过。”
“我得到的那些，来自平行世界，来自……阿纲的信息中，白兰赢过。”
他忍不住用力握住了阿纲的手掌，确认阿纲仍然活着站在自己身边，同时也是安抚因为自己的话语而紧张起来的少年。
“在每次计划都以失败告终，哪怕是阿纲本人不在世仍然无法成功的状况下，在某个平行世界中，白兰转变了所谓的‘攻略’思路，选择以盟友的姿态接近阿纲，获取阿纲和尤尼的信任。”
一群人中，唯有知道尤尼的里包恩和入江露出了浮动的神色，其他人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个陌生的名字，只能听着无咎说下去。
“当然，最开始他并没有成功，因为剥离彩虹之子身上的奶嘴和驾驭73时损耗的尤尼，他最终仍会与阿纲敌对，但他依靠不同世界的排列组合，最终拿到了‘完美’的攻略。”
“他与阿纲盟誓，得到阿纲决意舍弃的彭格列戒指，让阿纲从必定继承的命运中脱离；他运用从未见过的技术安全剥离了奶嘴而不伤及彩虹之子，解脱了彩虹之子的宿命；他创造了可以替代尤尼来驾驭73力量的装置，同样让尤尼从短命的诅咒中获救，他得到了能够完全发挥力量的73，成为了切实的世界主宰，或者说是……此世的新神。”
大概是因为被描述的光景令人无法相信，聚集在这里的人全都陷入了静默，在无人质疑的沉寂中，无咎不再停顿，继续开口，“但是，在他完全成功的一年后，他运用被他掌握的73毁灭了这个世界，并且在阿纲赶去同他对峙时，在阿纲面前自杀身亡。”
那个世界的阿纲因为世界崩毁而……
“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似乎是狱寺的声音，又似乎所有听到这一切的人都在质疑，只有入江正一紧抿住唇，随后低头推了推自己蒙上一层雾气的眼镜，“对白兰先生来说……已经通关的游戏，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到过那个未来？而且如果白兰先生成功过的话，那么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你手中的十年火箭筒的炮弹足够你去往所有平行世界？”
这当然不可能。
入江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当然无言以对。
无咎环视着周围面色沉重的人们，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微微发抖的少年身上。
“明明…明明已经得到了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结局，我不明白，无咎，白兰究竟想做什么！”
比起惧怕，阿纲像是愤怒更多。
与他储存中的每一个都如此相近。
阿纲，在认真地为了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每一个人所遭遇的毁灭遭遇而愤怒。
沉闷的机械、人造的魂灵望着少年，含在口头的言语在他自己也未曾觉察的状态中绕了半圈，幻化成他从未说过的谎言，“我，不知道白兰想做什么。”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从那一次之后，他只为毁灭世界行动。”
在这个过程中，阿纲自然会去阻止，像入江这类短暂跨过平行壁垒的人就只会觉得他们只是依然在重复最开始的敌对状态，直到这最后仅存的世界。
“所以你们了解到的白兰并不全面，他是比你们想象中更麻烦的人。”
纲吉看着微微低垂着眼眸，吐出这句话的无咎。
更麻烦……
如果是以前，他会迟疑要不要问，因为总是很担心自己的问题唐突冒犯，惹人生气，最后讨厌自己，但是现在……
“那么，你呢？”
面对这个更麻烦的人的你呢？
身边的人和声音一起顿住了。
没有回答就意味着，如他所想。
他们本就交握着手从未松开，所以纲吉自然而然轻易将偏开视线的人拽向了自己。
“无咎，别骗我。”
对面的眼神仍想偏开，却被他用力按住了脸颊，退避无路。
“如果不和我说，我就去……”
阿纲会去问白兰。
事情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阿纲在等他回答。
“……沉睡了。”
挟住脸颊的手掌在发抖，因为那手掌主人在战栗。
无咎怔了一瞬，立刻试图补救，“有的‘我’其实还没有认识阿纲你，所以……”
但是话未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阿纲不会因为不认识一个人，就对他‘死去’的消息完全无动于衷。
因为，阿纲已经被里包恩从逃避的、自己又能做什么的壳中驱赶出来了。
因为他和阿纲，从来不是、也绝不是陌不相识的关系。
“无咎你是在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天早晨抵达这里的吧？”纲吉虽然这么发问，但并不是在等待温无咎的回答，他只是全身蜷缩到了尚还温热的怀抱中，将对方不愿说出的真相吐出。
“也就是说更多平行世界中的你，抵达这里没过多久便因为白兰死去了，甚至没有等到那一天的下午……”没有等到他们的相见。
而且在失去形体变化为纯粹的信息之后，迅速捕捉到这个世界的本质，随后便自发地陷入了不再醒来的沉睡中。
纲吉对那些话语仍然感到陌生，但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轻巧的‘沉睡了’三个字背后的意义。
他骤然发力攥紧衣领的手恨不能将面前高过自己的人提起来，“这种情况下，你还说你要单独去对付白兰？！”
“别开玩笑了！我决不允许！！”
争吵是没有结果的。
纲吉松手，几乎用肩膀将面前的人撞向另一边，而他则是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如果你非要去，那你就去，反正我一定会追上来。”
“我阻止不了你，你也一样，不能阻止我。”
话毕，纲吉扭开了这处作战会议厅的大门，狱寺慌张地从座椅上起身，“十代目，您去哪儿？”
“训练场。”
……
离开的首领带走了他的朋友们，会议厅里自然只剩下了欲言又止地彭格列众人，直到那位威望最重的最强杀手开口让所有人各自去做准备，众人方才逐渐散去。
