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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岂能作罢 ...

  •   云阁:
      树雨金一把推开欲上前的空杀,他来找云阁之人询问下落只会让关系闹得更僵:“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小无在你们苦蝶海拜师学艺怎么就无缘无故失了踪迹,你既是做师父的,岂不是你担的责!”
      眼见自己的妹妹渺无音讯,树雨金若非是看在空杀是小无师父的面上早已剑出了鞘。
      “空杀是吧?我告诉你,如果小……”啖霜听闻小无失踪的消息很快结束事物赶回来,方才到达就撞上这样的场面,“放肆!”她呵斥道。
      “不可无礼。”她自然地朝空杀行了一个平辈礼。
      “长姐?都什么时候了,小无失踪了,你懂吗,失踪了,找不到了!小无!”金几乎开始低吼。
      “你给我闭嘴!放下剑!”
      “长姐……让我说完!”
      所幸爱冰从凡间及时赶回,她没完全清楚,只一来就发现自己深爱的长姐、二哥吵了起来。
      “长姐,二哥!”她从空杀口中得知原由,很快制止了这场纷争。“哥…冷静。不是说了么,小无是在凡间失踪的,不会有危险,况且…她还有爹娘传授的云阁独创法术,你放心。”
      树雨金逐渐安静,他明白无不会有事,他就是单纯地想说几句空杀。“子神,那麻烦你了。”啖霜出面打圆场。
      他走时反被方才冲进来的树雨爱冰直接“扣下”,她的法术很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一种东西迷失了,很难再找到。
      他停下来。
      “上仙拦住我意欲何为?”
      “有些东西丢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金说:“爱冰,你与他说这么多作甚?”
      “你应该知道我是在说什么,空杀。”树雨爱冰压低了声音却着实敲得他的心有了回声…
      “还记得吗?空杀,是不够完整的称谓。”她继续说。
      是啊,有些东西丢了,就很难再冠之于名了。
      就像,有些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怕的是,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走的。

