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殇印》牛恋

17、第 17 章

　　那年深秋，天空特别的蓝，梧桐落叶，洒了一地金黄。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让原本在公园闲逛的凌老太停下了脚步，她顺着声音前行，终于看到，在树下有个哭泣的女婴。
　　一般的弃婴，就算被父母遗弃，也是用布裹着的。但是这个女婴，却是用梧桐的落叶包裹，脸蛋被冻得发了紫。
　　好心的凌老太张望了下四周无人，便心疼地抱起了婴儿，并把外套脱下，裹住她。
　　她站在原地，从下午四点等到六点，只有好奇的过路人观看，却无任何人来招领婴儿。

　　天将黑，她也饿了，无奈之下，她抱着婴儿，慢慢走回家。
　　她就住在附近的一栋房子里，家里还算殷实。只是可惜老头子几年前先离去了，膝下的两女一男又不在身边，有丝寂寞。
　　回家后，家中保姆已经做好了饭，凌老太没忙着吃，而是把女婴抱去浴室，干干净净洗了个澡，又拿出毛毯给她裹住，热了牛奶，把她喂饱以后自己才去饭厅吃饭。保姆刘阿姨很好奇，在凌老太吃饭的空隙仔细检查了女婴的身体，却并未发现有任何残疾。
　　“大姐，你说现在的人啊，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刘阿姨皱着眉头，嘀咕道，“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唉，作孽啊！”凌老太摇摇头。

　　此后三天时间，凌老太每天抱着女婴守在梧桐树下，依然观望的人多，无人认领。
　　然而这三天，她却对女婴产生了感情。
　　这孩子似乎很有灵性，对她说的话，似乎都能听的懂。凌老太这是越看越喜欢。
　　第四天，她帮女婴起了个名字——悦喜。
　　“悦喜啊，你这一生，都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凌老太笑了，皱纹爬满了她的脸，却很美丽，“奶奶希望啊，快乐会一直会伴随你的左右。”
　　小悦喜眨了眨眼睛，似乎听懂了凌老太的话，她咯咯笑了，嘴巴里发出恩呀的声音。
　　凌老太更开心了。
　　此后的五年时间里，凌老太几乎把小悦喜当成了宝，无微不至的照料，而小悦喜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乖巧并且听话。

　　碧空推了把炎伢，瞧他那张哭丧的脸！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认识她……”炎伢抱住头蹲了下来。
　　“后悔了？”碧空坐在他旁边，草地很绿，十几年前的草地……
　　“是啊……为什么我不能早点认识她……”他坐在曾经凌老太抱走小悦喜的梧桐树下，抬头望天。
　　“她爱上那个男人的时候，你娘肚子里还没你呢！”碧空瞪了他一眼。
　　“我……对了，我是圣战以后才出生的。”炎伢傻傻地笑了，抓了抓他那头毛绒绒的红发。
　　忽然一只绿色的气球飘进了他的视线。气球飘啊飘，然后被梧桐树的枝桠卡住，停在半空中。
　　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闯入在他的耳朵。
　　“大哥哥，能帮我拿下气球吗？”小悦喜皱着她小小的眉头，抬头看炎伢。

　　碧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看得见我们？”
　　小悦喜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碧空，又看了看炎伢，最后决定无视碧空，继续跟炎伢说话，“大哥哥，可以帮我拿下气球吗？”
　　炎伢露出他迷倒众生的笑容，把小悦喜抱起来，举到肩膀上，说，“来，你自己拿。”
　　“谢谢大哥哥。”小悦喜笑了，那笑容像针一样刺伤炎伢的眼睛。

　　一分钟过去了，小悦喜终于忍不住了。
　　“大哥哥，可以放我下来吗？”她说。
　　“啊……对不起！”炎伢的脸一下子涨红，立刻把她放在地上。
　　“谢谢大哥哥。”小悦喜说完，拿着气球一颠一颠跑远，留下依然脸红的炎伢和依然惊讶的碧空。
　　碧空用手肘顶了顶炎伢，调侃道，“你真没出息啊，看你脸红的！”
　　“……”他回瞪碧空一眼。

　　“她竟然看的见我们，太奇怪了！”碧空凝视着她跑远的身影，“她竟然有看穿时空的能力。”
　　炎伢没有回答他，淡淡地说，“我们回去吧。”
　　“不看下去了？”
　　“够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你想我放弃是吗？”
　　“是的。”
　　“我也想。”炎伢笑了，抬起头，注视着碧空的双眼，很认真，却很悲伤。
　　“可是我做不到。”

　　清晨五点，炎伢推开悦喜的房门。她还睡着，却紧锁眉头。
　　他轻轻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伸手触碰她的眉。她不知道吧，她皱着的眉，能轻易揪住他的心。
　　悦喜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接着，她发出尖锐的叫声。
　　清晨五点，天微微有些亮，却还黑着，忽然发现房里有个人在盯着她看，任谁都会像她这样尖叫的。
　　而这个人不只是站着吓唬他，下一秒，他还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腰，并把脑袋埋在她的胸前。