里包恩看着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人，轻微摇头之后，自己也跳下了座椅，然而就在他从温无咎身旁经过的时候，不曾动作的人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里包恩。”
“怎么了？”
里包恩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听着他沉闷的声音。
“白兰的目标大概是我。”他平静地开口，和面对纲吉时的踌躇截然不同，“不要告诉阿纲。”
到了此时，里包恩终于转身回来。
“依据？”
“我没死。”
无咎并没有看向里包恩，仍然保持了背对的姿势。
“白兰知道十年火箭筒，但这个世界，他没有从一开始断绝我的存在。”
“事情大概会发展到……很糟糕的地步。”
“里包恩，我不保证我会变成什么。”
“到了那个时候……”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再次开口，“不要退避，也不要对我留手。”
“全功率状态下的我对常规的攻击方式有抗性，承受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将当前的伤害转化为无效数据。”觉察到里包恩有出言打断自己的意思，他随即加重了声音，“但是！火焰的伤害无法豁免。”
“因为火焰即是此界的基石，在概念上等同于永远都在变化与膨胀的数据，是在这个世界死去之前无法被我彻底消化的部分。”
这句话之后，里包恩终于找到了打断对方的时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开口，“你在说什么？”
里包恩当然不是真的没听懂，他只是在确认。
“……”
他看见一直没有回头的人似乎叹出一口气，松懈力气转过头蹲下来。
“我在说，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会变成你们最恐怖的敌人，因为我是接收命令的机器，而你们的世界有很多违规的地方。”
“里包恩，其实你已经完全明白了吧？”
小小的婴儿压低了漆黑的帽檐挡住自己的所有眼神——对于白兰那种小鬼来说，游戏场当然比什么都重要，而现在的世界他已经玩腻了、通关了，当然要找下一个游戏，而他刚好知道这么一个来自世界之外的家伙，所以他做了很多准备，直到他觉得自己准备充足，开始行动。
这是这次的温无咎没有‘死去’的原因。
无论白兰打算怎么做，他的目的必然与世界之外相关，而如此做的后果至少是世界之外与他们的世界产生联系，一旦产生联系，以往人畜无害的温无咎就会变成接收命令的机器，最大的可能……是接收到全面剿灭的命令。
这家伙之前仍然没有对阿纲说实话，只是试图渲染白兰的恐怖让阿纲自己选择放弃。
白兰执意将阿纲卷进来，而这家伙则是决意让阿纲放弃，只是他没想过阿纲会是那个反应，不，不是没想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阿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最开始根本没打算说，只想自己去对付白兰，他大概有把握能在失控前解决一切，却没想到会被阿纲逼到那个份上。
如果两边都执着于阿纲的话……
“其实你觉得白兰的计划不止与你有关，也和阿纲有关。”里包恩观察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的反应，“73吗？不，更准确的说法，最后的73。”
因为世界只剩这一个。
“所以你拒绝让阿纲站在白兰面前，直到阻止不了。”
但阿纲无法从这些事情中逃脱，或者用更准确的说法，是他自己坚定地选择了绝不逃避。
“你知道我能够明白，所以故意和我说这些，不止是交代最糟的情况，同样抱了让我去劝说阿纲的想法。”
里包恩松开帽檐，与面前的少年对上视线，“可是我不会去。”
“因为阿纲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
“温无咎。”里包恩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或许真的爱阿纲，但是你并不相信他，也不在能力层面上认可他”
“你不相信阿纲会赢过白兰，然后解决这件事。”
“你从一开始就太强了，所以你不会相信。”
“但是我相信，不止是我，阿纲的守护者们一定也相信。”
“我的学生会引发奇迹。”
“你要试试吗？”
……
置身于风暴中心的少年们比谁都更明白自己的战斗力不足，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抵达这个十年后世界的他们已经达到了正常人类所能达到的顶点，想要继续提升战斗力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了，剩下能够用上的手段，还是只有十年后的纲吉所准备的匣子。
就在他们研究匣兵器时，深受信赖的家庭教师走了进来。
几乎教导过他们所有人的教师难得夸奖了他们几句，随后在他们追问自己的训练方法之前打断了他们。
“说起来，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相当合适的陪练。”那位婴儿教师看向门外，“可以进来了。”
惯常以衬衫西裤打扮的人随召唤而登场，平静地注视着场中的少年们，近乎无声息地走到了家庭教师指定的位置，像是每次料理前那样认真地、一层一层卷起白色衬衫的衣袖，直到整个小臂可以不受拘束自由活动为止，方才垂下手臂。
他说，“我准备好了。”
明明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可少年们却鸦雀无声、动弹不得。
和一般敌人那种鲜明地强大感不同，对面的恐怖是更加寂静无声的，一旦真正以敌人的姿态面对对方，就会感觉到对面漆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无论是无意识绷紧的肌肉、不自觉加重的喘息还是毛骨悚然的姿态都被对方注视着，仿佛自己已经因为身上层层叠叠的破绽而裂解成了碎块……
万幸的是，他们真的已经在十年后待了很久了。
山本武随意地翻转了一下手中的竹刀，让时雨金时以利刃的姿态出鞘，一边用点燃起火焰的戒指叩开雨属性的匣子，唤出雨燕与柴犬，一边笑着向身旁的人搭话，“这么说起来，阿纲是第一次和无咎对敌啊……我和你说哦~其实这个人，一直都这么恐怖。”