      明迭江:
      明迭江旁的小屋是尚磬的住处,陋室里的无,不得已与各种令人呕吐的尚磬的收藏品为伍。尚磬真的很不在意她这条——“喂!我在怎么说也是条鲜活的生命啊 充当是凤凰也好,总不能把我堆在这些发灰发霉的东西里吧!”鲜活的生命,好吧,无论她如何叫嚣也没人肯理她。
      “师父……您,怎么还不来接我啊……”无已然声若游丝,气息越来越弱,尚磬这段时日里果真把她作动物来饲养。没怎么受过苦难的她顿时就感受到了身体发肤切实之痛苦。师父、师兄、父母、同胞没有一个出现在她的视野。
      “小凤凰,怎地不进食?你是想家了吗?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尚磬呢,是个好人,得亏你遇见的是他,要回家也总得养好身子吧,你现在的情况连飞都是问题怎么回家?吃吧。”回到屋里,安慰她的人并不是尚磬,而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可再怎么看也觉得像个故人。
      “嗯?是你?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你,你可是…那个…”
      姑娘说:“别叫了,吃饭吧。”此时她的声音没人能听懂。
      “梁?哦,你已经回来了。”尚磬带着新鲜的食材很快到了家。
      ——他们这是…已经同居了吗?他们是…伴侣?
      无脑补了各种情节忽然想到什么:“对!国梁!你,你就是百年前我还没拜师时,二哥的心上人!这百年间,我收到家中来信,貌似二哥心中只装着你呢。”
      国梁对尚磬柔柔地一笑,无第一次感觉到她的温柔,当初她对二哥时,那别提多冷酷了……
      “先生,这小凤凰倒甚是可爱。知道么,”国梁风一般地窜进他怀里,忽然按住尚磬的唇,“它…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故人?”
      “嗯。一位,你也认识的故人……不仅脾气倔得像他,眼神也有两分相似,最关键的是,这灵智未开的小凤凰和他倒是同类。”国梁的青丝只到双肩,高挑的的她在尚磬怀里凝视着无发愣。
      “你是说…树雨金?”他回答。
      国梁点头,无也点点头,她倒是很乐意在这种孤独无援的时刻听见家人的名字。
      “是啊,玄灵他还没有放下你。若有机会,我们去找他说说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尚磬说。
      “呵,放下才怪,他天天爱得死去活来的,要是知道了岂不得直接寻死!”树雨无朝着尚磬嚎叫了一声。
      “我说你啊,不会真的和玄灵有什么渊源吧?乌金,你为何听着他这么激动。”尚磬拍了拍国梁的头,低头温和一笑,对她说,“乌金啊,你是我见过最丑的一只小凤凰啦。”
      这么许多时日来,无不是没看到,她细数着他二人的时光,亲眼见证了一双佳人的相濡以沫,他们愿意清晨为对方取朝露,一同焙茶;愿意为在江边为彼此防御危险。无只能以一只凤凰的形态看尽长安花,看见国梁真率的、如孩童般的微笑……“原来…国梁姐姐不是我曾想象中的冰山美人,也不是彼时像长姐那样思想缜密、英姿飒爽的女侠;她只是一介孩童,原来她可以笑得那么由衷。”顿了顿,“原来,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国梁姐姐在二哥面前的伪装。现在在尚磬身边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
      国梁和尚磬一同照顾她,反噬逐渐好转,伴随着休养时日的增长,她的身子也起色越来越大。
      “乌金啊,你反噬已经痊愈,这许久来也算是与我们做了个伴儿,回家吧。”尚磬说着就将她抱给国梁,临走前,国梁倒是很不舍这个玩伴。
      “乌金,你就要回家了,以后还能来看看我吗?这几个月里,你陪我调制香料,挑选良木,采购食材……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国梁垂眸,帮她顺了顺毛,可没想到,周围被银光包围,树雨无扑打着翅膀,徐徐间竟然幻化回了人形。
      “嗯,以后会来看你的。”无理了理衣裙,总觉得不大适合她,顺手变幻成了苦蝶海银灰色的弟子服。“尚磬,国梁。”
      国梁愣住了,尚磬问道:“你可是乌金?”
      “嗯。我是云阁树雨无。”无把事情的来来去去说了一遍,足以震惊两人许久。
      “呃,这算是……被我吓到了吗?”
      “这么说来,你和树雨金的关系是?”国梁问。
      “其实,他是我二哥!”
      尚磬和国梁很快明白了,这也是她听见树雨金的名号直叫唤的原因。
      “尚磬,谢谢你啊。还有国梁姐姐,也谢谢你,我知道你和尚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仙侣,不过,二哥也从未强求过你,默默守护着你,你不防,去给他解释清楚……”
      “小无……算了,还是叫你乌金习惯些。”国梁蹙眉,很快又是无曾经见到的冰山美人的样子,“你可带话给树雨金,我们此生无缘,神的岁月绵长悠久,也不会自然死亡,但若有来世也无需相见,我早已心有所属,愿他早日求得良人吧!”
      “真的不打算见他一面吗?”
      “无碍,左右各自安好就罢了。”国梁淡淡地回答。
      “不,国梁。二哥他…并不好。他整夜整夜地无眠,每日夜晚酒窖里都亮着灯,都明白是他心中的执念,我们没一个人说过,我们没一个人敢赤裸裸地把他心脏剖开。他如今也只希望见你一面,当初你拒绝他却也没说不复相见,去看看他吧,让他放下好吗?”小无曾经心里对尚磬这个抢了二哥心上人的坏蛋那是恨之入骨,可如今,她也看开了明白了,况且,没有尚磬她可能早就晕得无意识了,这么久,她也看到了两人的点滴早就结成了汪洋大海。
      国梁应下了,她也告辞了。她要回苦蝶海,找她心心念念之人……
      那心心念念之人啊,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阿爹阿娘找他找了十几万年。

      苦蝶海:

      空杀找了她几个月,周围海域都知道苦蝶海的空杀玄灵找了爱徒很久很久,可是越等,心越凉。
      爱之深,珍之切。
      世人皆知苦蝶仙障重重,就算毫无防备,常人也受不住苦蝶海的气息。
      可就在那几月里,他让苦蝶海缄默地被淹没进了时间的洪流,毫无障碍的苦蝶海连深海独有的障碍与磅礴龙气都被他散去。
      只为待她归来。
      树雨无至今还想听他唤自己一句,还想陪他去看苏孝花,好多好多事情都没有做完。包括告诉他。
      告诉他有个人不得不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找不到回去的路。

