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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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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三哥都动了唇,昔日里惜字如金的柳枫再一次坐实了刀子嘴豆腐心的名号。无有些丧气,晚饭进行了这么久……他们不知道来来回回喝了多少酒,都没有人再关心过自己。
她故意说:“没想到,三哥还挺会关心人的。”
没想到的是柳枫只是淡淡勾唇,没有任何回答。
她顿时觉得受到了人生最大的,明明就在家人的面前,他们可以看到的却只有六姐。连素来不近人情三哥也是如此。
小无确实生气,但她有理智不如饶那般过激。她记得饶曾经说过:“总有一天,我会为父君报仇雪恨。一命抵一命,厮暮欠下的我总会让他血债血偿!”的誓言。
潜拭心智虽小,但他细心地观察到了她的神情,提高了音量,甜甜地说:“姐姐,吃肉!”说着给她布满了菜。
“谢谢呀。”树雨无看着碗中的牛肉,虽然已经开始反胃但还是欣慰地拍拍潜拭的头。
“不客气姐姐~”
“云晶你要吗?”
云晶是潜拭对饶独有的称呼,夹带着幼年时最温暖的友情与亲情。
“要!为什么最后才问我?”饶平时是个冷漠的美人,但对从小一同长大的潜拭极其耐心,也毫不客气地回答。
“因为我知道,云晶很好,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吗。呐~给你~”潜拭满脸堆砌着可爱,蹭了蹭饶。
空杀从无的碗里夹走了所有的牛肉,引得无一脸惊讶。
空杀看出她的疑惑,问道:“怎么了?”
“师父你怎么知道…”无糯糯地说。
“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家人,难道不应该互相了解?”
无浅笑,安然地受着他所有的宠溺。
“小无,你不吃牛肉啊?”啖霜看见她有些反胃地夹出了牛肉,便问道。
“嗯。我一直都不吃。” 可怜的是云阁内无一人知道。
“呃。早说嘛,下次爹不做这么多牛肉了,不然多浪费。”树雨弥暮和冥翡显然都有些尴尬,树雨弥暮说。
“没事没事。”
也许有些人真的如同空杀所说:自己把自己禁锢起来,告诉自己忍着。
空杀已经被眼前这只小鹿蜀不知多少次吸引了,他直直地盯着她,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有些生涩地为她将碎发理到耳后。
“师父?”
“没事,吃饭吧。”
“师父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没事。”
啖霜及时提问:“不知子神是否还记得那日我和柳枫发现的饶上神额角的印记?那是我鹿蜀族独有的。”
“嗯。但是父君抹去了我的记忆,我也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兴许她的亲生父母是鹿蜀族人?我也不知道。”
柳枫与啖霜倒是极有毅力地问了空杀许久,但每一个问题几乎都不是饶直面回答,一直都是他在帮答。
“他倒是痛快,毕竟抹去了记忆怎么说都可以。”爱冰小声说。
“不得无礼!”金轻轻吼了一句。
“长姐,你是说…你和我三弟看见了饶上神的族印?”树雨金虽说生性骄傲,但他不似爱冰那般大大咧咧,他很快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要素,加上那次爱冰发现的姓氏玉,幕后的答案他几乎是快呼之欲出却又被一层层迷雾遮挡了,到底是何方向?
柳枫道:“对。之前没给你们说是不知道你和爱冰要闹成什么样。”
“姐,你怎么这样!你与我三弟明明目睹了还不告诉我,太偏心了。我就如此差劲?看上去,我倒是个累赘。”金理了理自己引以为傲的“秀发”,柔美的五官跟着荡漾出笑意。
“给你说了有用?”啖霜白了他一眼。
念到此处,金忽然想起自己也没将姓氏玉一事告诉他二人,总觉得心中有些亏欠,开始琢磨如何弥补。
酒过三巡,空杀不知被云阁内晚辈劝着喝了多少,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饮完黄泉水。
想到刚来苦蝶海之时,师姐告诉自己师父少年时的经历不免心疼万分。“三哥,我师——”话还没说完便被空杀捂住嘴。“别担心……”
“师父!”