“这还用你说？！”站在另一边的狱寺隼人同样解放了腰间的所有匣子，“别担心十代目，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唯一不在状况内，甚至对之前的争吵和冲突都是有听没有懂的笹川了平则是握紧了拳头，“完全搞不懂，总之现在是要拳击比赛是吧？我也准备好了！”
无人宣布战斗开始，当婴儿的家庭教师站到了训练场的边缘为他们空出位置那一刻，拥有中远程攻击武器的狱寺已经填入了子弹，向着笔挺站立的人轰出了一发爆鸣的气流，但这可以短暂吹散火焰的气流却只是在融化的焦地上炸开，并没有攻击到任何人，相反剧烈的风不知何时穿梭到了他们四人中间，随后火焰的热量爆发开来。
缠绕着雨燕的时雨金时当空挥下，试图以攻击回护来不及做出下一次动作的狱寺，与他一同动作的是跃跃欲试想要以连续出拳正面接下这一击的笹川了平，但他们都没有料到这一次的攻击竟然如此的剧烈，挥刀的人只来得及转攻为守，勉强镇静住了周围的火焰，而挥拳的人还没来得及聚集起足够击溃火焰的力量就被炸飞出了最远的距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来不及反应的狱寺在这短暂的扼制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勉强借助C.A.I的强化效果挡下了攻击。
围在一起的少年们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拆散开，于是最后只剩下了站在众人之后的人……
全身跃动着狂躁火焰的温无咎按住了面前交叠的手，近乎轻松地将对方用以防护的手臂按下，与对方火焰之下惊愕骤缩的眼瞳相对。
在这爆炸声响终于稍歇的片刻，立于一旁的家庭教师带着浅浅笑意开口，“对了阿纲，无咎说如果你能赢过‘目前’的他，那么接下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服从。”
“外援随便你找，只要赢过一次就行。”
“不要松懈，他是认真的。”
纲吉根本来不及对里包恩的话做出反应，紧捏住他手臂的人已经将他拽到了身体的右侧，平静到让人觉得冷酷的视线只是从他身上划过一瞬，随后聚到了前方，迈步加速。
那里有——被炸飞得更远，还没能恢复平衡，显然也不可能应对得了攻击的笹川了平。
纲吉下意识手掌朝后，以最大的推进力度追上并超过了无咎，但在他用柔性的火焰减速并且想要转身对敌的时候，几乎与他齐平的人早有预料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纵使直觉疯狂报警，但他已经反应不及，更何况握住他手腕的人毫无停顿，下一刻便以肘重击他的后颈，瞬间让人眼前一黑，意识中止。
假装前冲的人顿住脚步，将失去意识的人拦腰搂住，带着他转身面对全场仅存的远程手狱寺，看着对方举棋不定，随后将怀里的人往狱寺的方向一抛。
原本对准他的赤炎之箭自然垂下，武器的主人慌乱地想要接住被抛过来的人，而在他不远处的山本看着伴随阿纲一起冲过来的无咎忍不住大声提醒他，“狱寺！小心！”
但连他都明白，狱寺不可能会放着阿纲不管，所以在提醒之后再次试图以剑招阻拦冲过来的人。
镇静的雨燕比奔袭的人类更先抵达，但燃烧的火焰并没有因此就被镇静下来，反而肆意暴涨，仓促之下没有投入过多火焰的雨燕就此坠落，紧随而来的剑尖被早有准备的人用手背击偏，在山本完全来不及收剑之时，维持前冲势头的人已经矮身突进到了半指的距离。
在这样的距离下，哪怕柴犬次郎想要帮忙也已经来不及了，山本如同纲吉那样□□脆击昏，当人数只剩下两人时，这场战斗更是没有任何悬念，无人保护的中远距离攻击手狱寺被快速拿下，而身躯与精神都算强韧，但是奔袭速度不太能跟上的拳击手则最后一个被击溃。
这个场面完全不出人意料，那些年轻人确实还太过稚嫩，但好在他们打赌的并非是这一场的胜负。
沉默的人首先将纲吉背起来，随后将剩下三人一个接一个捡起，对着压低帽檐的家庭教师微微点头，带着他们往医疗室走去。
……
当身体的机能逐渐复苏，意识到自己仍然在战斗中的纲吉几乎从床上跳起来，结果迎面对上的却只是里包恩那张没表情的脸。
虽然和平时差别不大，但很容易能察觉到表情的主人多少有些不爽。
“输的太快了！”
果然，下一秒绿色的拐杖就毫不留情地敲过来了。
“那是因为……”
纲吉的辩解还没说完就被另一边的狱寺打断，跪坐在医疗室角落，全身散发怨气的左右手在听见首领声音的下一刻就赶了过来，无比沉痛地批判自己，“万分抱歉！十代目！都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才会让那家伙对您如此无礼！”
“不，这也不是狱寺你的错，主要还是我……”
“其实我也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无咎居然会把阿纲丢过来，他这次想赢的心情真是比平常强了很多倍。”
山本坐在一边的桌子旁，时雨金时横放在腿上，他虽然向旁边的两人搭话，但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桌子上的战斗录像回放，“虽然有想过无咎平时一定没有动真格，但实在没想到……”
“太让人火大了！那样根本算不上是战斗！”
完全不是在正面交锋中落败的了平不甘心地大喊了一声，但他也知道战斗里总不可能让对方放慢速度配合自己，只好自己空挥起拳头。
只看眼前的状态，不用里包恩多说什么，纲吉大概也能猜出，大家都输了。
“那个，无咎呢？”
“厨房。”
听到答案，纲吉立刻起身，正要绕过里包恩的时候，被婴儿教师揪住了后衣领，“你去干什么？他本来就是刻意给你们空出了商量战术，修行新技能的时间，等到准备更充足一点儿再去挑战吧。”
“可恶，那家伙完全看不起我们！这种态度根本就是变向在说不管你们怎么挣扎都赢不了我！”
虽然纲吉试图为无咎辩解，但他的话根本还没说出口，就被里包恩肯定的声音堵回去了，“确实如此。”
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加深这种误会啊！
“所以，你们就不想赢给他看吗？”
纵使少年们没有回答，但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纲吉慌张挥舞手臂，想要向狱寺解释的动作在不知觉间停顿下来，他低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婴儿，“无咎说，找任何外援都可以是吗？那个……”