　　熟悉的气味……她猛地拉开床头灯。
　　“滚开！”悦喜挥舞四肢，他却像牛皮糖把她给粘住了。
　　“玩够了没有！”悦喜口气很冷。这招还是没用。
　　“你放开我！”她只好捶打他的肩膀，奋力挣扎。
　　“我生病了……”他终于开口了，头还是没抬起来。
　　“什么……？”她怔了怔。
　　“我生病了！”他赌气地说。
　　“我看看。”悦喜推开他，这次他很配合地松开手。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一脸疲惫，脸色绯红，却不是健康的红。
　　悦喜把手放到他的额上，烫！

　　“天啊！”她叫了起来，“烧的这么厉害！”
　　“恩。”他乖乖地点点头，“我病的好厉害。”
　　“走，我陪你去医院。”悦喜说着要起床，却被他拉住。
　　“不去，只要你照顾我就好了。”他望着她的眼睛，像个孩子一样。
　　“那……”她忽然有点心虚，“你先躺下，我去跟你煮点东西吃好吗？”
　　“好。”他很乖很听话地躺下，钻进原先悦喜睡的被子里。
　　“喂！你睡你自己的床上去啊！”悦喜被他挤出被子，很不爽。
　　“不要。”他很赖皮地拉过被子蒙住头。
　　“那你至少去洗个澡啊！”悦喜跟他抢被子，“你身上脏死了！看你的白衬衫上有多少灰啊！”
　　“那我脱了。”他坐起身，开始脱衣服。
　　“裤子也脱了！”悦喜命令到。
　　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用迷蒙地眼睛看她，说，“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
　　“好，我脱……”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副忍痛吃亏的模样。
　　“我去给你煮点东西……”悦喜转身离去……
　　炎伢笑着看她离开，把头埋进她的被子里。
　　她的味道……为什么只是闻着，就会心痛得不能呼吸……
　　可是又像上了瘾，无法抗拒。

　　“睡着了？”悦喜拍拍他。
　　“没有。”他没把脸抬起来，依旧蒙在被子里说。
　　“你要闷死了！”悦喜一把拉过被子，露出他的脸。好红啊……
　　她把手放到他的额上试了试，“来吃点退烧药。”
　　他乖乖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药，一口吞了下去，接着继续闷在被子里。
　　“你为什么要这样睡！”悦喜看不惯，掀开他的被子。
　　“人家喜欢……”他拉上。
　　“别把鼻涕擦我被子上！”她又掀开。
　　“……”他又拉上。
　　“你再这样回你自己床上去！”悦喜火了。
　　“我生病了~~”他一脸委屈。
　　“你这样睡病不会好的……”悦喜放轻了声音，他红着脸的表情……好可爱……
　　“那就不要好了。”
　　“炎伢！”她怒视他。
　　“宝贝，叫我做什么？”他厚着脸皮扯开一抹笑。
　　“脏死了你！回你自己的床去睡！”悦喜顺手拿了个抱枕扔他脸上。
　　“我不脏的，我天天洗澡的。”他可怜巴巴望着她。

　　悦喜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我什么地方都没去。”
　　“那为什么天亮了才回来！”
　　“你把我的车开走了，我只好走路回来……”
　　“你走了一个晚上？！”
　　“你……你还生我的气吗？”他的样子就像要被主人遗弃的狗。
　　“当然了！”悦喜用手指恨恨戳了下他的脑袋，“我记仇得很，你完蛋了！”
　　“呜……”
　　“谁让你欺骗我！”悦喜伸手拉扯他的脸，使之严重变形。
　　忽然炎伢伸手搂过她，她重心不稳，倒在他胸前。这时候她才发现，他身上同样烫得厉害。

　　“喂……”她想要爬起来，他却丝毫不肯放手。
　　“我生病了……”他抱紧她，不肯抬头。
　　“你不用重复，我知道你生病了！”
　　“让我抱一会，不要动……”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那么一点哽咽。
　　“你怎么了？”悦喜疑惑。
　　“我病了……”
　　“废话！我知道你病了！”悦喜一下子又火了。
　　“因为你没照顾好我，所以我才病了。”他说得很哀怨。
　　“你想死啊！你生病关我什么事！”悦喜用力挣扎了番，最后放弃。
　　“你要对我负责！”他丝毫不肯送开手。
　　“……”
　　“听见了吗？你要对我负责！”
　　“你要我怎么负责？娶你过门？”
　　“好啊。”
　　“……”
　　“悦喜，不要生我的气。”
　　“……”
　　“不要生气，你一生气，我就会生病了。”
　　“别闹了，我去看看粥煮好了没。”悦喜想爬起来，发现他还没松手，“把手放开啦，乖！”
　　“还有，以后可不可以别跟我说这两个字？”他轻轻送开了手。
　　“哪两个字？”悦喜撑住他的胸，终于可以看到他的脸了。
　　“不要跟我说‘放手’，不要叫我放手。”他说得很认真，他的表情，让悦喜心里一惊。
　　“你今天是怎么了啊……”悦喜皱紧了眉头。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快去给我端过来。”他轻轻抚过她的眉，很意外她没有把他的手打掉。
　　“是，少爷，我欠你的！”悦喜狠狠瞪了他一眼，任命地跑进厨房去。
　　望着她的背影，炎伢咬住嘴皮，握紧拳头。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怕一个不小心，眼泪就会流出来……

　　我不想放手……
　　可以吗……
　　我不想放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