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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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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他就发现了,可苦于树雨一家,还有她。
“如此,师父你是想……”
“不等了。”
“师父,你……”白渡江有些犹豫,苦蝶海里除了饶,便只有他最为了解空杀。
“我直接找树雨爱冰,不至于接下来的事态百出。”
“但是,那树雨爱冰没有她家别的人那样沉得住气,您真的就不怕她急了告诉树雨啖霜他们一行人?”
空杀良久没再转头,再开口时,白渡江的话貌似让他动摇了。
“姓氏玉,绝不可落入他们家。不过,或许正如你所说的,这件事若要落实,还不可算到树雨爱冰身上。渡江,你目前要做的就是稳住树雨爱冰。还有,小无和树雨金一起时难免说些关于我的事,我的身世至今也令我迷惑不已,甚至,若我在不清楚的情况下无意冒犯云阁,只会剪不断理还乱——届时,我该如何自处,怎样面对小无;而饶,又该何去何从?”
“师父,您和饶既然没有血缘关系,若是有一日,她找到了家,您呢?你会一起回去吗?你们……还会是兄妹吗?”白渡江问。
“当然会是兄妹。也必须会。只是那时,她的家人不一定还记得那个曾经被收养的孤儿。我也回不去。”
“师父,饶的父母找了她多久就找了您多久啊。”
“但愿吧。我不确定是否有一个适当的理由回去。不过这并非目前所担心的,应该问的是,我们要回的,是何处。”
树雨无迎上前去,终于如愿回到了苦蝶海,不过近日来姐姐兄长都在这里陪她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师父。何处去?”
空杀轻轻应了一声,又说:“去偏殿。你呢,这个方向是去密塔找你六姐吗?”
“没,我,想来看看师父…那个,三哥说师父最近很忙,让,我,多…看看你。”
空杀难免带些震惊,柳枫这样的人竟然会开口说这些话,着实难得。“是你三哥说的?”
“嗯。”
树雨无憋了许久,终于说,“您是不是很累。”
她观察着空杀的一举一动,这几天里,他还是那样落寞,虽对她温柔至极却时常独自游神,一出神就是个把时辰…空杀渐渐地学会了一些他曾经不会的情感,诸如孤独与无助。活了这几十万年,他很少去理解到这些,相较别人而言,他曾经是一个享受自我的人。
“不碍事。回去吧。”
左右她还是觉得不妥当,软磨硬泡地跟着空杀去了偏殿。
“这里相比外面倒没那么阴寒。”他柔柔地拉住无,偏殿埋藏着无尽的回忆。
这里是魔帝生前留下的,一点一滴都是他们的背景。“小无。”
“嗯?”
“愿意留在此处看看么?”
“好。”
“这是……先魔帝留下的一个梦境碎片?”
“很少有人能看出来。”
没错。无常年来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点,至少很多神尊之间才懂的事都被她悄悄学走了。“自然。四海八荒,除了一众神尊外极少有人会和它接触到。我也是幼年在云阁学的。”
“你爹娘确实教会了你很多。”
“他们总会教给我一些意想不到的知识。”
“纵观古今,泱泱六合,有笔墨者,虽战乱纷争仍人才辈出;无笔墨者,纵太平盛世亦人心麻木,民智混沌也。”
“那师父,你也是先魔帝教会的吗?”
“既是,也不是。那时,我和饶闯入父君的书房看到的,那些关于梦境碎片记载回忆的事迹也是宫殿里的秘卷。不过,我们发现以后,父君也没有责怪相反教授我们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你想他吗?树雨无问。
空杀没再回答,最后又拍拍她的肩,道:“想。但是我更想找到曾经的养父母。父君收养了我和饶同时也抹去了我之前关于他们的记忆——你应该能从史料中知道先魔帝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绝不容许在他身边的人带着前尘往事对他不忠,这一点,倒是和优璇很像。我对曾经的养父母一点点遗忘,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还是否活着。亲生父母是凤族的子民,他们生下我就不幸在战争中去世,我被养父母抚养长大。父君道,我人生的前两万余年都在他们的庇护下成长,可是我现在却连他们的气息都感受不到。我不明白我此生还有没有意义,在魔界,除了父君待我们极好,厮暮无时无刻不排挤我们,直至后来他弑父篡位全面追杀我们,我才带上饶杀出了魔界。往后的几年,我一直认为我活着的意义就在于保护她平安长大然后独自一个人安静地死去。饶在那时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不过苦蝶海十一弟子慢慢聚齐,加上饶,共有十二名弟子受业与我,我才坚定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并且找到他们。还有就是,你的出现。”
没有想到师尊竟然是这样苟延残喘地活过来的,无柔柔地靠在他肩上,又问:“你说先魔帝只抹去了你一个人的记忆?那师姐呢?师姐不是还保留着一段记忆吗?”