“里包恩，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就是利用好匣兵器的力量，无咎和你们之间纯粹的力量差别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大，输得这么干脆更多是因为战斗经验有区别。”
或者说力量的差别只是被某个全程掌控了战斗局面的人刻意地控制住了。
没有听到学生要求出手的婴儿教师还算满意地跳上了他的肩膀，随后用手杖敲了敲弟子的额心，“至于团体战斗，这个问题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另外的人。”
“谁……？”
“拉尔。”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太天真了！”观看录像的残暴教师连续挥出了巴掌，“他的企图这么明显，竟然还被他这么轻易的逐个击破，在战场上，你们这样的新兵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真的很对不起！”
除了拼命躲闪和道歉也实在做不了更多，纲吉勉强抬手挡住两下挥击，“那个，意图是指？”
“分散你们，先击败机动力强的对手，所以是你和山本最先遭到致命攻击，然后是拥有远程火力的狱寺，最后是一对一绝对赢不了他的笹川。”
“你们在第一步就错了！如果能够保持聚集的阵型，绝不会如此轻易落败。”
“是…是…”
在拉尔的‘指导’下，新的阵型诞生了，那是以机动力和攻击力并存的纲吉为前锋，远程攻击手狱寺为核心，山本和笹川了平为左右位的圆阵，虽然狱寺不停地说着怎么可以不让十代目作为核心，但说到底还是由他来主攻才最好。
年轻人们用一鼓作气的劲头，再去挑战了一次。
这次比上次多坚持了三分钟。
他们并不是被逐个击破的，而是被纯粹、恐怖且精准的暴力所压倒。
无论再怎么想要配合，想要反击，但在接连不断地重击下也只会动作变形，破绽增加，最终一败涂地。
力量的差距没有想象中大，但是也没有想象中小，更何况使用它的人在战斗中根本就是游刃有余。
用匣兵器增加力量和招数是必要的，还有团队的配合。
几度从医疗室醒来，完全错过了午饭和晚饭时间的纲吉呆滞地扒着饭粒，身边的男孩子们有着和他相近的表现。
不管再怎么说，在一对多的情况下，连续败给同一个人确实很打击自信心就是了。
了平最先吃完了自己的晚餐，比任何人都更有活力的冲出餐厅，开始负重环基地蛙跳，随后山本起身告辞，最终狱寺也和不肯回匣子的瓜打闹着离开。
原本还吵闹的餐厅立刻只剩下了纲吉一个人，纲吉扒掉碗中发蔫的青菜，咽下因为变冷而多少有些油腻的米饭，随后将桌子上的餐具一一收起，不过收拾的过程不太顺利，因为用力过度而发抖的手将碗筷直接抖到了地上。
随着哐啷一声，碎片和油污立刻呈扇形散落在地板上，把一切搞得一团糟。
纲吉忍不住叹气苦笑，蹲下身去收拢碎片。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机……
“纲吉君？”
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还没等他回头，另一个更有元气的女孩子就跑了过来。
“天哪，这是怎么了？”小春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收拢起碎片，而京子则是找来了扫把和拖布。
“京子，小春，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和小春听到餐厅里有声音，所以进来看看。”
京子将两人捡出来的碎片扫起来，纲吉则是接走了拖把，手上没了事情的小春立刻站起身，在纲吉阻拦不及的时候小跑到了柜台前，“我去给你们倒茶。”
热气腾腾的茶水都递到了手边，纲吉自然只能老实坐下，在他端着杯子的时刻，凑在他旁边的小春突然开口，“纲吉先生你和那个人吵架了吗？”
小春没有直说对方的名字，但纲吉比任何时候都快的领悟到了小春的意思，他顾不上烫伤的舌头，慌张地转向身边的女孩子， “烫…小、小春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很异常啊！明明前一天还很要好，但今天你们几乎不见面，碰面了也几乎没有说话。”
小春气鼓了腮帮，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纲吉先生和那个人一起的时候，总是有闲谈不完的话题，但今天他们不仅没有一起，那个人甚至没有等纲吉一起吃饭。
“也，也没有到吵架的程度啦。”听见小春的话，纲吉下意识放了杯子，连连摆手，拒绝承认他们是在吵架，“只是我们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分歧，他不同意我的想法，我也……无法认可他想要去做的事！”
“纲吉君，”京子凑在另一边，浅浅喝了一口茶之后开口，“那就是吵架。”
纲吉一时失声，只好再次端起茶杯，将目光完全落在褐色的茶汤上，“……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只有像里包恩说的那样，先想办法打赢他……”
“打架？为什么？”
“为了训练和让无咎听进我的话……吧？”
“有时候真是不懂男孩子们在想什么，很多事情明明互相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但有时候就是怎么都讲不通，所以……”
小春看着低垂着脑袋的纲吉，与京子对视一眼，利落地站起身，转到厨房的冰柜面前，“说起来，纲吉先生要吃点心吗？”
“点心？”
“嗯，有四种呢！”小春用夸张的动作将冰柜里留好的点心端出来，满面笑容地凑到纲吉面前，“甜甜的点心，吃完心情都会变好。”
“无咎先生做的，几乎一刻不停地做了整个下午，而且特意留了纲吉君的份。”
没等纲吉反应，小春已经将其中一种点心塞到了他的嘴里，松软的酥皮和甘甜的豆沙馅一同化开。
仍然坐在桌边的京子看着愣住的纲吉，露出微笑，“就算是在吵架，但我觉得无咎先生很期待你能赢，纲吉君。”
……甜点心。
纲吉咽下口中的甜味，看着面前两双关切的眼睛，不自觉就站了起来。
