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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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波的葬礼举行在五天后，台风快来了，天气显得有些阴沉，一如墓碑前众人的心情。
黑白照上的田小波露着憨傻的笑容，是他生前最常有的表情。
齐飞盯着照片，半晌喃喃说：“……傻透了。”
“是有点傻，”汪国华走过来，也对着黑白照观摩了会儿，“你师兄临走前让我跟你道歉。”
齐飞垂眼看着地面：“人都没了，原不原谅有什么意思，何况......我也没怪过他。”
汪国华长叹口气，用脚尖踢了踢面前的石阶：“你师兄这辈子就跟这地上的石头一样，硬得磕脚。他从山里走出来些年，一直活在自己的是非观里，不愿有一点越界。这次他背弃了自己的信念，挺了半辈子的脊梁骨被活生生砸碎，这痛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齐飞偏过头，飞速抹了把眼角，他当然知道这些。
田小波曾经跟他说过，他是他们那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上大学那年他爷爷提着鸡蛋走遍了村里的每家每户去借钱。村里的人朴素，纷纷勒紧裤腰带凑钱，后来他带着零零碎碎的钱坐上了出山的大巴，那是他第一次离开大山。
城市的新鲜和繁华并没有让这个楞头青年迷失自我，二十年了，他那股来自大山的憨傻总让人笑掉大牙，也因为这股老实劲儿，不计其数的客户给了他机会，让他走到了今天——他是齐飞见过最善良的人。
汪国华慈爱地摸着齐飞的头，说：“小飞，这个案子师傅会帮你，我得让你师兄走得不留遗憾。”
“可是律所怎么办？”齐飞惊讶地看向汪国华。
以复红生物现在的名气和银河的背景，不管是从商业层面还是政策层面，都不可能有律所愿意跟它们作对。
狗所成立已经二十多年，别看汪国华时常炮仗连天，骂天骂地，但大伙都知道他一直把律所当作自己的孩子。
眼看着自己苦心养大的孩子面临关门，没有哪个父亲愿意看到这一幕。
汪国华却笑呵呵：“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本来也计划再干两年就交给你们，大不了提前退休，你江芸姐早就筹划着要去环游世界了。”
齐飞这才恍然汪国华快六十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小老头脑袋上的白头发又多了不少，这个认知让他鼻子发酸。
汪国华眼角的褶子加深了：“有信心干一票大的不？”
齐飞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大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哎！这种事儿可别忘了我！”
他后面还跟了两个人，崔子俊和小门露出身影：“还有我俩！”
“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齐飞被这群不着调的人愁得头痛，他轰着人，“赶紧该干嘛干嘛去！你们以为这是电视剧闹着玩儿吗！”
崔子俊兴奋道：“就是玩啊！我又不缺钱，干律师本来就是为了玩儿，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少得了我！”
齐飞：“......”
小门插嘴道：“我也要留下来！我都想好了，要是这案子输了我信仰也崩塌了，还干什么律师啊！我就去考研转行！”
齐飞只好无奈地转向大头：“你没事就别跟着这败家子和预备研究生瞎掺和了吧。”
大头耸耸肩，无所谓道：“你看就我这德行，出了狗所也没人要我啊！我还是不如赖在这儿。”
“……”齐飞翻了个白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头笑嘻嘻凑上来，搭着齐飞肩膀道：“飞飞，你这是感动哭了？哥的肩膀借你！但别把眼泪糊哥身上了，这是新衣服。”
崔子俊在后面拆台：“什么新衣服，都见你穿过好几次了！”
大头不满地嚷嚷道：“怎么不算！别管穿了多少次，你看我里面的吊牌都没摘！小门你说我这是不是新衣服！”
“我、我.......”小门夹在中间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两边不得罪。
“你还好意思！吊牌都快被你的汗水泡坏了！”
“哪里坏了？这不是好好的……”
三个人吵了起来，对新衣服的定义争论不休，气氛一时严肃又一时激烈。
齐飞被挤出战圈，他摇摇头转身往回走，他可不想被看出来跟这三个傻子认识。
可他又哪里不知道这是他们故意的呢……
就这样，齐飞又搬回了狗所，赵武等受害人的律师从一个齐飞变成了整个律所。
“赢面还是很大吧？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我们这边还不止三个人。”大头洋洋得意。
崔子俊不得不泼冷水：“听说复红生物跟百联律所签了合同，百联那边动用了两个团队，周云龙就是其中一个。”
又是周云龙？？
众人的气焰瞬间灭了一半，跟百联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连齐飞都吃了不少闷亏。
他们将视线转向齐飞。
齐飞：“都看我干嘛？这不还有师傅嘛。”
小门苦笑一声：“主任整天忙于交际应酬，下午陪人打牌，晚上还要陪人喝酒，案子都是小波哥做的，这都多少年没碰过案子了，我上次发现他记得住的法条还没我多呢！”
“......”
齐飞捂住额头，差点就忘了这茬，他只能摊手：“还能怎么办，只有往死里干了......”
于是后续整整半个月，齐飞和其他人就差在狗所里住下来了。
汪国华有天晚上回所里拿东西，发现这几个年轻人眼袋都快挂到下巴了。他把人往外赶，锁了门拿走了钥匙：“快回去睡觉！明天再来，别在这里影响所里的形象！”
其他人只好各自回家了。
齐飞也准备打个车回去，却看见对面马路的老位置停了熟悉的车，他无声笑了下，走过去。
跟开车的小刘打了个招呼，齐飞坐进后座。
韩域闭着眼已经睡着了，不知在这儿等了多久，齐飞上车的动作竟然也没将人吵醒。
车缓缓驶出，齐飞看了会儿韩域的睡脸，越看越喜欢，他压低声音问：“小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小刘也跟着压低声音：“齐律师，韩总开完会就过来了，差不多七点。”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韩域竟然在门口等了四个小时，也没给他发消息。
齐飞心里像泡发的馒头，又涨又软，忍不住地握住韩域垂在一边的手。
韩域被他一握总算醒了，他半睁开眼，打了个呵欠：“结束了？”
“对，你怎么到了也不发个消息。”
“我也刚到，正好路过而已。”
小刘一个大转弯，都忘了减速。
好在韩域还没完全清醒，注意力不在这儿。
齐飞瞧见小刘后视镜里的脸跟吃了苦瓜一样，憋着笑：“那还真是巧了，感谢韩老板‘顺路’搭我回家！”
“回家”两个字明显取悦了韩域，他勾起嘴角，心情不错地重复：“嗯，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