潜拭见此也有些着急,传音劝他不要喝了:“哥……你别这样,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空杀何尝想面对自己最害怕的禁忌?一切只是无可奈何…他无法拒绝他们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害怕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不为人知的脆弱。毕竟这是在魔界最羞辱的一段回忆。
“师父您平时以品茗为习,不常喝酒,怕是间隔时日一长就酒量不好。别喝了。”还是饶来得干净利落,毕竟是从小被他带到大的感情,不仅圆滑地遮盖了他曾经的经历,还巧妙地使云阁人的劝酒停下了。
人们各自告辞回房后,饶一把抢过空杀的酒壶,第一次这番严厉地开口,有了一个妹妹的样子。
“不准喝了!你自己身体怎么样难道还没我清楚吗?适可而止是什么你懂不懂?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必须让着你、迁就你啊?缺你不可吗?你受伤了生病了,有人替你难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爱惜一下身体是要灰飞烟灭?我真就不信你敢再这样下去,我师妹就在旁边,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啊!小无心疼成什么样子只有你自己明白,别装听不懂,我给你说,要是我是比你年长的那个,我绝对不管你!”
云晶饶真的动了怒,最后的理智还是考虑到了他的面子,只是用小无潜拭和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传音。
潜拭也被吓得不轻,到底是个看菜吃饭的小傻瓜,这时候就知道叫姐了。
“姐…别说哥了!”
“潜拭你还小,你不懂。”饶无奈,她几乎不会在潜拭面前发火,只能将他带给无:“师妹,你管着他。”
“哦……”无尴尬地把潜拭拉过来,潜拭在她怀里哭得颤颤巍巍的。
“姐姐……”他委屈地喊了一声无。
“我知道,潜拭不是个小孩子,姐姐一直都相信你可以理解很多,不过呢,你得明白师姐的初心,师姐觉得你还小,是因为你更加的纯洁,不能被这些世俗的东西侵入。”无轻笑,搂着潜拭娇小的身躯。
云阁众人也都醉得不轻,但真正有事的是空杀。
大家各自回房睡觉,嘱咐他睡在客房。
云晶饶传音了不知多久,无从不知道原来师尊也会这样落寞地听着饶的批评。但是她听得出来,师姐言语中字字入心,都是肺腑之言。
兄妹二人间的问题,无也不好插话,只能轻轻抱住小潜拭,细声安慰。
“姐姐……潜拭害怕……好害怕……”
“不怕,师父早年在魔界经历的灌酒之类的苦难我都知道,你也是明白的。他不胜酒力却不愿意随意表现脆弱你也理解,你姐只是太过心疼了才会这样说他的。不怕啊。”无柔柔地安慰。
“姐姐,呜呜呜呜……姐姐……”
“你别一个劲蹦眼泪啊。你哥和你姐可是实打实的亲兄妹,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可一直都是最亲的亲人。不用担心的,师姐这是关心的表现。潜拭别怕,我还在呢。”
“嗯嗯。”潜拭抓着她不放,在她的怀里潜拭渐渐安静下来可饶却并不打算放过空杀。
他已经摇摇晃晃地靠撑着桌子才能勉强喘口气,豆大的汗珠滚滚下落,紧蹙的眉已经洋溢出他最害怕被别人看见的脆弱不堪,瞳孔波涛汹涌,泛出墨色的光芒。
她第一次看见饶真正对空杀生气,这大概就是真正的亲情了吧。
“师姐?”
“别给他求情,我才不会放过我哥的。”
“不是给师父求情,是这违背了你的初心。你的目的不是让他赶快停下喝酒回房睡觉吗?你看看他现在……已经受不了多久。他若再这样死扛下去,只会把潜拭又吓哭,那不得把爹娘唤来了。”
“既然小无也说了,行,我也没时间跟你谈。不要再这样糟蹋身子!”饶气恼地说着,听了小无的话也便回了她的客房。
“姐姐,云晶和哥哥和好了吗?”