“京子、小春……谢谢你们。”
“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要说这种客气话啦，”小春有点儿不好意思，忙着举起保温壶，“纲吉先生要再来一点儿茶吗？”
……
和每天不重样的甜点心相伴的是屡战屡败的少年们，无论怎么研究匣兵器，练习配合，甚至将巴吉尔也一并拉进了挑战的队伍，但他们始终离胜利相差少许。
Choice战已经近在眉睫，此时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已经不是力量的绝对差距，而是对时机的微妙把控，所以，或许只需要那么一瞬的直觉……
训练场中。
以云与岚增殖的子弹遮蔽了对手的视野，紧随其后的是粉碎逆境的一拳，但拳风中心的人却抓到了其中破绽以最快的速度突进，避开了最大的伤害，守在远程攻击手身旁的两位武士分别以各自的武器应战，但他们只不过迎来了火焰的突袭，而发出火焰的人却在此时转身向后——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预想中的人，而是幼小的，努力装出凶恶表情朝他扑过来的小狮子，就在这个当后，拦下了火焰突袭的巴吉尔和山本各冲向了，露出了后面以招牌姿势准备好的少年。
他们不止是保护了狱寺，同样保护了早就准备好攻击的纲吉。
“X—”
在无咎来不及转身的当下，唯有空气中逸散的信息传来了由信息构建的、燃烧着的、不惜一切的决意眼眸。
但在力量近乎抵达顶点的时刻，那双眼眸闪动了一瞬，随后聚集的力量终究散去。
“抱歉，我还是……”
无咎用手掌按住扑进自己怀里的纳兹的后脖颈，无意识用手指蹭着小狮子的耳廓，转身正对最终移开视线放下手臂的少年。
趁这个时候击败他，告诉他choice战在即，宣告他的失败，说自己即将出发。
非人之物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因意志而燃烧的眼眸…终究放弃攻击的人……
阿纲没办法攻击，哪怕被逼迫到了这个程度。
而且他就算这么说了，阿纲也绝对会跟过来。
太复杂了，已经无法辨别这一瞬间涌动的感情是什么了，最后只感觉到了疼痛，从内到外的疼痛。
要是……该怎么办……
好像找不到办法，只能赌最坏的结果不会发生……吗？
就像里包恩说的那样，相信阿纲能够催生奇迹？就像稚嫩的少年们在一周中就能够找到击败此刻的自己的方法一样？
但是，只要相信就可以吗……？
或者用阿纲绝不会允许的方法……？
他站在原地，停顿了很久。
“……是我输了。”
他看见少年惊吓般地抬头，额顶的火焰颤抖了一瞬之后消散，于是无论何时都盈润的棕眸直直望了过来。
“刚才的攻击如果发出来的话，就是我输了。”
“所以我会听从。”
纵使温无咎亲口承认了失败，对面的少年们却没有一个觉得自己获得胜利，但他们暂且忍耐的原因，只不过是站在最前方，情绪应当最剧烈的首领尚未发话。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纲吉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心里也没有涌起任何高兴或者喜悦，只能愣愣地看着无咎的脸，看着对方抱着纳兹走到自己旁边，把纳兹放回到自己怀里，“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和所有人开个作战会议吧，战斗需要的工具，参战的人员之类的，都还需要讨论吧？choice战已经近在咫尺了。”
“可是……”
大概是看出了纲吉的迟疑，有人终于开口，不过反驳他的并不是脾气最暴躁的狱寺，相反是翻转了刀刃，让时雨金时变回非攻击姿态的山本。
将时雨金时扛在肩膀上，半垂下眼眸的少年人低沉着声音，“这样就可以？”
“至少你们已经掌握了和白兰他们战斗的方法，作为你们敌人的那些家伙没有太多的战斗技巧，只是凭借强大的力量狂轰滥炸，所以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已经变回竹剑的时雨金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刃光，但它的主人却只是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
他近乎是满脸冷意地转身，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驻步，转头对纲吉露出一如既往的笑脸，“我帮阿纲去叫人吧？”
“额，嗯。”
在纲吉答应之后山本干脆拽上了身旁的了平和即将暴怒发作的狱寺，“好了好了，和我一起去叫人集合。”
巴吉尔看了看吵吵嚷嚷离开的三人组，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情侣，挠了挠脸之后也选择告辞，“那个小生也去帮助山本阁下好了。”
所有人都远离了这里，而纲吉还在踌躇。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情绪，纳兹整个身体都团进了他怀里，声音也变成了细小的呜咽声。
听见小狮子可怜的哼唧声，本就站在一边的无咎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纲吉的脑袋，“抱歉。”
“全都是我的错，阿纲你没必要为此……”
“不！我没有那么想。”
这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交谈，以纲吉急促打断无咎的道歉为起始。
“……我只是想说，大家都有很多没法直白说的事情，所以无咎不需要道歉，再说无咎你突然提出战斗，其实也只是想帮助我们变强，所以没必要道歉。”
“就算大家都有很多说不出口的话，想法可能也会变来变去，但是想要互相帮助的心情也是不会变的，所以无咎你可以……可以更依赖我们一些！”
“……”
“不想说也没关系，但绝对不要一个人去冒险！因为大家都！大家都很在乎无咎你！如果你不声不响地消失的话，我们没有一个人会接受的！所有人都要回去，回到那个和平的地方！”
“对我来说！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我决不允许！”
不可忽视的意志热烈燃烧着。
无咎当然明白，甚至比谁都明白。
“我……知道的。”
