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故事》吃糖醋排骨

66、搬家

　　齐飞正式进入邵明月律师团队是三天后，团队里已经有了四名律师，两个主攻继承法，一个主攻商事，另一个因为邵明月的国籍原因主攻涉外，也就只有齐飞从来有什么案子接什么。
　　办公地点设在邵明月的办公室隔壁，齐飞去的时候邵明月有事没在。估计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四个律师连带着助理对齐飞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好奇，不过也称不上热情，键盘交错的声音凸显出每个人的繁忙。
　　齐飞两手空空，就带了脑子来。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左手边是那个主攻涉外的律师，小伙子看起来比齐飞小，还是个混血，瞳孔是蓝色的，性格比较跳脱，对齐飞稍微热情一些。
　　休息的间隙，蓝眼睛凑过来：“诶，我是泰勒的，你是哪家啊？”
　　“汪国华律所，我一般没什么领域，有案子就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房间内的键盘声有一瞬整齐划一的停顿，齐飞莫名环顾四周。只见一个已经谢顶的中年男律师，昂着下巴，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齐飞莫名其妙：“这个谢律师是哪家的？我不记得跟他打过官司。”
　　蓝眼睛眨巴了下大眼睛：“百联的，可是他不姓谢啊。”
　　齐飞“哦”了一声：“随便姓什么。”
　　下午的时候，邵明月回来了一趟，听了各个律师的进展，其他人争奇斗艳地汇报着成果，齐飞却在一边走起了神。
　　思维清晰、决策果断，也不矫情，如果跟韩域一起，确实是强强联合......
　　邵明月早就注意到那一错不错的视线，于是转头问道：“齐律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齐飞回过神：“呃，没有......”
　　“好吧。”
　　等邵明月走了之后，坐在旁边的蓝眼睛冲他眉飞色舞：“邵小姐确实很有魅力，很难不为她着迷。”
　　“......你中文要不再精进下吧。”齐飞诚恳建议，他可不好意思说他着迷的不是邵明月，而是人家未婚夫。
　　齐飞在队伍里游荡了几天，总算想起干正事，他从蓝眼睛那里将案子的所有资料讨来，开始认真研究。
　　第二周，邵明月召开了第二次团队会议。
　　莲香食品董事长的位置悬置时间太长，有的董事渐渐开始站队了。邵讼虽然没什么管理经验，但好歹也在莲香混了四十多年，好些老董事看着他长大，难保不带私人感情，邵明月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如果没有邵德友的遗嘱，按照法律，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邵德友的配偶、父母、子女。邵明月作为邵德友的孙女，可以代位继承她已故父亲的那部分遗产，股份将会被她和邵讼平分，平分后各自获得15%的股份，但他们都不是莲香最大的股东。
　　邵明月和她那没脑子的叔叔争得你死我活，到头来被外人捷足先登拿走了莲香的控制权，这是邵明月最不想看到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问题又回到了遗嘱身上，如果遗嘱有效，那么这些都不是问题，邵明月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到邵德友的所有股份，也能完全掌控整个集团。
　　谢顶律师道：“那份证明邵德友神志不清的报告是九院出的，我们查到九院的副院长是邵讼夫人的表哥，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份医学证明的真实性。”
　　在场的律师都默默点头，一个短发女律师接着说：“对，我们完全可以把九院放在公众面前来，引导舆论的走向，迫使法院不得不认定医学报告失效。”
　　几个律师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邵明月却没有点头，她想了想：“如果法官没有这么认定呢？又或者认定了我就能百分百拿到控制权？”
　　几个人沉默下来，没人敢打包票。
　　齐飞整场下来都没有说话，邵明月注意到他：“齐律师，你怎么看？”
　　几道视线齐刷刷看向齐飞，他有种学生时代被人提问的错觉，只好硬着头皮清了清嗓：“邵小姐，邵讼平时喜欢做生意吗？”
　　其他律师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这个问题显然跟眼下的话题毫无关系。
　　邵明月摇了摇头：“我这个叔叔从来对商业没什么兴趣，连公司都很少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就对了，他又不会管理公司，有钱吃喝玩乐就行，为什么却偏偏在这个关头跳出来？”
　　邵明月坐直了身体：“确实，我也觉得我叔叔这次有点聪明得反常了。”
　　“我翻看了邵讼最近半个月的行程和通话，并没有什么异常，去了五次洗浴会所，三次KTV，两次泳装派对，哦对了，还有两次永城大。”
　　邵明月勾画精致的眉靠近了些：“这确实很正常，他平时玩乐的地方都是这些，去学校看看我堂弟也没什么。”
　　齐飞耸耸肩：“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也说了，他这次聪明得反常。”
　　“你是说我叔叔背后有人指点他？”邵明月沉吟了会儿，“这倒是很有可能，不然以我叔叔的脑子，怕是想到不到这些......可是他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来搞垮自家公司呢？”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连蓝眼睛插嘴道：“我知道！又傻又贪呗！”
　　齐飞朝蓝眼睛竖了个大拇指，邵明月的眉头也松动下来：“我知道了。”
　　一场会议从白天开到了晚上，邵明月看了看时间，最后总结道：“就这样吧，两个方案同时进行，第二方案由我亲自负责。”
　　等邵明月走了，蓝眼睛凑到齐飞身边，他已经跟人混熟了，佩服道：“齐哥，邵讼的资料我都翻烂了，都没想到这一层去！”
　　齐飞倒是不谦虚：“没办法，谁叫天赋在这里嘛，不过你还小，多跟哥学习学习就对了！”
　　“有没有天赋不敢苟同，不过齐律师的办法确实‘特别’，我们这也专业人士也想不到那儿去。”谢顶律师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这种人齐飞往常都懒得搭理：“百联的对吧？老手下败将了，回去别怄气，早点睡，不然容易掉发，‘特别’的关心也送给特别秃的你。”
　　其他人的目光落到谢顶律师的头上。
　　“你你你！” 谢顶哪里是齐飞这个混子的对手，愣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蓝眼睛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埋着头，但不断耸动的肩膀更引人瞩目。