他几近绝望地摇头:“没用的,父君之所以不抹去饶的记忆就是因为根本没必要——二十二万年前,她当时还是襁褓中未经过化形期的婴儿。”
“小无,”他忽然将她搂入怀中,“所以不要再离开了,我见过了太多分离,却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有重逢。”他喘着气,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洒在她的脸上。
“我不会走的…当时在凡间是被一个叫尚磬的神收留了。”
“嗯……”
“师父,你累吗?”
不语。
“师父,若是乏了,便休息一会儿吧,你每天如此,会垮的 ”她轻柔地抚摸着那伟岸却又萧条的背。
“好。”
密塔:
那人哭着趴在地上,鲜血一地,惊艳了娇花。
狼狈不堪的模样还和当初被拒门外时一样,引人怜爱却又奄奄一息。
“师……父…咳咳……咳,师…父……”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呜咽着。
“求您了……师父,不要……师……咳咳咳咳……”她吐出血来,瘦得看得见骨头的手还一点点地扯着优璇的衣角。
“只可惜啊,这美人虽艳,我却也不是怜香惜玉的师尊料子。树雨,我的任务你一个没能完成。”那座上的人优雅而冷漠。
优璇吩咐年仅五万岁的入门弟子质合施以捆仙锁的惩罚。
一次次落下去,树雨爱冰哀嚎在地,她不喜欢硬撑着,撕心裂肺地在地上紧紧锁住自己的脖子,爱冰只感觉脖颈处聚集了一种蚂蚁在啃噬。——你真的不愿意交出苦蝶海那两个弟子和树雨无背叛神界的证据么?优璇一遍遍问她。
“别人我不知道……但,小无……我拿性命担保,她……不会背叛!”
“好了,别打了。”
“师…父…您是愿意一点…一点地教我…这个榆木脑袋、是收留我…在我有难时…救我命的人。您…就算是…杀了爱冰…爱冰也…绝无…怨言。”爱冰狼狈地说着,表情痛苦而又狰狞,任谁见了都怜爱不已,“师父……您是我的恩人,可,爱冰做不到,他们……是我的骨肉至亲啊!”
“树雨爱冰,你既然拜入我师门,就要做到忘记前尘往事,你在凡间没有对树雨无动真格,回到云阁也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对树雨柳枫和树雨啖霜下杀手,要你何用!”优璇拍案起身,眼神里没有一丝的心疼。
“不可能!师父……若密塔是这样的任务,那一众弟子都是……什么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师父……您…救我,教我,收留我,却不能让我对至亲至爱下手!”说罢,鲜血横流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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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冰!”
优璇起身,快步上前去抱住她的身躯:“爱冰……爱冰?”
她的考验,适才完结。
优璇曾说过让她生不如死,就绝对会做到。她需要的不是冷血杀手一心为她卖命,她需要的更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她要的是真正的有思想有灵魂的弟子。
生死关头也绝不松口的有情有义的树雨爱冰,终究是通过了她的考验。
“师父?”她悠悠转醒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而优璇,枯坐了两个时辰,出于一种赏识、心疼、愧疚与悲悯——一直寸步不离地抱着她。
“师父你?”
“爱冰,两个时辰了。”
她刚要开口,
“嘘,别说话。怪为师么?”她想了想,又开口,“其实,这才是最后的真正的考验,第一次是你的坚定,是我拒绝后你的坚定,你回到家也并没有放弃来密塔不是吗。第二次,也就是这次,我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仅仅因为我而下狠手,事实证明你没有。”
“爱冰,你做到了。我需要的是一个生死关头也绝不松口的有情有义的树雨爱冰。不愧为冥翡神尊和树雨弥暮神尊的女儿,不愧为我优璇的弟子。”
“您说什么……”
“不愧为我优璇的弟子!”
“…师父,您…真的收下爱冰了……?”床上,她喜极而泣,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就不怕自己真的对家人下杀手吗?
“你真的不怕爱冰对家人下杀手吗?我那么好接近他们,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警惕之心,你不怕我真的伤了他们?是师父信任爱冰,还是师父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一家人的生死?”