      “师父……”树雨无好绝望,她的童年,有人可以知道吗?那时年幼,无人懂得拥抱……
      她因为幼年时身体孱弱而且没有一个家人认为她真的生病了,所以小时候常常拖着病体尤其是当年她在凤族罚跪落下的病根,此生都无法被治愈。
      此生,她都不能承受像是出入苦蝶海那样的身体压力。“你知道吗师父,无这辈子都做不到单独出入苦蝶海……已经四天了,我在苦蝶海中心等了四天,却一直进不去我们的书院。出来吧师父,师父,苦蝶海并不是寻常的深海,没有你,我会死的……”
      没有空杀,她会死的。
      某种角度来看,他才是那个解药。
      不知何时,她才可以等到当初古怪的师尊喂她那个好苦好苦的倾冥丹,帮她化解她体内的浊气。
      殊不知,两人其实只隔着水,曼曼无边的海水。空杀在大殿枯坐了四日,米水不进,不分昼夜地等她。因为他知道他一旦去找她了,无就找不到他了。而树雨无呢,半死半生地躺在深海海底,差一点就能见到他。
      一步之遥的距离,过去了一周。
      空杀散尽了苦蝶海的仙气,敛去了苦蝶海的气息,要知道,他为了等这个小徒付出了太多,何尝不想去找她?
      但是他的身后还有苦蝶海未出师的弟子,还有他当年救下而如今无家可归的弟子,当然,那里,还有饶……
      他怕他去了,无会找不到家;害怕他去了,饶会控制不好体内的魔性。
      “师父,几个月了,无怕是不会回来了。她当时在凡界失踪,如今或许在神凡界的交界处。”饶这句话也回荡了一周。
      树雨无在明迭江度过了几个月,他呢?放弃了么…
      “她会回来的。我很了解她。”
      饶轻蔑地一笑:“哥,你凭借什么可以如此肯定?小无若可以回来早就来找你了!”
      “饶,当初在凡间与树雨爱冰纠缠时,我大概是落下了东西。”空杀说。
      “你是说近日来那树雨爱冰一再拜访苦蝶海的原因?”
      “不错。我想是那姓氏玉。”
      “我记得父君生前告诉我们,我们曾经的父母……”
      “对,他说我们的父母姓树雨。不过父君也告诉我们,你我二人,并无血缘。”
      “哥,如此说来树雨爱冰几次三番地来寻你,不只是因为小无?”
      “师父!弟子见大殿外有一股微弱的仙气,出去看时正是十三!快出来吧师父!”外面有弟子来报。

      原来只差这一步!
      我将寻到你,然后拥紧你
      这次,我不想放开了……
      原来只差他回眸!
      他就能抓住奄奄一息的她。
      不过何时,她可以伸出手回应呢?
      如果有一天他放开了,树雨无想,不会有那一天的,便是情不灭,魂已破,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

      空杀发现时已然来不及:“你在干什么!”
      云晶饶被一片仙力所反噬,恍惚间撞进了后面一直为她护法的白渡江怀里。空杀抢先一步冲进仙障:“放心,这只是她体内的正常反映。她的元神机制目前会保护她不受到危险。”
      “这…是古书里记载的鹿蜀族人的反映吗?”饶轻轻触碰到无的额角,还是那个如同弯箭的鹿蜀族标志,她轻柔地抚摸女孩的额角,内心莫名被燃气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对。师妹大概是身体虚弱,触发了本能。”白渡江说。
      他斜眼回头一顾,饶的冲动行事差点伤了她自己和小无。“你们往后退。饶,这样的情况你只会伤了自己和小无。”
      “我只是看小无昏死过去,念诀让她醒来罢了,我不知道她体内触发了最后的防御。”
      空杀很少这样严肃地对她,但是这次的反噬非同小可,杀伤力很可能会波及到树雨无、云晶饶和白渡江三人。
      “我说过,不要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空杀为小无注入几道仙法后将她抱起来,“饶,倘若方才你们三个出了事,你和渡江会在护法途中走火入魔,无的身体会爆发出更猛烈的攻击性。”
      “我……”她不明白质疑的人为什么是她敬爱的兄长,她是想救无却不是为了伤到三个人,何罪之有,“我真的不知道她触发了防御机制,方才看到她的反噬本就痊愈,谁会想那么多。”
      “你们去通知云阁吧,小无既然找到了,首先知道的人该是冥翡神尊和树雨弥暮神尊。”空杀明白饶这么多年的倔犟,他也不想再争论下去,不过小无既然安然无恙,第一时间确认的人不应该是他,是云阁内更多爱她的人。
      “好。”