　　齐飞跺着步子往郁香山的房子走，他走得很慢，因为他需要时间在心里打草稿，要怎么告诉韩域他打算搬走的事，手术费也凑齐了，也不能老是赖在这里。
　　他每天跟韩域住在同一屋檐下，却要时时提防心里面的野兽破笼而出，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被韩域发现，惹得对方厌恶，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想到这里，齐飞吓得一个哆嗦，他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无论如何也要搬走。
　　可是要找个什么理由呢？
　　随即他又无声苦笑，也许根本用不着他找什么理由，邵明月回来了，韩域可能早就想让他搬走了，只是碍于老熟人的面子，才一直没说。
　　书房的门半掩着，韩域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戒指样式？你自己问邵明月去，问我干什么。”
　　齐飞垂下眸子，敲门的手顿了顿。
　　“好了，不说了。”韩域余光见到门后的人，不等电话里再说什么，径直挂了电话。
　　韩域：“回来了？邵明月那边的事进展顺利吗？”
　　“还行。”齐飞抿了抿嘴，“......我来跟你道谢，这段日子多亏你的收留，我打算搬走了。”
　　空气中一时陷入沉默。

　　屋外刮着大风，春夏之交，是暴雨的前兆，香樟树叶子拍打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齐飞垂头盯着浅棕色地板，心里有些紧张，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好半天头顶上方才传来韩域的声音：“不行。”
　　不知是不是错觉，韩域的声音也被屋外大风渲染了山雨欲来的气势。
　　齐飞在心里打了几遍的草稿：“那什么，律所最近比较忙，住在山上不太方便——”
　　“让司机送你。”韩域冷冷打断他。
　　齐飞张嘴想换个别的借口，韩域却没给他机会，不留情面地质问他:“齐雯的手术费凑齐了？手术后的药费、伙食费呢？重新上学的学费呢？就你这样还想花钱租房子？”
　　“......”齐飞竟有种位置颠倒的错觉。
　　韩域沉着脸：“想不明白就先出去，我还有个会议，把门关上。”
　　齐飞只好灰溜溜地退出房间。
　　他回了房间，又莫名有了一丝庆幸，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人可真是犯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