“不,自然不是。我信任你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云阁各位虽然不会警惕你这个血脉至亲,都是你敌不过的。不是亲不亲密的问题,而是凤族一条规定为族内修炼到上神及以上的各位子民都可以获得族内至宝夜玉的神力,危急时刻可以自动形成强大的屏障。你还是上仙,哪怕真的下杀手且他们都来不及反应也会有夜玉之力出现。”
“师父您…如此了解爱冰的族么?”她眼含清泪,仰望着优璇。
“怎么还自称爱冰。不是说了么,我密塔弟子各自有各自的法名,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密塔入室弟子‘之引’。你是第286代的第13辈。
——密塔的护法弟子、入室弟子和入门弟子都拥有自己的法名,第一个字一定是“质”的同音字。密塔的辈分轮流为“质知至致支纸智,制治植置郅之旨。”十四字一个轮回,十四个辈分以内差的是“辈”,若是十四的倍数,那便差的是“代”,例如从“质”到第二个轮回的“知”就差了“一代零一辈”。
“密塔的规矩也太多了吧。”爱冰哑然失笑。
优璇笑,弹了弹她的额头。“因为有我在。”
“之引、之引。嗯,好听。这是师父给我的,之引发誓,会永久地珍惜。”
苦蝶海:
二十二万年了,无数个日夜他都在幻想有一天他能和饶一起回家,回到他们的怀抱。
曾经在魔界,幼年时的空杀更是一个叛逆的青年,他不仅会察言观色更会私下里惹是生非,他不仅会全力保护饶更会管她骂她,他不仅会对先魔帝唯命是从更会在厮暮欺凌他们时奋起反抗。
年幼的他不是为了惹事而生非,不过是为了博得先魔帝一个关注,哪怕是半个字的赞赏也足以让他欢喜一整年。那时的先魔帝虽然对他们两个善良仁慈但严厉至极,于是他疯狂地写文章抨击他反抗他,然后美名其曰是一种思想的争论,然而现实只是空杀想让先魔帝明白,他有能力,也有追求,不过是吸引父君的关注罢了。
又是一个无眠夜:“师父,我在身旁研墨研了这许久,为何总觉得你有心事…”无撑腕,接着又无力地靠在他肩上,素手不慎一划,墨水大半都淌在了小臂上。
“师父在想什么?”
“在想,若有一个徒儿翻了师尊的珍墨,该有什么惩罚。”
“嗯——这种大事免不了一顿责骂,被罚到屋顶上守着外面不是常有的事吗?”她思索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
软软的声音柔入骨子里。
“那…你呢?”空杀忍俊不禁地抬起她的小臂给她瞧,手一抚,墨水也无情地爬上他的腕。他和她,就隔着那样的距离注视着彼此,墨水在两人的手上栖息着,似是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彼此淡淡的愁绪。说不清,也道不明。
“啊!”她尴尬地无处藏身,立马用清洗咒抹去了二人手上的墨水。“对不起对不起……”
“不罚小无,唯有一事。”
“什么事?”
“留下吧?总有些事,我一个人想不明白。”
国梁心中至始至终没有过金,但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豪侠。她认为他忘了,可怜他一辈子都抹不去,很多年后,树雨金已经记不清楚当年那个追梦的少年郎——连过去的自己也忘了。可是他始终记得曾经让他魂不守舍的女子,她叫国梁……
“你若无法释怀,便去看看树雨玄灵吧。”不谈国梁,尚磬比她更心软,几乎是慈悲为怀的活菩萨了。
“不。不行。我去看他,你呢?本就与他无甚交情,为何非要见上一面?”
“我?我与你一道便是。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你应该想的是,你真的忍心一个愿意把心肝都给你的人孤守酒窖度余生?”尚磬理解金,只因他也懂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但是国梁却然是冷漠的。
“树雨金是个有情人,我却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我一向了解你,也不想逼你去。不过是想着,梁,有些事不必入心,早些了结才是痛快。之前乌金给我们的来信里说她已经回苦蝶海了,一切安全让我们放心,她还说了,她家里人也在。”
“先生!”她扑进他怀里,皱了皱眉,示意他她并不想去。
尚磬弯腰搂住她,绕了个圈问:“不知这位豪侠愿意携我同去吗?”
国梁痴痴地笑着,深深感叹赶不上这人的套路了,点点头。“也好,我去苦蝶海看看小乌金。”
苦蝶海:
他英姿勃发地负手矗立,身后没有别人,是饶。
“你…想家吗?”