“这不是什么和好不和好。这是一种关心。”她苦笑着摸摸他的头,“回剑鞘。”
“好。”
最终又只剩下两人,兜兜转转地回了起点。
空杀吃力地撑着,非要自己去客房,结果刚走出没几步就往下摔。
“师父!”无仔细地照看着,眼看着尊师摔在自己身上,不过咫尺。“你,没事吧?”
“别担心,我自己回去就好。”
“别说了。”她疼惜地扶起他,声线颤抖,“师父,我扶你回客房。”
“无……”
“走吧。师父,若是不胜酒力便无需强迫自己,师姐虽然冲动,但她是怕你受委屈,你也知道的。”
他忽然一副受伤的表情,暗哑地问道:“你...也是...如此认为我么?”
“从未。”无几乎是半抱半搂地将他扶回了客房,“我知道师父的经历,也理解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感受,我都明白。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但师父若是受伤生病,爱你的人总会心疼得无以复加,对么?比如…我。”
“曾经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他惊讶地看向她。
“嗯……”无一边回答一边将他扶到榻前,动作似乎很娴熟一般,额头相抵地试温,声音还是树雨无独有的柔和:“我第一次来苦蝶海,见了五师姐。她给我说了许多你们在魔界的往事。”
“你....都知道....”空杀吃力地低下头,他并不希望无了解到那些过往。
“谢谢。”
她理解空杀的心情,附在她耳边悄悄嘀咕了一句:“嗯...师父的过往我参与不了,明白你这个玄灵也不想让我知道....但是相信我,无会陪着你去治愈它。”
“我信你。就像你的不安和失落也总会有人伴你治愈。”
不管那人...还是否是他....
“有你在就好。”她没有听懂最隐晦的含义,轻声道。
“即便那人不一定是我,但...不论在何处,都不要将自己埋葬。”
“什么...是不是你的?”
“也许在你最需要有人在身边的时候,长伴你身侧的是一众同门和潜拭,虽然我不占据位置...但,无,我想陪着你长大。”
无一时语塞,心疼地瞬间拥过去,谁料空杀醉后重心不稳直接被扑到了床上。
“你……”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尴尬,这…位置,过于亲密!本想着立刻起身却引来身下他的怨声:“把我头发松开!”
“啊?哦。对,对不起,对不起师父,弟子知错!”一接连笨拙的动作,却忘记了她还在应急中抓着他的头发!
“我、您先休息,我等会儿再把药带过来。弟子告退!”趁着借口立马跑出去才是上上策!
“你还会回来?”他忍俊不禁却暗暗动了期待之心。
“您不是还未醒酒吗,既然在云阁我怎么能怠慢师父呢。”话音刚落人已不在。
他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等你。”
方才出了他的房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金。不慎地一头扎进了他拿着的卷轴,硌得生疼。
“你这丫头深夜里风风火火地干什么。”
“二,二哥?呃……好巧啊。”
“不巧,我在自己家里还不能遇见自家妹妹?”
“呃……这个……”
“你怎么从玄灵房内这么……嗯……着急?地跑出来?莫非是你们二人……”
“你说什么呢!师父不宜饮酒,现在身体不适我正出来拿药呢。这么晚了二哥不也没睡。”
“傻丫头。我就是出来找你的。”
“找我的?”
“无,之前给你的锦盒,若是寻到了时机,便打开看看吧。”
“嗯。二哥,你这么晚出来就为这个?”