      啖霜和柳枫来得迟了些,他们正在处理族内事务,匆匆忙忙地飞奔到苦蝶海。不过闲得慌和急得慌的金和爱冰早已到了。
      “对不起。”空杀想要将她圈在怀里却又害怕她难受,轻轻地将小无放置于床上,“在苦蝶海这样的地方毫无仙障地等了一周。你知道吗…我开放了一切的仙障带你归来却没成想这只傻鹿蜀被苦蝶海的气息隔绝在外。”
      他的心被人剖开然后再严丝合缝地缝上不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伤口还未痊愈便直接被封闭,他好想畅快地呼吸一口,却被眼前人堵住了。
      “小无,快醒来吧…”空杀低头抚着她的额,前夜为了给她降温,他用精纯的修为入药,现在小无终于不再梦魇不再呓语也不喊冷了。“你体内的反噬旁人不清楚是凤族的仙力和鹿蜀族的产生了交叉。大概是当初在凡间尘世,优璇的护法弟子原身就是凤凰。”尚磬为她治疗了好几月都没有好转的“病情”到了师尊这里很快迎刃而解,空杀调查了优璇的护法弟子,他当时被自己击中而纯粹的凤凰精血洒上了小无。
      “你就这样守了小无一夜?”啖霜皱了皱眉。
      “你们适才到,昨晚她一直高烧不退,主要是由于在苦蝶海躺了一周”空杀转过头,微微指了指啖霜然后又划过柳枫,说,“你们放心,她那鹿蜀族和凤族排异的反噬早已好全。”
      “你也知道此我族反噬?”柳枫一边问,一边接过了苦蝶海弟子递来的茶。
      “一百年前……树雨无初到苦蝶海,她在海里身体不适,顺带就将这些也告诉我了。”
      树雨啖霜礼貌地回笑,和柳枫都坐下与空杀论道。三人各怀心事,啖霜惭愧地说:“空杀玄灵,真是麻烦你了。我妹妹她就是这样,从小便这样,你费心了。”
      “你们是她姐姐兄长尚且照顾她,那我做师父的怎会不管不顾?”
      “空杀玄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树雨无,拜托你了。”
      啖霜剑眉一挑,即使声音冰冷,却又带着一种炽热的语气。她向来了解这个妹妹,也没少嘲讽她批评她,可终归是心软了。树雨无素来性格怪异多变,或乖僻冷漠,或伶俐玲珑,或鸡飞狗跳,或大气沉着。
      可是啖霜明白,她看着空杀一宿留宿在小无身边,输送神力,排异气息,注入真气,每一步都无微不至。以她傲骨之身,未敌你柔情似水……
      树雨柳枫捏了捏茶杯,语气柔柔地:“都说苦蝶海的茶是世间稀有,还具有…魔界之味,六界文人雅客都爱好来此处讨一杯;今日一品,怎地觉着名不副实。”
      “殿下请讲。”空杀伸手。
      “没想到你这儿闻名于世的仙茶被煮成了这样啊。可我觉得,并非技艺不精,而是…心,不在焉。”柳枫细细数落所有的不是,这些低级错误从来都不是苦蝶海之人会犯下的。
      柳枫用手掌盖住茶杯,随后一转,“心,不在焉;心,不再焉。”拍案转身,一人已然单膝下跪。
      “殿下恕罪!小仙茶艺不精,万望海涵。”抱着剑下跪行礼的人正是“饶!”
      “此处还不需要你插话,出去。”空杀立刻反驳。
      柳枫早已喝出来安魂散的味道,放眼整个神界,他从不留下祸端,虽待人冷漠却也与人为善,想让他昏睡过去的,只有饶。
      “弟子告退。”
      柳枫起初是想叫住她,他不怕当场戳穿,可是看到她下跪时,有似乎有一丝理解,遂,忍住没开口。