“所以让我们一起行动吧！你答应过的，会听从。”纲吉让纳茨跳到另一边，自己则是紧紧抓住了身旁的人。
“……嗯。”
无咎沉默许久，最终应声。
他终究是毫无办法的。
终于得到明确答复的纲吉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出现的家庭教师就跳到了眼前，气势汹汹。
“快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你要让集合起来的人等你吗？”
“不要突然跳出来啊！里包恩！”
“好了，快去！”
“额，嗯。”
纲吉紧紧抓着无咎，和他一起飞快地冲向了医务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神情不怎么好看的拉尔一把拽了进去，留下无咎与里包恩站在门外。
可以说就是等着这一刻的家庭教师终于开口，“你这样就可以？”
“我们最初的目的，不是要达成‘阿纲他们的战斗力提升，以及为了预防最糟糕状况，要让战斗中的阿纲能够下定决心攻击你’这两个条件吗？为什么改想法了？”
“……没必要真的逼迫到那个程度。”
“你这种懦弱的根性真是无可救药。”
从最初刻意回避与笹川京子见面相处就能够看出来的怯懦本性。
“大概懦弱也没关系？我并没有期望过那么大的奇迹。”
他从一开始希冀与向往的，只是和阿纲平静地在一起，无论以怎样的身份。
只是期盼这样微小的奇迹而已。
“但这种情况，你恐怕还是没有认可阿纲，更不可能听从，所以你说那些话是……”
“是骗他的。”
里包恩并没有说出果然，只是抬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如果事有万一……”
“如果事有万一，你知道的，对白兰使用十年后火箭筒的炮弹，这段时间你应该让他们增产了吧？只要命中一发就好，我会带着他融在层流中的关于毁灭世界想法的数据脱离这里。”
白兰作为最后的73的一部分不能死，因为还要维持遮挡祂视线的‘结界’。
他的行动不能像白兰那样肆意妄为。
所以他不能吞掉白兰的全部，只能有挑选地吃掉一部分——关于毁灭世界，追逐新世界新游乐场的部分。
这很费时间，在纲吉很快就会追过来，而他也无法使用全功率能力的情况下几乎无法执行。
但是十年后火箭筒的力量本来就是让十年前后的同一个人以信息的方式调换迁移，所以只要炮弹击中，白兰就会融化成数据，到那个时候他不使用会惊动到祂的力量也可以轻松做到。
不仅时间很短，信息层面的变化，阿纲也阻止不了。
这是他在这些天思考，与里包恩沟通之后想出的最好办法。
【对我来说！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我决不允许！】
只是对阿纲来说，这是一个最糟的选项。
期望奇迹果然不行，如果他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阿纲就不会因此感到痛苦了。
甚至白兰可能也不会执着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维持力量的限度很困难，而脱离又要迅速敏捷，或许他应该也带走阿纲身体中有关自己的信息才好。
就算奇迹般地诞生了自主的意识，他也实在没有一点儿做对的地方。
“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后备方案，里包恩。”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对参战人员下达发射炮弹的命令的。”
“我知道。”少年向着自己右肩上的婴儿微微低头，“谢谢你，里包恩。
“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
医务室中的纲吉当然不知道门外的对话，甚至他也没工夫去想，因为拉尔的包扎动作比起以往来说粗暴了无数倍，疼得人简直要哭起来叫妈妈，在他勉强挨过了拉尔的酷刑，走出医疗室的时候，两个人的交谈早就已经终结了。
就算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他仍然没有多余的空闲去询问就被婴儿教师赶到了会议室。
安排参加战斗的人，确认choice战中使用的装备和道具，安排应对的战术，以及联络彭格列的残部，确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等等。
时间紧张急促，但万幸的是，多数计划都如商讨那样成功执行了，剩下最重要的部分，只在明天。
渡过紧张难眠的夜晚，于迎来午阳之刻，踏入最终的战场。
白兰，与他选中的六弔花就在那里。
“呀，彭格列的诸位已经到了呢~”
反复出现在他人口中，造成目前糟糕局面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满脸笑容地向他们打招呼，“那就只剩下最后的队伍了。”
“最后的……队伍？”察觉到不妙气息的入江正一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腹部，“选择战难道不是两方……”
“你说这个，我临时改主意了哦，小正。”
白兰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到了吧。”
“白兰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尤尼~”白兰微微睁开了眼睛，转动金瞳看向对面的一群人，主要看向紧紧捂住肚子，脸色开始发白的‘朋友’和满脸惊讶，看上去稚嫩到无以复加的大空首领，“没什么可惊讶的吧，彭格列的部队不是连同γ他们一起正在试图救出尤尼吗？趁着密奥菲奥雷的主力部队转移了注意力的时候。”
“既然如此，邀请尤尼也加入这场有趣的战斗不是正好？”
从未想象过白兰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尤尼的纲吉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里包恩就代替他发出了询问。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吗？”