“唉……大姐和三哥都将他们发现的事公之于众,这个锦盒我也不能让你遗忘了吧。”
“怎么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也听不懂。”
“等时机到了,你便也明白了。当年的事,你和爱冰没经历过,都不了解。”
“好。”
“哦对了。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师父不宜饮酒,想来他应该是不方便拒绝我们。若是有机会,替我道个歉。”
“他,可能不好意思说出来吧。二哥你们也别自责,都是为了我,才请师父来的。”
“好。晚安。”
“诶,二哥。”
“嗯?”
“你那里还有没有鹿角啊?”
“鹿角?你要它何用?”
“师父发烧。鹿角可是很好的药引。”
“也对。我房里还有许多。”
“我这就去挑点新鲜的~”
哪里是为了制药,不过是他曾经期待的东西,那落寞的情绪无不难看出,她希望博他一笑。
“师父?师父?”她轻轻敲门。屋内了无声响,寂静透着丝丝凄凉。
“你睡了吗?”无不禁有些疑惑,不过是出去和二哥说了几句话拿了一束新鲜的鹿角,怎么就睡下了,还如此死寂。
不过结合方才他眩晕中断断续续的怪话,她突然担心空杀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想到此处,她只好不礼貌地穿墙进入。“师父对不住,我是害怕你身体出事才未经许可闯入的。”说着便歉意地作揖。
无人应答,她只好走进去,床上果真躺着昏睡的他。与一般的睡着不同,他更加死寂,浑身冷得入骨。
“怎么晕得这么突然?”无将那束雪白的鹿角顺手放在枕边,从怀中拿出药来。
“师父?”
见状,无抵在那已经血红欲滴的耳边说:“师父……听得见么?”已经到了最近的距离,她听见空杀闷哼几声神志已经模糊。
无可奈何,小无托腮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泛着淡淡的痒,带着丝丝疼痛,看着他难受的脸庞……用法术为他净了面,将被子往上掖了掖,放好一颗丹药、一束鹿角便准备离开。
“冷..嗯...好冷...”忽听他在床上落下豆大的汗珠,嘴上却不听喊着冷。
“师父!”她着急得不知所措,这并非是什么病症,她也不能施法治疗,只能用手轻抚他的额头,比方才又烫了许多。“得亏你...是个神仙,这,要是个凡人....早不知道死几次了!”
“师父……”她无论如何都唤不醒他,根本无法服下丹药,只能以法术治标不治本地退烧。
无轻轻解开他的头发,散落下来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轻抚他的面让他好受一些:“你快醒来啊....你这样不转醒,无法服药,又没有对症的医术,只能自己扛了...”她用尽一切办法取暖也不知这微乎其微的热意他是否感受得到。
“饶!快跑!别管我!快走……咳咳咳……”
“父君我没事……我都习以为常了。”
他忽然冒出两句毫无参考的话。
惊得小无瞠目结舌:“你这,过度饮酒就会唤醒少年记忆吗?你在魔界到底是如何被厮暮凌辱才会下意识说这些话。”
“师父....你已经逃出来了!”
“一切都过去了师父...”
“已经安好无事了,我在。”
她柔声说着,只能用法术让他强制退烧却无法解决其他的症状。在女孩细心的安抚下,空杀悠悠转醒,吃力地抬起眼皮,只见她已经因过度劳累撑在床沿上喘气。
“嗯....”
“师父?你还好么?怎么这么突然就昏睡过去了?”无立马清醒过来,看着他微微有了些意识,嘱咐道:“你定要记住把药吃了,我先告辞。”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顿时,一只手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咫尺间的她抓住,手指泛白微微颤抖。他微微睁着眼,醒来后用所有的理智抓住她:“无...别走....无....”
“我……你好好休息。”
“不要走好么....”不论她如何委婉地离开都被他抓着,无几乎是分不清楚眼前人是否清醒。
只能听见他用着最卑微的语气软软地说话。
“我不走,我在。师父。”她站起身后复坐下来,继续留在他身边。
“小无....”他喃喃地唤她,声音起伏着一直不停地唤她不知多久。无只好一直循环着她不走,毫无用处。
“小无....”
