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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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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飞离开喜乐咖啡,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商铺里适时播放着悲情的音乐,他无奈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一个上午齐飞不得不接受两个匪夷所思的事实:一个是他居然跟宁乐一样是弯的?另一个是他居然失恋了?
这他娘的真苦逼!
体院的学生刚下课,三三两两的情侣手牵手走出校门口。年轻的一对情侣似乎正在热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打个啵。
“……”
齐飞看得扎眼,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学电视里那样找个酒馆借酒浇愁?
前面的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道:“你们宿舍那个喝酒淹死的,东西都搬走了吗?要不还是申请换个宿舍吧,住里面怪瘆人的。”
齐飞正准备抬脚绕过两人,闻言又停下脚步,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男生倒是满不在乎道:“哪有那么夸张,那些什么神神鬼鬼都是假的,就是骗你们这些小女生的。”
“哎,可真是天灾人祸,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男生揽住女生肩膀,安慰道,“是啊,所以咱们得好好过,不能老吵架,不能老发脾气......”
话音刚落,男生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下,他回过头,之间一个人对着他龇牙笑。
齐飞露出八颗牙齿:“打扰一下,你们是永城大英语系的?”
“是啊。”
永城大和体育学院就隔了两条街,两个学校的学生吃喝玩乐基本都在同一片街区。
“那就对了!你们刚刚说的淹死那个是不是洪真?”
男生没有立刻回答,谨慎地打量齐飞:“你谁啊?”
齐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出去:“我是洪真母亲委托的律师。”
方志强用钥匙打开402的门,径直走进去,齐飞跟在后面也走进宿舍。
这是一间四人间宿舍,上床下桌,再往里是生活阳台。空间还算宽敞,靠门的两张床更具生活气息,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电脑、挂脖耳机、篮球、没吃完的盒饭还有穿过的袜子——一股男生宿舍的气息。
方志强尴尬地把桌上的袜子胡乱塞进抽屉,又把盒饭扔进垃圾桶,不好意思道:“那什么,还没来得及收拾。”
齐飞没读过大学,这是他第一次进大学生宿舍,还挺新鲜,他打量四周:“洪真的床在哪儿?”
“那儿。”方志强往靠阳台的方向指了指。
靠阳台一侧摆放了床,桌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方志强解释道:“洪真妈妈之前来过一次,把洪真的东西都收走了。”
齐飞摸了一把桌子,手指沾了点薄灰尘,看来有段时间了,随口问:“洪真这个人怎么样?”
“洪真人很不错的,平时都会顺手帮我们带带饭啊,打打开水什么的,但就是比较老实,闷闷的,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
“你们知道洪真有女朋友吗?”
“知道啊,他经常在校外兼职赚钱,为了给女朋友买礼物,我们还开玩笑说他以后肯定是个老婆奴,不过后来听说好像分手了。”
“你们见过他前女友吗?”
方志强摇摇头:“倒是没见过。”
这倒是和周晓琳说的没什么差别。
洪真的东西被李素玉搬得一干二净,并没什么可看。齐飞拉开衣柜们,里面什么都没有,应该都被李素玉收走了,他又随手拉开抽屉,里面并不是空无一物,散开的数据线、草稿纸、有一小包手帕纸和一个药袋。
方志强也凑过头来:“咦,阿姨好像忘了收走抽屉里的东西了,可能是觉得没什么用了。”
齐飞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凳子坐下,又拿出药袋翻看里的药物,问:“洪真平时经常生病?”
“啊对,洪真有胃病,之前还闹过大半夜胃痛的事,吓得我们几个着连夜把他背到校医院去。”方志强说到这儿,又惋惜地叹了口气,“洪真为了给女朋友攒钱,经常一天只吃一顿,人也饿出病了,谁知女朋友也没留住......”
齐飞注意到对床的东西也很少,唯一铺了被子的床证明还在主人。他突然想起周晓琳之前提到过,曹也和洪真在同一个宿舍。
“对面是曹也的床位吗?”
“啊对,这是曹也的床铺,不过他在校外租了房子,平时不回来住。”
有什么东西飞快从齐飞脑子里闪过,有一些被忽略在角落的东西突然被想来。
他猛地站起来,盯着方志强,急切问道:“你们送洪真去校医院那天是不是距离洪真出事没多久?当时曹也是不是在场??”
“我刚说了,曹也不住.....”方志强突然顿住,“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去了校医院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曹也了,他好像正巧回来拿点东西。”
齐飞又坐回凳子上,一切线索在脑海中明了了起来,他忽然笑起来:“原来如此。”
餐桌上放了一盘回锅肉和一盘酸辣土豆丝,李素玉和洪刚面对面坐在桌前,没人说话,气氛沉默着,新闻联播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洪刚夹起一筷子菜,没头没尾道:“洪真爱吃酸辣土豆丝。”
“够了!”李素玉却突然放下筷子,反应格外激烈,他似乎受不了般质问洪刚,又像在质问自己:“你以为我就不愧疚吗?对,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自私的母亲!你不要忘了,这是我们共同做下的决定!”