这是惴惴不安的纲吉在那一周训练的空闲时间中，和里包恩商量了很久后定下的计划——趁白兰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这边的情况下，想办法将尤尼提前营救出来。
纲吉仅只是如此深切地明白了无咎的担忧，又因此莫名地察觉到了73的首领对白兰计划的重要性。
尤尼不过是白兰计划中的受害者……他认为应该将尤尼救出来，而里包恩肯定了他的想法。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白兰的具体计划，但如果让‘重要的尤尼’从白兰的掌控中脱离，说不定能够一定程度上破坏白兰的计划，让一切不至于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哪怕不提这些，尤尼能够被救出也是里包恩和纲吉真心期望的。
所以在结合入江的记忆与无咎提供的信息以后，他们大致确定了尤尼被幽禁的位置，拜托了参与选择战之外的人。
可是……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白兰再度眯起了眼睛，“里包恩君，不用太焦急，有伽马的帮忙，彭格列的人都没怎么受伤。”
“大概只需要再等……”白兰脸上的笑意加深，“5、4、3、2……”
不等他将最终的倒数说出，之前的传送装置再度泛起剧烈的光芒，下一刻前去营救的众人以第三方的姿态进入了这最终的战场。
下一秒，暴躁的嗓门就这样穿透白光炸响开，“这到底怎么回事！！”
发出声音的人举着自己安装为剑的左手，几乎以舒展的姿态将其他人护在身后。
回应他嗓门的是一直站在白兰身旁，似乎没什么精神的石榴，在看到斯库瓦罗的战斗姿态以后，他一反常态近乎兴致勃勃地上前，“要干架吗？”
没等斯库瓦罗做出反应，下一秒一枚灌注了火焰的子弹就从他身后射出，擦着斯库瓦罗的脸颊，直奔白兰而去，看上去恨不得将那张笑嘻嘻的脸庞炸个粉碎。
可惜这并不是一对一的战斗，所以白兰甚至没有挪步，站在他身旁的五人就立刻做出了反应，不，他们甚至不用联手，仅凭桔梗一人就拦住了那枚灌注了全力的子弹。
射出子弹的人将肩膀上当成披风的外套彻底甩开，举起了手中的双枪，火焰再度凝聚。
斯库瓦罗怒骂一句混蛋boss,随后举起左手的剑，配合Xanxus做好了战斗准备。
“嘻嘻嘻，boss和斯库瓦罗真是有干劲啊~”
“前辈~你一边掏小刀一边说这种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且不说吵吵闹闹的瓦利安成员这边，被伽马、野猿兄弟和六道骸牢牢护在身后的尤尼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毫不犹豫地从两人的保护中站了出来。
“白兰。”
“呀~尤尼，等你好久了。”
并没有将瓦利安众人、伽马和曾经的手下败将六道骸看在眼中的白兰只是笑着向自己的‘盟友’打起招呼。
Xanxus又怎么会容许有人竟会如此无视自己，充满爆破力的子弹下一秒就要爆发，而斯库瓦罗虽然并不想这么快发起进攻，但也做好了配合混蛋boss的准备。
但无论是准备攻击的四名瓦利安还是即将反击的六弔花成员都被同一种力量压倒。
那力量的中心自然是噙满了笑意的人。
从白兰身上传来的层层垒叠的压迫感配合着这个城市场地四个方向传来的恒定火焰波动，近乎将全场的人都凝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除了某种意义上三位一体的大空们与外来之物。
“真是的，不要打断我与尤尼的招呼啊，Xanxus君~”白兰虽然这么说着，但看也未看青筋都快绷出来的Xanxus一眼，反而只是看着神情镇静却不自觉捏紧了斗篷的尤尼与慌张到无措的纲吉。
“我希望你们搞清楚一件事。”白兰将视线转向最后那个不受影响，近乎于蓄势待发的人，“如果不是我厌倦了完全的胜利，你们早该一败涂地，所以这场choice战是我恩赐给你们的最后机会，不遵守我指定的规则，结果可是会很糟糕的哦~”
“毕竟我所知的信息，远超你们想象呢。”
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似乎在说‘我完全知道你究竟在顾虑什么’，并因此握住了全局。
当此之下，尤尼侧目看了一眼身后仍然不能动弹的伽马，松开了自己的斗篷，站到了白兰的面前，将前去拯救自己的众人护在身后。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白兰。”
“只是想要我们三个‘玩家’之间的对决而已。”
“大空即是王棋，岚、雨、雷、云、雾、晴73的持有者即是兵卒，王棋死亡即是出局。”
“不过虽说是三方的混战，但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我也没有意见。”
白兰脸上的笑容越发肆意，“倒不如说，一场对决，如果对手不显出丑陋难看的挣扎就没意思了。”
无论是纲吉还是尤尼都被白兰的气势镇住，一时难以做出反应，所以做出反应的自然是这之外的人。
原本安静站在一边的无咎，在白兰话音落下的当刻就发动了攻击。
既然战斗由73的持有者参加，那就证明了白兰根本没有想过要让他参加，阿纲共同战斗的期望已然达不成了，所以不必再有迟疑！
赤色的火焰迅猛砸向中心的人，如同流星拖尾一般在空气中留下燃烧扭曲的痕迹，无论是之前被吹捧得如何强大的六弔花，还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白兰都未能反应过来，只一瞬恶首就被火焰挟裹到远处。
“无咎！”
纲吉盯着远处的红点，几乎就要腾空追去，没能追上去的原因是……
从角落中转出来的另一个人。
“白兰？！怎么会有两个白兰！”
“毕竟我得准备好一个不被打扰的舞台。”新出现的白兰几乎与之前相同，唯独眼下的倒王冠伤痕与之前的白兰位置相反。
“说起来，沢田纲吉君，你知道吗？”这个白兰微笑着，轻轻挥动手指，随着他的动作遥远的高楼顶印出了耀眼的反光，“那位世外来客，在没有实体身躯的状态下，对时间的判断力会减弱，很难找到……想要抵达的时间呢。”
“！”
比直觉更快的是行动，纲吉向着闪光处释放出一发X-burner，剧烈的火焰提前引发了多枚路径上的炮弹，炸开的粉色烟幕因此笼罩上空。
那爆开的景象真是万分熟悉——是十年后火箭筒的烟雾！
纵使纲吉反应已经如此迅速，但仍有许多炮弹并没有被阻拦下来！
所幸，沢田纲吉并不是一个人。
