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原愿》绿水长青

2、第 2 章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南城的天气逐渐变得凉爽。
　　窗外树叶在风中摇摆，忽然一片树叶被风吹得脱离了枝头，禾愿盯着在空中盘旋着的树叶，她知道属于她的秋天来临了。
　　挨着窗边的她，将手伸出窗外想要抓住那片即将掉落的树叶，身旁传来的一阵讥笑让她连忙将手抽回，树叶划过指尖掉落在窗外地面。

　　“你们看看…怪胎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哈哈哈”
　　背对着的奚瑜转头看了眼禾愿，周围女生的目光都停留在禾愿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神中转瞬即逝的不悦与厌恶，扬起嘴角对着禾愿提议道：“周末和我们一起吧？”
　　“啊……”不明所以的禾愿有些惊讶，刚刚她一直在看窗外，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在议论什么
　　“奚瑜，你说什么呢？为啥让她和我们一起去KTV呀，我不想好好的周末被毁了！”李玫用手肘怼了怼站在一旁的奚瑜，满脸不可思议与疑惑
　　“玫玫，我和禾愿成为同桌后，发现她人挺好的，只是不善于交友而已。我想帮帮她~”
　　“不行！我不想和怪胎混在一起！”
　　“玫玫…她也怪可怜的…就带上她一起吧…”没想到李玫态度如此强硬，奚瑜只好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她
　　“嗯…好吧，看在你面子上…”
　　“怪胎！你到时候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李玫勉强答应，对着禾愿丢下一句警告离开了
　　在禾愿的心里，KTV是她向往但又恐惧的地方，向往的是能有朋友一起分享快乐，恐惧的是那昏暗的灯光…

　　站在广场中央，禾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条短信孤零零地躺在短信列表里，她点开短信仔细看了一眼后，径直向正前方的这栋建筑楼走去。
　　前一天晚上，犹豫许久之后，禾愿还是觉得自己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想给奚瑜发条短信表示歉意。她重复地修改措辞，生怕会影响到她和奚瑜的感情，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可一直到半夜十一点多，短信都没有被发出去，反而收到了来自奚瑜的一条短信：明天一定要来哈！你不来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顺着服务生的指引方向，找到了奚瑜短信中对应的包厢，准备拉开门走进去的那刻，门把手的冰冷通过指尖传递到全身，唤醒了内心中被强制压下的恐惧，她想逃离这里，想到奚瑜昨晚发来的短信，她放弃了。
　　紧闭双眼，倚靠在包厢门旁，一只手紧紧握住已经攥成拳头的另一只手，低头啃咬着指甲，她想努力压制内心的恐惧，为了朋友。
　　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缓缓睁开双眼，转头向身后看去，发现奚瑜站在她的斜后方，一手抵着门，一手朝她挥了挥，歪着头朝着她笑了笑，昏暗的灯光并没有遮住她的光芒，反而显得更加耀眼。

　　当禾愿踏进包厢门的那刻，她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她一层层剥开。她如提线木偶般被奚瑜拉到包厢中央，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男女女，他们正在交头接耳，脸上不时挂上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奚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掺杂着听不清的音乐，恐惧害怕再次爬满她身体的每个毛孔，她甩开拉着她的那双手逃了…

　　原本热火朝天的包厢此时充斥着一阵哭声，里面的人忙着安慰正在哭泣的奚瑜，全然没了刚开始欢快的氛围。
　　“奚瑜，你看看！我就说不要拉上她，你心地善良想帮她，可人家领情吗？”看着坐在旁边的奚瑜哭成了一个泪人，李玫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她。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刚刚只是想给大家介绍一下她…”
　　“没想到她把我手甩开了……”抽泣着的奚瑜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说完哭得更加厉害。
　　“要不然她怎么会被大家称作怪胎呢！大家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一个人冠上一个奇怪的称谓！”
　　“是的是的！！！她给人一种很阴森的感觉，总感觉很怪！！”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奚瑜，你以后就离她远点！我…”李玫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奚瑜，发现哭得双眼已经泛红，心中有些不忍，便将吞下去的话说了出来。
　　“我今天回去后，让我爸和班主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你调个座！”
　　“我…我还是…想帮帮她…”奚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出。
　　“我靠！奚瑜，你脑子有毛病吧！你如果坚持这样，那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上一秒还在心疼奚瑜的李玫，愤怒地将手里的抽纸丢在地上。
　　“别！玫玫，我错了！我不和她来往了！”似乎被李玫的怒气所吓到，奚瑜擦干泪水连忙应道。
　　看见奚瑜停止哭泣，围在周围的同学渐渐散去，包厢也渐渐恢复了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奚瑜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周五放学那晚，走在回家路上的奚瑜被禾愿拦住，似乎有什么话要问自己，她便先开口问道：“禾愿，有什么事吗？你这样突然出现会吓到我的…”
　　“对不起，奚瑜！下次不会了…”
　　“我只是想问问，周末那天会有男生一起去KTV嘛？”
　　眼前的女生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什么，她猜不到被称作怪胎的禾愿还会害怕什么，便如实地回答道：“没有，李玫组织的，都是班里和她玩得比较好的女生。”
　　禾愿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和她平视，又恢复到了平常和她相处的模样。
　　在一个岔路口和禾愿分开后没多久，奚瑜想起刚刚禾愿的变化，细细想着她刚刚的问题，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李玫拨去电话：“玫玫，周末要不然叫上秦湛他们一起吧？正好人多热闹一点，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嘛！”
　　搞定了李玫后，奚瑜又给秦湛打去了一个电话，确保秦湛那天能多带些男生去……