“我在,我在.....”无轻轻拥上去,两鬓相抵,“师父可还信无?”
“嗯....”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走。”
“嗯...我,信你。”他眼睛干涸,空洞又无力地重复着,满是呆滞的表情。
“师父我在,你现在在神界,已经不再有厮暮什么了,对么。”她抱着空杀,语气柔到了极致,轻声抚慰,莫名有一种照顾小孩的既视感,“那师父先吃药好不好?”
忽然,空杀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头一斜,道:“我的小无把我当潜拭么?”
“你!”见他面上还是无力的凝滞神情,她根本无法阻止。
“嗯....若是将我作潜拭,可我没有潜拭听话怎么办。”
“你,你说什么?”那小鹿蜀震惊得看着他。
“我可不像潜拭那么听话,自然也没有温柔还宠着我的姐姐树雨无。我只想陪我的小无长大。”
“师父方才说,常伴我身侧的是师兄师姐,你真的认为哪怕有潜拭的提名你也不出现在我心中的位置里吗?”敏锐的她意识到了什么,说,“那是自然,谁会在那么一大片心室里装下师尊这种身份的人物啊。这不是妥妥地浪费吗。”
见空杀无助的神情转瞬即逝立马藏匿起来,又淡淡地自嘲一笑。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我只会把你放在只有你一个人在的位置上,内心的最深处。”
他轻轻地笑了,嘲笑自己的无知。面容上渐渐出现常人的血色,给她一种特殊的沉稳。
“小无……”他忽然起身将她固定在身下的位置,她没有大肆反抗,可忍不住伸手紧张地乱抓,二人拉扯中撕下了枕边一束鹿角的茎。
“这莹白色的花——”
“这是我们鹿蜀族独有的鹿角,师父上次不是极有兴趣吗。我特意拿来给你看的。”
他们眼睁睁看着手中的茎忽然自主地飘浮在半空中,相互交织环绕,起舞中纷纷成了冰凉而柔软的白色羽毛……羽毛浑身上下带着鹿角的清香,令人如梦初醒。
几片莹白落在二人身上,似是诉不尽的柔情辗转。
“师....师....父...”树雨无脸上晕染上层层化不开的红晕,似乎是酝酿着独有的醉意。
“你心中.....”空杀眼睛里含着一方世界,“我在想你心中的我是什么样。”
她紧张地失了焦点,眼睛不知该落向何处,那十二条银白而透明的鹿蜀之尾如扇一般绽开!这是鹿蜀在极度敏感下的应激反应。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裳...
空杀叹着气,一手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脸颊,暖和的热意悄悄撒在她脸庞,特殊的亲切感,他淡淡道:“你心中也有我...对么?不是弟子心中的师尊,只是树雨无心中独一无二的空杀。”
“也?师...父,你.....”她极少紧张,可此时此刻她只能听见那强有力的心跳和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这是你族内的植物你再清楚不过。”
她那日曾一脸笃定地告诉他,鹿角虽是能验出彼此心中有无对方,但它只能分辨出三大情感,若是再复杂一点、综合一些的情感它就分辨不出了。
“你现在...可以..先不回答我。我,自然知晓你..很..为难。我只是...想让你听完师父说的话好么...”空杀面色仍然有些苍白,虽是因她用仙术的强制退烧恢复了些,但还是看得她心中一抽一抽地疼。
“好,我听着。”她轻轻地圈上他的腰,似是一种无声的回应,“你说。”自从她第二次踏进房门的那刻,她耐心照顾他的那刻起,树雨无再也没有称过“您”。
“自成为父君养子的那一刻起,我便被抹去了曾经所有的记忆,他虽然极端但是极其善良,待我和饶视如己出,没有否认我们的过去。我本是神界人,身体内流淌着神界的血脉,但是由于幼时一直修炼魔界术法才让真身得到了转变。二十二万年了,无...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抚养了我两万年的养父母,是饶的亲生父母。”
“你...你的养父母是师姐的亲生父母?”