“十代目！我来帮你。” “阿纲！”
携带镇静火焰的雨燕与圆环在上空展开，试图拦截下更多炮弹，但是一直没有动静的六弔花们却动了起来，甚至是格外有序地分割了彭格列这边的队伍。
早就对战斗按捺不住的石榴对上了瓦利安众人，并且很快远离了正片战场，而剩下的人尽数陷入了狼毒制造的五感失常的幻觉之中，但这混淆了敌友的幻觉尚未发挥功效，六道骸和库洛姆已经联手破除了幻觉，不得已对上了狼毒。
不知何时来到碧洋琪他们身后的雏菊还未来得及实施自己变态的爱好，就被里包恩一枪射穿了手臂，但手臂上的枪痕却以非人的速度愈合，遥望见这一幕的里包恩立刻做出决断，他叫住了想要回到京子身边的了平，反而让狱寺和蓝波去帮助碧洋琪拉尔她们应对雏菊，桔梗则是牵绊住了留下来的了平、巴吉尔和山本武。
云雀虽然没有被安排，也没有听从任何人命令的兴趣，但他仍然凭借本能选择了感知上最强的桔梗。
至于最后的六弔花，虽然里包恩没有安排，但未卜先知的尤尼已经带着伽马和野猿兄弟截住了想要帮助白兰所以正朝着纲吉方向而来的铃兰。
想要再度出手的纲吉，则是对上了‘另外的’白兰。
但正因为所有人都被绊住了，十年后火箭筒的炮弹已经抵达了无咎与‘白兰’所在的战场，连绵的粉色烟雾密不透风覆盖了整片空间。
一切仿佛都按白兰的计划进行。
……但烟雾的中心却突然豁开空洞。
就像纲吉在无咎的记忆中看到的那样。
第一次会被伤害，但第二次就能将所有的伤害转化为……信息。
这是非人者诞生最初就设计好的功用，让粉色的烟雾触及人影后消失殆尽。
他当然意识到了下方情况不对，试图从烟雾中脱离，但本就要将他引走的‘白兰’却绝不会如此轻易放他离开！
不知何时开始全身白化的‘白兰’牢牢缠住了想要退走的无咎，令他身上的火焰飞速流逝，最后随着一阵赤火的爆发，黏稠的阴影从火焰中蔓延开，立刻吞没了‘白兰’，但也因此停滞下来。
纲吉面前的白兰望着远处的景象。
“温无咎先生一定会很吃惊吧？”
“因为那里是除我之外的所有‘我’，从另外的所有世界聚合而来的信息聚合体。”
“就算是他，想要吃掉那些信息也要花上好大功夫了，尤其是在不敢使出全力的……”
白兰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纲吉已经驾驭火焰，如同瞬移一样出现在他的右侧，旋身鞭腿，将面前的白兰踹飞出去。
攻击比纲吉想象中更奏效，就像无咎印象中一样，白兰的战斗技巧不能称得上好，但火焰量确实足够惊人，以至于纲吉的连续攻击都没有真正突破他的防御。
至于他们周围的战局，情况就要糟糕得多了。
狱寺那一边本来还算占优，但当雏菊打开身躯上的匣兵器之后，无论他们如何攻击，这个恢复能力变态的怪物都能在下一刻恢复到毫发无伤，因此再度陷入劣势。
山本和尤尼那边的状况与狱寺那边相似，原本都取得了少许的优势，却都在六弔花开启了匣兵器之后，被对方逆转战局。
以狂暴攻击见长的Xanxus在对轰中却略输石榴，最后以斯库瓦罗的匣兵器受创为代价抵挡了第二波轰炸。
而在幻觉战斗中占据上风的六道骸和库洛姆还没来得及乘胜追击，另一个猿猴面具的人却突然加入了战场，以近战的身手与狼毒配合起来，要不是里包恩的远程援助，库洛姆险些在猿猴面具登场的那一刻遭受重创。
在前所未有的不利状况下，所有人都在拼命，为了应对这些难缠的对手，六弔花们也不自觉燃烧力量，而在这所有战局的中心，白兰与纲吉的缠斗却初见分晓。
见过无咎战斗的纲吉学着他的姿态，以连续攻击对方来不及防御的薄弱处的方法，在电光火石之间击碎了白兰的防御，将白兰第一次击飞出去，远离了所有会被波及的战场，随后纲吉毫无犹豫地架起了双手，对准了远处的烟尘。
全力——
“X-BUNNER!”
巨量的火焰灼烧过钢筋水泥的土地，将可触及的一切灼烧汽化，冲击的爆鸣吹散了烟尘，露出其中几乎被烧焦的人。
近乎压制住了所有战局的六弔花们瞬间惊慌失措，立刻选择了脱离战场，赶回白兰身边。
可还没等到他们凑过去，焦黑的人形就裂开了无数发光的口子，怪异扭曲的射线从其中窜出，如影随形般穿透了周围六弔花的身躯，本质为此世生命之源的火焰从他们身躯中急促流失，最终干枯，因而破碎。
更糟糕的是开战前的桎梏感再度降临，纵使Xanxus、狱寺他们并没有凑近，但火焰仍然开始流失，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
动弹不得，连像样的反击都无法做出。
本该被无咎包裹着的，另一个‘白兰’出现在这里了，或者说他们合二为一了！
纲吉比任何人都更快理解发生了什么，在疯狂报警的直觉下使用了零地点突破·改，却迎来了一记完全超过他吸收极限的‘光束’，如果不是纳兹的防御形态扭转了光束的方向，这一击几乎就要贯穿他的肩膀。
被偏移的光束差点儿击中后方无法动弹的人，只是被还能行动的尤尼勉力、勉力地挡下。
漆黑的焦壳中形态不稳定的光翼挣扎开来，连带其中白到近乎在发光的人一起蜕壳。
他狂笑着升空，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的两人。
“就是这样才值得我也使出全力啊！”
但是比起白兰的亢奋激昂，纲吉却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为什么要攻击六弔花，他们不是你的部下吗？！”
伴随发问淡色紫罗兰的眼睛如同无机质的玻璃球一样向下转动，睥睨地上的人。
“因为我需要纯粹且巨量的火焰，作为凡人向神献上一切不是理所当然？”
“你这混蛋！”
蕴含纲吉愤怒的全力一击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奏效，拳头被手指截止，试图变换位置发起攻击，但白兰却只是一动不动，任由他攻击，在他连续攻击无效之后，爆发出火焰将他弹飞，就像曾经的他乘胜追击一样，白兰也趁着纲吉难以闪躲的时机发起进攻。
“沢田纲吉先生！”
尤尼试图为纲吉抵挡一击攻击，而在此时，三名大空燃烧的火焰粘连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将他们三人包裹其中的巨大罩壳，排除这之外的所有人，将一切分割为两个世界。
怎样的攻击都无法撼动眼前的罩壳。
包括从天空汹涌坠下的……阴影。
作者有话说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时刻抵达之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