　　刚上完散打课的莫然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从冰箱里拿了瓶柠檬苏打水，结完账来到靠窗的长条桌，观察着窗外广场上形形色色的人，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眼睑出现一丝波动。
　　看着那人匆忙往这边走来，他收回视线，瞥见放在桌子上的柠檬苏打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思绪飘向远方…

　　单纯不想顶着烈日做课间操，转校没多久的莫然，便托人弄一张病假条。此后，他便每天躲在教室里补觉，偶尔会趁机去趟小卖部，正好可以错开高峰期。

　　上周趁着大家都去做课间操，他又往小卖部走去，还没有到门口，一个个饮料瓶从小卖部内接连滚落出来，从他脚边顺着阶梯一路向下。
　　想着又是一个可以树立形象的机会，莫然便蹲下将地面上的饮料瓶一个个捡起，期待中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他带着满心疑惑抬头看向小卖部门口，一个瘦瘦弱弱的女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仔细看了一眼后，发现竟然是那天遇见的“选择困难症学妹”…

　　沉默寡言，是莫然对禾愿的印象。他帮禾愿捡起地上的饮料瓶，提着来到收银台，原以为会得到一句感谢的话，可一直到禾愿离开，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小卖部内转了一圈，回到收银台，假意摆出一副不满的脸色，对着老板说道：“老板，你这不听取顾客意见呀！上次提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呀！学校内的小卖部不应该是应有尽有嘛，你说你这……”
　　瞥见收银台上放着的东西，莫然硬生生将还没有说话的话吞了回去，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老板，不好意思哈！没看见，我只要这大白兔就行，那瓶柠檬苏打水就不要了哈！”
　　说着一手将收银台上的大白兔往兜里揣，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准备结账。
　　“不用结账，这瓶柠檬苏打水你拿着吧，刚刚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女生已经付过钱了！”老板转头看向门外。
　　“还有哈！不是没有听取你的建议，昨晚刚想起来，你要的大白兔还在路上，过几天就到！我看到时候你小子到底能吃多少，天天催！”老板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莫然。
　　“那这大白兔……？”
　　“也是那个小女生，付完钱直接从兜里掏出大白兔丢在这，话也不说就走了，要不是刚才看见你俩一起进来，你还帮她拎着东西……”
　　莫然转头看向门外，看着远去的背影，明明那么吃力，却还是一步步向前走去，他心中泛起一丝怜悯…

　　一阵便利店专有的欢迎顾客的铃声响起，禾愿快速向面包区走去，从货架上取下一款全买面包后急忙来到收银台付完款，快步走向长条桌。撕开手中的面包，狼吐虎咽地吃着，心里的不安、恐惧渐渐消失，急促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禾愿她完全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KTV包厢一路逃离到这里的…
　　禾愿不清楚为什么包厢里有男生，明明提前问了奚瑜，明明清楚地听到的答案是没有…刚刚恢复清醒意识的她来不及想太多，只能任由一个个疑问在她的脑海中涌出。
　　她将手中的面包放下，看向玻璃窗里的自己，满眼厌恶，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决定要努力，结果还是当了逃兵，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愿意与她成为朋友的人，结果她甩开了那人的手逃离了……
　　令她更加讨厌的是自己的懦弱，眼眶逐渐湿润，禾愿低下头，一颗颗泪珠掉落在面包上。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指间夹着一张纸巾，她顺着手指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人，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薯片学长…

　　从便利店铃声响起一直到现在，莫然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禾愿，从来没有离开过。看见禾愿来到长条桌前，他起身向她走去，原本想和她打个招呼，结果走近发现她全身微微颤抖，拿着面包的双手颤抖地更加厉害。他默默地退回原来的位置，看着她慢慢恢复平静，可是泪水也慢慢从她的眼角掉落，他心里某处被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