“啊?”饶微微一怔,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左右我已经习惯了,那时我尚且是个襁褓中的幼婴,对家没有记忆。回首过去时便也只剩下父君还在时的记忆是快乐的了,父君仙逝后我们没了他的庇佑,不就是成天在厮暮的刀剑下苟延残喘吗?家,倒也没感觉。”
空杀继续眺望着前方,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她。“饶,父君抹去了我那整整两万年的记忆,我对曾经的家园一无所知,我们自从回到神界后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曾经的路,现在也只能靠你了。”
“可是你知道的,当时的我哪怕有印象,但是仅存的襁褓记忆怎么可能会出现?”
“嗯……这个我明白。”他突然转过来,眼神透过她貌似还在看什么,“你是能找到他们的唯一路径,我也只有通过你来寻找了。神仙不同于凡人,襁褓时的记忆可完全比得上凡人三四岁时的印象,虽说不一定深刻,但是一个想不起来对于神仙来说是不可能的。”
她沉默了。
“你非要回去不可吗……”
“若没有他们,我恐怕早已成了在流浪中死去的孤儿了,他们对我的恩情我有朝一日必会回报。”
“可是!”
“饶!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莫说我了,你才是他们的骨肉至亲,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你真的…不愿意回去吗?你离开了二十多万年的亲生父母,你也不想找到吗?”是啊,空杀作为一介养子终日念着反哺之义,可是他真的想不通,饶是他们的亲生骨血,到底…为什么…不想回家?
“哥。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他们了,未来会如何我们谁都不清楚,等到那时,我们还是否是兄妹,也不清楚。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就算我找到他们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接受被先魔帝抚养长大的我们啊!哥,与其说是不想,不如说是不敢,我不敢面对他们,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在战火中把我弃之于不顾、又为什么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却只有被抛弃的我?而且、而且,我害怕失去你,我不能没有哥哥……”
饶的情绪是复杂的。她从小都是在空杀的保护下长大的,厮暮的忌惮无时不在,导致她年幼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若不是有空杀在,她恐怕早已一命呜呼。可是终有一日,他们找到了家人,他们或许就不再是兄妹了……
“我说过不会。不论何时何地,怎样的处境,我都还是你的兄长,你也还是我的小媦。”不过他仍然坚持他的看法,“我保留意见,你说不过我,我也掰不过你,谁也别想说服谁。”
饶一撇嘴,走了。
“师父,有贵客。”门外有弟子请示。那人一脸嘻嘻哈哈的神情像是得到了什么传奇八卦。
“贵客?”
“您老人家这就有所不知了吧~当时在神界和凡间是交界处救下小无的那两位仙友来了。他们看上去好像是仙侣吧,就是他们两个为小无养的伤。”
“大殿奉茶。”
“有失远迎,二位仙友久等了。”空杀徐徐踱步过来,行了一个平辈礼。
“您就是子神吧?久仰!”国梁率先行礼,尚磬在一旁也跟着鞠了躬。
“还得多谢二位玄灵收留了小徒,改日定当登门致谢!”他是个有恩必报之人,说着命人准备了厚礼。
“举手之劳罢了,七殿下可是身子虚弱的紧,看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和梁一直认为她就是只凤凰。”
他也客气地笑笑:“小无还在大弟子带领下上课,你们不妨小憩片刻?也好品鉴品鉴我这里的苏孝茶。”
国梁是个懂规矩的人,她和尚磬同为书香世家当然明白礼义廉耻,加之子神宽容相待,于是友好回复:“这是自然,来了您的地方,便也悉听尊便了。早就听闻苦蝶海子神独创的苏孝花名盛六界,这次能领略苏孝茶也是我等荣幸之至。”
此时正好碰巧树雨金来大殿找空杀,他还想着上次小无失踪时对空杀言语过激的事来道歉,没想到正正好好凑上和国梁的对视。“玄灵,此番在下来道个不是。之前小无失了踪迹,我不免有些情绪急躁失控,确实对您言重了,在下专程来赔不是的。”
“不必,令妹失踪,作为师尊,我也有责任。”空杀话音刚落才发现这个尴尬的气氛压都压不住。
“树雨玄灵。”尚磬识趣地行礼。
“国梁…?”他隐忍而颤抖的声线还依稀残留着少年的气息。
他问:“你怎地在此处?”
“我和先生当时看着那小凤凰可怜的紧就收留了它,没曾想它养好伤后竟然是七殿下。此番前来也是为了看望她。”
“是你们当时救下的小无?”
