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原愿》绿水长青

3、第 3 章

　　体育课，对于禾愿来说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名词，她只能以观众的身份坐在一旁上课。
　　操场上，同学们肆意挥洒着汗水，一阵阵嬉闹声传到禾愿耳边，她知道她永远不会拥有。她静静地坐在操场角落的台阶上，填着铺在双膝上的数独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操场上与其他同学打闹着的奚瑜。
　　上次逃离KTV的第二天，奚瑜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班主任也将她调到了讲台旁，那个单独的座位，奚瑜不再是她的同桌。禾愿曾鼓起勇气，主动向奚瑜打招呼，可是她得到的是奚瑜的无视。

　　数独集上出现一片阴影，禾愿扭过头看向身后，薯片学长正站在她身后，被他双手托举着的书包，在太阳的照射下，在她的数独集上留下了一片阴影。
　　莫然正准备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禾愿不要声张，似乎想到了什么，已经在半空的手落了下去。他打量着禾愿，发现原本放在一旁的手，现在紧紧握住了数独集的一角，平整的纸张已经出现了深深的折痕。
　　“大白兔学妹！好巧哈…”
　　如沐春风的笑容出现在视线中，这让禾愿莫名地有些放松，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学长这不是学业压力太大，逃逃课来放松一下嘛…学妹不要那么看着我…让人怪不好意思的…”看着眼前的学妹脸上出现一丝疑惑的神情，莫然尴尬地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学长…”莫然的话让禾愿心里出现一些躁动，呼吸变得急促，脸颊有些发烫
　　“哈哈哈…开玩笑的，莫当真…”
　　“不过大白兔学妹原来不是哑巴呀…之前都不知道说声谢谢，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害得我…”
　　“谢谢”
　　这突然出现的道谢打断了莫然，看了眼禾愿，心中出现一丝怜悯，他走到禾愿旁直接坐下，双手支撑着上半身往后倒去，抬头看向天空，一改往常的轻佻，淡淡说着。
　　“你看，天上的云多美，有时候抬头看看，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被莫然挨着的禾愿，原本变得僵硬的身体，在抬头看向天空的瞬间慢慢地松弛了下来，她看着这片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天空，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她感受到了微风拂面的温柔，阳光照射在脸上的温暖，以及淡淡的青草味，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烟草味？

　　旁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莫然微微转头看向旁边的女生，厚厚的刘海因她抬头而向两边散去，露出一双淡淡的柳叶眉，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清澈的双眼映出蔚蓝的天空…

　　发觉旁边女生眉头微微皱起，莫然慌张地收回目光，用着与往常一样轻佻的语气：
　　“还可以预防颈椎生理曲度的改变…哈哈哈…对，夜晚的天空还有星星哦！”

　　一丝悲伤慢慢爬上禾愿的眼睛，因眉头皱起而微微上扬的眉尾也渐渐耷拉了下来，眼眶微微泛起了红，不知是盯着天空看了太久，还是听了莫然的话。

　　见女生没有回应，莫然安静地坐了会儿后，便起身提起放在地上的书包，从书包一侧取出柠檬苏打水，俯下身将它放在了女生身旁，小声道：
　　“收了我的贿赂，我逃课的事，就不许告诉别人了！”

　　看着学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台阶的另一侧，禾愿瞥向了立在身旁的那瓶柠檬苏打水，一颗颗水珠沿着瓶身滑落，在地面上留下了印记。拿起苏打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抽纸，取出纸巾将瓶身擦干后，她才将瓶盖拧开喝了一口，一丝回甘隐约泛出。
　　柠檬苏打水，她曾经也很喜欢，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饮料都变得没有味道，柠檬苏打水也是一样无味…