李素玉的恼火并没有换来反馈,洪刚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李素玉发泄一通后却吃不下了,她刚下筷子干坐着,静寂地盯着面前的饭碗,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门铃声响起,夫妻俩从冷战中回过神,对视一眼。
铃声持续在响,李素玉默默站起来,打开门,门外的人令李素玉有些意外。
“齐律师?”
齐飞自来熟地进门脱鞋,嘴里抱怨道:“你们这地方可不好找,我都敲错两次门了。”
他旁若无人地换好拖鞋,顺着李素玉背后看进去,面露惊喜:“哟,吃饭呢!你说巧不巧,我正好也没吃饭!”
“……齐律师一起吃吧?没什么菜,您将就一下。”
齐飞摆摆手,径直坐下:“不将就不将就,那我就不客气了!”
“……”
李素玉摸不准齐飞找来家里的原因,她只好进厨房多拿了碗筷,又给齐飞盛了饭,齐飞道了声谢,当真没皮没脸吃起来。
齐飞吃饱喝足,李素玉还给他倒了杯茶,他倒是喝得毫不见外,要不是顾及是别人家,只怕早就翘着二郎腿剔牙了。
李素玉瞅了一眼收拾餐桌的丈夫,问:“齐律师,是有什么事吗?劳烦您特地跑一趟。”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来问个原因的。”
李素玉面露疑惑:“什么原因?”
“你知道洪真的死不是意外,为什么还是决定不起诉?”
这话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洪刚收拾完坐回沙发一头,抽出烟盒,烟一时没捏稳,掉到了地上,李素玉看了一眼,转回视线,她扯了下嘴角,“我不知道齐律师在说什么,我儿子死于意外这件事不是您告诉我们的吗?”
齐飞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和一个药袋放在桌上,是他刚才在洪真宿舍拿的。
李素玉看到桌上的东西,笑容凝固了一瞬,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这些细微的神情变化并没逃过齐飞的眼睛,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缓缓道:“卡通图案的手帕纸,怕是个女生的吧?洪真的死与周晓琳有间接关系,你厌恶她,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连碰都懒得碰一下。”
齐飞又将药袋抖开,大大小小的药盒散落在桌上,他继续道:“洪真有胃病,前往曹也派对前吃过药,药里有抗生素,而抗生素和酒同时服用会引发双硫仑样反应,头晕、视觉模糊是基本症状,饮酒后的洪真这才会跌进泳池溺毙......这些曹也知道。而你在收拾洪真的遗物时也知道了事实,却选择了掩埋真相,对吧?”
李素玉低着头一时间没说话,洪刚只大口吸着烟,齐飞沉默地看着夫妻俩,他们的反应已经给他他答案。
隔了好一会儿,李素玉才抬头平静道:“齐律师,这些都是只是你的猜测。”
齐飞却摇摇头,他把药盒扔回桌上:“本来只是猜测,但后来确认了。我来的时候跟周晓琳通过电话了。她说快递单上显示包并不是从官网直接寄出的,而是三天前从离这里寄出。”
“我一直纳闷为什么洪真去世了半个月周晓琳才收到包,照这个速度这快递公司早该垮了。现在我知道了,洪真去世一周后包被寄到了家里,被你签收。你想让我从周晓琳那里得知她和曹也的关系,所以又将包转寄给了她,如你所料,她确实在愧疚之下向我坦白......”
齐飞的声音并不大,不急不慢,却像一击击重锤砸在这对中年夫妻的身上,使他们无法再反抗,李素玉似乎放弃了挣扎,她默认般闭上眼。
“可我不明白,曹也的行为是故意杀人,你们却为杀死儿子的凶手隐瞒真相。”
李素玉似乎被齐飞的话戳中痛处,神情悲痛欲绝:“齐律师,您不明白,没有人比我更恨凶手。但......我儿子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我们需要钱,所以、所以......”
齐飞继续替她说完未说完的话:“所以曹也害怕你们继续追究下去发现真相,所以才会这么爽快的给钱,但他不知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齐飞都要被这对中年夫妻的策划折服:“既要让人觉得曹也有嫌疑,又要让他的嫌疑不至于被定罪,这样才能方便你们索要赔偿,所以洪真只能是死于意外......看来你们把法律研究得很透彻啊。”
李素玉捂住脸开始低声啜泣,从始至终一直坐在角落抽烟的洪刚开口了,他双眼布满血丝:“齐律师,我老婆......她怀孕了。”
齐飞诧异地看向李素玉,才发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洪刚哑声继续说:“已经三个月了,我们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等孩子长大早就没了赚钱的能力,所以我们需要为孩子准备钱,一大笔钱。您也知道,凶手进了监狱,我们也只能拿到少量的赔偿,想要拿到更多赔偿,我们只能这样做......我们是没出息的父母,不能为洪真报仇,只希望他泉下有知能原谅我们......”
未出生的孩子,和已去世的孩子,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齐飞沉默良久,他喝光杯里的茶,说了句恭喜,站起来离开了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