尚磬礼貌回答:“不错。当初我有眼无珠不知道是七殿下的原身,当作普通凤凰喂养疗伤。”
“还……多谢了!”树雨金嘴唇有些发白,颤抖着行了一个大礼,“若没有你们收留小无,真不知道小无何时才能找回来。”
“不用了。我呢,此次也是顺便来与你做个了断,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了!五万年前我在山林里遇神兽攻击是你冒死救了我,一直没有回报什么的,这次我也救了你妹妹,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哦还有,这六万年来,还多谢你几次三番的照顾,我也不是个无情之人,以后你若有困难,小乌金若是有困难,尽管找我好了,帮得上的我也一定尽全力。但是我说过多次了,这次不是想伤你,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直白地告诉你,我国梁心中从未有过除了先生以外的人,也更不喜欢他人的纠缠。金,以后你还是我们的好友,其他的,就免谈了。”国梁一口气冷冷淡淡地说出来。
“树雨玄灵,你保重,若有我能帮得上的,尚磬甘愿为你这个友人一搏。不过我与梁已然是两情相悦,还望你不要郁结过度,莫伤了身子。”尚磬的语气就缓和了许多,他向来慈悲为怀心怀苍生。
“呵…保重么?”金落寞地牵扯出一丝苦笑,一颗心悬在了刀下,无非差那细长的弦把它劈得支离破碎,“嗯……好,保重,会的……”
“小乌金呢?怎么还不出来?”国梁问。
“兴许是学业繁重吧,毕竟她在苦蝶海的第一要务就是学法学艺学技。”尚磬轻声安抚。
座上的空杀着实不敢恭维,他尚且是允许他们跟着白渡江和羿行自由学习的,没有像密塔那样精挑细琢地传课讲授已经很不错了。他微微摇头,沾湿了毛笔,夺走了宣纸的芳心。
“子神的字名扬四海,今日一见,名副其实!领教!”尚磬赞道。
空杀慢条斯理地拂袖,他理解金却也并不喜欢苦蝶海里有此等尴尬的情景:“别人看到的,是你们赞赏这字,可只有当局者才能清楚纸砚对笔墨的一见钟情。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也不尽然。你说呢,二——”
“二哥!”
空杀本想问,你说呢,二殿下;没成想被无这一声哥给覆盖了,巧妙地形成了一种呼应。
“师父好。”
树雨金有些愣神,后来国梁和尚磬临走前,他最后问了一句:“国梁,有空来鹿蜀族一赏,哥百年前答应的带你寻鹿角还没来得及呢。”鹿角是鹿蜀族特有的有一种植物,传说鲜美无比,银白色的瓣很软却也很脆弱,其中最闻名的便是心中有彼此的人们若摘下鹿角的茎可以幻化成银白色的羽毛。他仿佛还记得几万年前,他带着爱冰、小无去寻鹿角玩,就在那时,遇见了她,国梁。
听见貌似有人唤自己二哥,树雨金莫名抬头看了一眼空杀,才看见了跑来的小无。
“二哥,你怎么来大殿了?”早就听师兄说了这尴尬的场面,还好她及时救场。
“闲来无事罢了。”
小无和国梁还是那么亲切,若不是这次相遇,恐怕已经忘了曾是年少的玩伴。“尚磬,还没来得及感激你呢,你当时为了给我养伤浪费了许多名贵药材吧。”
“你都那样了,我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二哥,还多亏了他们救下我呢是吧,走吧走吧,我给你说,三哥这次因为六姐惹优璇玄灵生气又吼她了,可惨烈了!”树雨无无中生有地编了个理由糊弄着带他离开大殿。
光顾着陪尚磬和国梁谈天说地,全然没有注意到往回走的金,她嬉笑的样子确实惹人怜爱但金晕倒时她嘶吼的样子更胜一筹。
“二哥!!!”小无第一个冲上去扶住金,他们告辞了可他却晕过去了。
“二哥……二哥……你别吓我,你听得到吗?师父……”她惊慌地抱住金,可他迟迟不睁眼。
“别喊了。二殿下听不见。”
这次不是惊慌了,真真是惊惶了!恍惚之间空杀轻轻将树雨金安置在一旁的席上,搂了搂她的肩,说:“应该只是刺激过度郁结太深。别看你刚才和他们聊得那么欢喜,一看见二殿下有事便瞬移过来,有亲人在身旁,真的,很好。”
“师父,我们一众弟子不是你的家人吗?我不是吗?”她一边说一边和空杀一起将金抚回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