　　下课铃响起，禾愿收起数独集，提着柠檬苏打水走下了台阶，往教室走去。她并没有注意到有颗大白兔糖静静地躺在台阶上，刚刚她坐过的位置。

　　操场上的同学也渐渐散去，奚瑜却站在操场上看着远处的阶梯，用脚使劲地踢了一下草坪后，才转身离开，朝教室走去。

　　晚自习放学后，走在回家路上的禾愿，抬头看见远处站着一个女生，等她稍微走近一些，发现竟然是奚瑜，奚瑜似乎也看见了她，举起手朝她挥了挥，疑惑、不安涌上了她的心头。
　　等她走到奚瑜面前时，对方从书包里掏出一瓶饮料递了过来——柠檬苏打水！
　　看见禾愿瞳孔放大，迟迟没有伸出手，奚瑜佯装生气：
　　“你再不接住，我就走了哈！”
　　反应过来的禾愿，连忙伸出双手接住了已经在空中停留了许久的饮料。
　　“以前都是你替我请同学，今天我请你一次算是谢谢啦！”
　　“那…那你还生气吗？那天…我…我不是故意的…奚瑜…对不起！”禾愿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埋在心里好几天的话。
　　“啊…我当然生气呀！”
　　“不过谁让我心太软了呢！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不生气了！”
　　上一秒还慌张失措的禾愿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奚瑜。
　　“这几天不是我故意不理你，主要那天李玫很生气，她当晚就求她爸找了班主任，把你调走了！我这天不搭理你，也是因为我害怕李玫生气！”她还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随后而来的话便给了她答案。
　　“不过，我有件事想要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我！要不然我真的就不搭理你了！”
　　奚瑜严肃的语气让她知道，这件事对于奚瑜来说很重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你认识莫然学长？”奚瑜试探着说出了疑问，直直的盯着禾愿。
　　握着饮料的手紧了紧，头微微扭向一侧看向远处的黑暗，她不敢直视眼前的奚瑜。
　　莫然，这个名字对于禾愿来说，她并不是很陌生，可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如果他不出现，禾愿根本不会记起这个名字。可是面对奚瑜的质问，她不敢承认，但害怕谎言被识破。

　　奚瑜发现禾愿眼神躲闪，迟迟不作回答，她勃然变色，对着禾愿怒吼道：
　　“你是不是想抵赖！我今天在操场都看见了！你和莫然学长坐在台阶上，他还送了你饮料！对，就是我刚刚送给你的这个！”奚瑜说着，一只手指向了禾愿手中紧握的饮料。
　　听到奚瑜的质问，禾愿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张开嘴：
　　“那个学长是莫然？”
　　“是的呀！那么温文如玉，不是莫然学长，还能是谁！”奚瑜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她，仿佛理应所有人都认识莫然。
　　“不过…你刚刚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是莫然学长？你和他并不认识？……”
　　禾愿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全身麻木，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两只手也垂了下来，饮料从她手掌掉落在地面滚到奚瑜脚下，只剩下手掌心湿漉漉的。

　　饮料掉落的声音打断了奚瑜一连串的疑问，她刚想质问，结果发现禾愿双目无神，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只好捡起饮料，举到禾愿面前摇了摇。
　　“你怎么了？发什么愣？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吗？”
　　缓过神的禾愿，呼了一口长长的气，看着奚瑜双眼，重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认识莫然学长！”
　　禾愿严肃的态度以及极其认真的表情，让奚瑜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听到禾愿的否定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不再悬着，稍微放下了一些，脸上也挂上了以往的笑容。

　　和奚瑜走到分别的岔路口，禾愿正准备要离开时，被奚瑜叫住了。
　　“虽然我们和解了！但在班上，我可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和你走得太近了，李玫她会讨厌。”
　　“不过，我以后可以在半路等你一起放学，私下我们还是好朋友的！”
　　禾愿很能理解她，也想为她做点什么，便点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奚瑜迈着欢快地步伐渐渐远去，禾愿嘴角微微上扬，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在那遥远的天际，一颗星星若隐若现。

　　灯还没有被打开，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愿愿回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禾愿的奶奶，一个七旬老人，禾愿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她与禾愿可谓是相依为命。
　　“奶奶，你以后不要因为舍不得钱就不开灯！”禾愿边说边伸手沿着墙面往内够了够，按下了开关。
　　屋内的黑暗被打破，刺眼的灯光照得坐在沙发上的奶奶睁不开眼，奶奶把头偏向了一侧，抬起手遮了遮，慢慢适应了之后，放下手，向门口看去，禾愿正半蹲着把刚刚脱下的鞋一一摆齐，鞋头统一朝外。
　　“今天很开心？”奶奶笑着问道后，便准备向禾愿走去，刚起身便感觉到一阵头晕。
　　禾愿放好鞋起身转过来，看见奶奶正扶着沙发扶手，脸色苍白，吓得她赶忙走过来扶着奶奶，看奶奶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她便扶着奶奶往卧室走去，嘴里重复着以前说过的唠叨：
　　“奶奶，你以后就不要在客厅等我了，身体会吃不消的，以后早点睡！”
　　“好好好…”看见禾愿脸上满脸担忧与责备，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连忙应道。

　　安顿好奶奶之后，将放在客厅桌子上的书包打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饮料，瓶子内的苏打水已经有了温度，她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盯着瓶子看了半天后，便径直往冰箱走去，拉开冰箱门，将柠檬苏打水塞进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