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故事》吃糖醋排骨

76、手术

　　复红一代的案子并不像齐飞想得那么简单，复红生物作为一线药企，背后又有银河，齐飞想要砸烂这块表面光滑实际已经腐朽发臭的名牌，势必会触动其他人的利益。
　　他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怕牵连狗所，于是想先和狗所划清界限。他把这个想法跟汪国华说了，老头一开始不答应，后来耐不住齐飞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让他风声过了就搬回来。
　　齐飞抽了个时间去狗所收拾东西，所里氛围有些沉闷，大伙都听说了齐飞要离开的消息。
　　看着齐飞把笔放进收纳盒，小门揩了揩眼角：“飞哥，没事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小赵：“齐律师，案子办好了早点回来，你走了我们多无聊！”
　　“对啊，飞飞一走，斗地主都凑不齐！小门和小赵这技术太烂了，玩不了啊！”大头无视小门和小赵的眼刀，吐槽道。
　　齐飞笑了笑：“就是装个样子，隔几个月我就杀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众人还是不舍，磨磨蹭蹭把人送到门口，要不是齐飞拦着，他们都打算送到家里去。
　　齐飞把其他资料都留在了狗所，只带走了复红生物案的资料，他想着反正结束了也得回来，就不来回折腾了。
　　大头瞧着两大箱资料，对崔子俊道：“东西也不少，你开了车，要不你送飞飞吧。”
　　崔子俊朝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努努嘴：“哪里还轮得上我送啊！”
　　众人顺势望过去，了然。

　　齐飞跟人告别坐上了车，他头抵着车窗，情绪被众人带得低落下来，长叹一声：“眼看着搭上了大公司的快车，结果这么快就要下车了，离我赚大钱又远了一步了啊啊啊！”
　　韩域看了他一眼：“要不你跟我去双子星？”
　　齐飞头摇得像拨浪鼓：“可别！去了哪还有心思工作，我不搞办公室play。”
　　“……”韩域默了默，他有时候也想不通齐飞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车驶过拐角，齐飞看到浩子领着几个小孩正往狗所方向走，连忙让韩域停车，放下车窗喊了一嗓子：“浩子！”
　　浩子听见声音，惊喜地向他招手，朝身后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说了什么，就领着人跑他走过来。
　　齐飞开门下车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叔，听说你被律所开除了，我妈上班走不开，她叫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浩子指了指身后的人，“这几个跟我家情况一样，我说我要来找你，他们非要跟着一起来看看大恩人。来！叫叔！”
　　小孩子们对着齐飞异口同声道：“恩人叔叔好！”
　　几个小孩都比浩子要高半个头，浩子被围在中间硬生生形成了一块凹地，但他本人很有大哥的气场。
　　“……”
　　齐飞四周看看，好在没什么路人：“好了，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赶紧回去吧！”
　　“那行，叔，你要是有需要，跟兄弟们说！”浩子挺着胸脯，十分有气势。
　　齐飞哭笑不得，他看了下头顶的太阳，从车载冰箱里拿了几罐汽水递过去：“快回去吧！”
　　得了汽水，浩子带着几个小孩欢快地离开了。

　　齐飞坐回车里，刚刚那一幕韩域一直默默看着，他勾着嘴角道：“浩南叔，我就等着你大展拳脚了，抄底银河的股票了。”
　　齐飞羞耻地红了脸：“……也不一定能赢，说不定就输了。”
　　“不会输的，我相信你。”
　　“嘿嘿......”
　　韩域说得一本正经，齐飞却觉得喝了一斤蜜似的，等红灯的功夫，他解开安全带猛地往韩域的脸上啃了一口。
　　“啧，口水。”韩域嘴上嫌弃，嘴角却一直没落下来过。

　　齐雯的手术安排在一个上午，这是她第二次接受移植。
　　齐飞一大早就在床头忙前忙后不停歇，他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但稍微熟悉他的人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此刻他正低着头削苹果，韩域看不下去拦住他：“别削了，已经放不下了。”
　　齐飞这才发现一旁的小桌上堆满了削好苹果，他恍恍惚惚停下来：“哎，你们吃呀！难得我这么服务大家，怎么都不吃！”
　　“我都吃了三个了，再吃要拉肚子了。”在隔壁床陪女儿的袁超打了个嗝，他试探问，“齐律师，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不，”齐飞顿了顿，“我是非常紧张！你说我一把屎一把尿给喂大，又当爹又当妈，一个小不点喂到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齐雯四岁的时候把樟脑丸当糖吃，要不是被我给发现，不然早就没命了......六岁的时候回乡下祭祖，非要自己上厕所，那茅坑比她人都宽，没站稳掉了进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捞起来——”
　　“齐飞！”齐雯崩溃了，恨不得立刻让护士给她打针麻药：“我这么大个人了，你别什么事都往外说啊！”
　　齐飞嬉皮笑脸地止住话头。
　　没一会儿，齐飞又站起来活动，病房统共不到二十平，他三两步就能跨到门口，又从门口两三步走回窗边，没走几圈，他连自己都绕晕了。
　　韩域看不下去了，于是说：“齐雯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齐飞一听，停下来：“那怎么行！待会儿就要进手术室了，不吃东西怎么行！”
　　韩域顺着窗外看去，状似无意说：“门口的鸡蛋饼好像出摊了。”
　　齐飞也跟着看过去，果然门口有了一个小摊的身影。
　　他转过身颠颠往门外走：“我现在就去买！”
　　等齐飞走了，齐雯也不装睡了，气鼓鼓坐起来。
　　韩域给她递了个香蕉：“你哥是怕你紧张才找话题。”
　　齐雯接过，静默一会儿：“......我知道。”
　　“你看他比你还紧张，昨晚一夜没睡。”
　　齐雯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昨晚一夜没睡？”
　　“......”韩域避开齐雯探究的视线，“他黑眼圈重了不少。”
　　齐雯虽然心智早熟，但也不至于往那方面想，何况她一直对韩域深信不疑：“确实很重，跟个大熊猫似的。”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护士走进来，打算带齐雯做术前准备。
　　齐雯下了床，动作干净利落，走了两步，她又走回来，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挂着一丝凝重，她对韩域道：“韩域哥，我哥虽然经常做一些脑子进水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但心肠还是很软的，你看，为了我这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搞得自己一穷二白，多傻啊......之后我要是......没能醒着出来，我哥就麻烦你帮忙照顾了。”
　　韩域轻拍她后脑勺，说了声好。
　　得到答复，齐雯满意了。
　　虽然她连人生一半都还没来得及经历，但死亡对她来说并不是惧怕，反而是解脱。
　　唯一让她心口沉重的就只有齐飞了，十年了，齐飞的期望推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竟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今天。
　　注射了麻醉药，齐雯缓缓闭上眼。
　　为了不让那傻子跪在坟前哭，她还是再决定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