      可空杀几乎是呵护了小无一整夜,她在苦蝶海里硬生生扛了一周,一直不适应苦蝶海气息的她终于昏睡过去。不过好在,这样的昏睡可不比反噬,补充神力修为,休息适当即可转醒。
      树雨无终是在凌晨缓缓睁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纷扰,就被守在身旁欲睡的师父圈进了怀里。
      “树雨无……”呼吸更加沉重,空杀几乎喘着拥她入怀,房内除了他还留了柳枫,柳枫还没看见她的正脸,就被空杀占据了画面,“躺在苦蝶海这种气息之下了一周,你可知你昏睡多久了……”
      她不语。
      “三日两夜了……”
      树雨无还没说话,方才无力下垂的双手一点点攀上眼前人伟岸却又萧条的脊背,她没什么力气了,不想再说话。
      拜师的百年里,她很少在他面前展示脆弱。但是如今,她好累。累到每一秒都是折磨。她沉默地抓住他,指甲陷进那人的衣服。可是她还是好痛。
      树雨无,她在家里就是最小的,从小得听大人和哥哥姐姐的,被管着也被宠着。来了苦蝶海,她还是如此,不过她的人生里,多了一群疼她的人。
      但是有时,她会好压抑。
      有时,她也会喘不过气来。
      在明迭江的日子,几乎是她一辈子以来目前最放松的时光了,因为作为小凤凰的她,不用那么累地听尚磬和国梁的话,作为灵兽的她,尚磬和国梁也不会时刻溺爱着她。
      但是久而久之,几个月过去了,她开始隐隐约约地发现,自己还是懂得想念是什么,她开始想念云阁里被骂的时日,苦蝶海里被师父同门宠着的时日。
      “你醒了。”柳枫坐起身来,走近几步。
      “多亏你师父,你这反噬算是彻底痊愈了。从小便身子弱,怎地不顾危险跑下凡?”
      “你师父这几日里算是伺候你伺候疯了。”柳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微微摇头,“你再胆敢三天两头地受伤生病让别人担心,你这只傻鹿蜀还想保命的话,最好一辈子别出师。赖在你这儿苦蝶海,别随时给云阁惹麻烦。”
      “爱冰从密塔过来许久了,树雨金在接到你消息来的。长姐在门外。”
      空杀抚了抚颚下的脑袋,轻轻拍着小无的背:“她方才醒来或许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话。”
      柳枫突然按住他的肩:“我妹妹能否接受我当然清楚,毕竟,我记得…她可不是你妹妹吧?”
      “按照啖霜玄灵的意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然应该了解她。”
      空杀听出来柳枫的试探,绕了一个弯回答。
      “失陪,你们师徒聊。”

      空杀不愿再放手般紧紧地不要她走,可树雨无也并不想说话,就是死死咬他肩,抓他背。
      “你一个人流落在外,大概是以凤凰的原身吧?”空杀问。
      怀中人点头。
      “委屈了。”
      空杀抱着她,一片寂静。
      “小无……别走了!别再离开了!”他喘着粗气,害怕极了,他看见她所有痛苦不堪的画面,他再难以想象这样体弱的人是怎么可能熬过来的。甚至不惜触发了她的自我保护能力。
      “师父知道给你添了堵。你一块块砌起来的堡垒饱受冲击,我都知道的,无,若是乏了,便休息吧,有我在。”
      树雨无停止了奋力的啃咬,可随即而来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紧紧抱着他,抽着气,也许有一天,真的会遇见理解你所有的脆弱与不体面的人。“师父在。”
      “七天,我就在你身边,你感觉到了吗。不过几个殿,我一直进不来。外面的气息把我隔绝,我到达苦蝶海之时,曾经所有的仙障都消失了,你是不是认为没了仙障我就可以找到你了。”
      “……苦蝶十三弟子,小无,唯有你一人解不开我的仙障。我不仅看过你在苦蝶海里反噬加身,也看过你在书院安定的仙障内受伤,更不是没看见你可以在我面前倒下去。我撤走了所有仙障,只为待你归来。”
      “我们差了多少?半个书院不到啊……”
      空杀不再说话,甚至开不了口,只好沉默着抱她,也许一切早已由不得他。
      “师……父……”所有的情绪刹那间释放,她很久很久不再拥有这样哭泣的权利了,在云阁,她不能,到了别处,更不能,唯有他在,是她真实的、可自由呼吸的地方。
      “师父。”
      “嗯…我在。”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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