“对!”
“那...一场大战让他们失去了两个孩子....”
“原以为我的人生已经成了定局,但再次回到神界,才有了回归的真实,苦蝶海的弟子们再次让我除了饶以外有了牵挂。无....自从你出现在我的羽翼下,你.....”
“你曾一直跟我讲述你在云阁的过去,不论是父母亦或是姐姐哥哥,你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在一种被忽视的爱里。你所有的言语里都透露出他们宠着你,却也忽视你,伤害你。可是你自己根本意识不到....你的一言一举都承下了二位神尊的举动,你和你的亲人真的很像。”他轻轻地说话,却被笼罩着淡淡的忧郁与羡慕,“起初我想通过你寻找我的身世,你是清楚的。可是无...在你的眼睛里我几乎沉溺得无法自拔,我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有师徒间都会产生的经过....那只鹿蜀却殊不知也有师徒间从不拥有的....”
“师父,若是我告诉你我一直都知道你会信吗?”树雨无垂下眼眸,鼻息有些混乱,她一直都是最明白的人,苦蝶海里,空杀的言行举止她都清楚每一层含义。
树雨无这个人,神仙倒是做得很好。
他不禁凝视她,更加情深的眼眸和方才的那一问有些相似:“你都知道?”
“嗯...今晚,你说了三次这句话。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师父,很多众人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
“.....我信你。”空杀眼底盛满温柔,紧蹙的眉毛下是一双饱含温热的眼睛。不经意间,所有的感情都冲向眼眸,眼角已然燃起生疏的红色。
“我从来都明白你过往中有许多不愿被旁人知道的事情,你过去十几万年的人生里所有的伤情与脆弱我都无法参与也无从知晓,但是师父只要你信我,当我从你的生命里经过之时,一定不是两袖清风,我或许不能帮你治愈它们,但我一定可以陪你....拥抱它们,哪怕只是倾听,我也可以留下一路的山茶香。”无柔柔地盯着他眼角的微红,遂又埋下头,忽然间地抬头往上挺起身子,冰凉的软唇滞留在...他的鼻梁正中央,只一刹那,腥咸的泪水模糊了空杀的视野也浸润了无的凉唇。
“....咳”他轻轻闷哼出声,微微颤抖着将她与自己拉开一小段距离,“小无.....”
“可能...当它发生时从未有人意识到,也许..只有清苦的倾冥丹、雪色的苏孝花、满院艳丽的脂酶和....鹿角化成的白羽才知道,这段不知所起的情。”
树雨无怔怔地听着,她不曾见过赤眼哑声的师尊一副要吃人的神情。
与其说是相互救赎,不如日久生情。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可以无条件地救赎,但总会有深情埋藏在长伴里。
忽然,空杀含住那枚丹药,着急地寻到那一方软唇,柔柔地抵上去,丹药的清香细细密密地绽放在无粉白的凉唇上。已至深夜,无早已接了周公的邀请函,不知是困到了何种地步;她贴着他,轻啄空杀的唇角,勾勒出干净的轮廓,丹药由树雨无温情而主动的舌过渡到他的口中,空杀吃力地有些颤抖,只能紧紧抱住小无以支撑发抖的身体。
空杀急迫地数过无每一颗贝齿,空气在二人口中迅速轮转,无终于沉溺在他温柔的安抚下,一粒丹药服完,她无力地差些睡过去。
“...师父...”恍惚间听到他令人心碎的喘息声,她转过身,双手抚上他的脸,心疼地吻走每一滴泪水,“你...”
空杀将一只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小无静静地,双手从后背滑到肩头,轻柔地抚慰他每一丝情动,感受到他隐忍而脆弱的情绪,树雨无心下温热得可以滴出水来:“若是二十二万年来无人理解,那便让我陪着你。”
“神仙生命悠长……不许反悔!”空杀咬住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