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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水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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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暂停了。
韩域眼里出现了一丝波动,随后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齐飞下一刻就后悔了。
平心而论,这一年都是韩域在照顾齐雯,比他细心了不知道多少倍,他现在将人排除在外,简直杀人诛心。
连齐雯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静默,她止住哭声,视线在两个大人之间来回转动。
“你说得对,不关我的事。”韩域松开齐飞的手腕,平静道。
“……”
齐飞张了张嘴,一时间像失了嗓子,什么话也说不出。
韩域:“垃圾满了,我去扔垃圾。”
齐飞半张着嘴,眼睁睁看着人径直出了门。
齐雯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也一脸懵地看着关闭的门,她转头看向他哥,齐飞也正向她,她反应过来,浑身一紧,不确定是不是该继续逃跑。
可齐飞却没了心情,他泄气似的将扫帚扔回墙角:“回房间面壁去!”
齐雯松了口气,一溜烟儿跑回房间去了。
晚饭仍然是韩域做的,确实齐飞长这么大以来吃得最难受的一次。
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细微的咀嚼声,连齐雯都颇有眼色地低下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碗里。
齐飞:“啊,今天这个小白菜炒得好!绿油油的,这饭也不错!软硬刚好……”
他把桌上的菜换着花样夸了一通,说到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对面的人却一言不发。
“……”齐飞悻悻闭嘴。
晚上十一点,韩域摆摊回来,齐飞端正坐在沙发上,小媳妇似的。
他知道说错了话,却出于一种奇怪的自尊心,没法坦坦荡荡认错道歉,如今只能在这儿坐立难安。
韩域却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齐飞一阵失落,往常两人之间有矛盾,也不会超过两小时,主要是韩域懒得跟他计较,这次似乎不能糊弄过去了,韩域真生气了。
齐飞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就听韩域韩域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我搬出来睡沙发吧。”
这还不如不说话!
齐飞一听,着急了:“别啊!这沙发多硬啊!睡不了人的……”
他完全忘了韩域去年就在这沙发上过了一个夏天,此时拼命挽留的模样跟去年截然不同。
韩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那是你们齐家的床,我没资格睡。”
“……”
果然还在生气。
韩域当真拿了毯子睡到沙发上,齐飞扒着门框看着,一脸苦相,犹如独守闺房的怨妇。
齐飞就这么被迫分了家,这一分就是小半个月,直到发生了后面的插曲。
夏天最热的时候,齐家发生了一件兵荒马乱的事。
韩域生病了。
这病说大不大,但因为得的是水痘,具有传染性,齐飞还是严阵以待。
水痘初发的时候大家并没察觉,韩域只觉得头疼发热,早晨甚至没能按时醒来,好在被齐飞叫醒。
齐飞见他状态不像平时,仔细一瞧,人都烧得晕晕乎乎了。
他一开始也以为只是发烧,但又发现韩域腹部起了一大片红疹,半天的工夫又演变成了水泡,才想起来这是水痘!
幸运的是齐飞已经得过水痘了,不会再传染,他连忙将齐雯送到楼上薛老太家,这才开始照顾病人。
齐飞研究着韩域身上晶莹剔透的水泡,有点惊讶问:“你以前没得过水痘?”
韩域此时唇色苍白,正虚弱,已经没心情计较冷战的事情:“没有。”
不怪齐飞不可思议,水痘这种传染性病毒都是学龄前儿童才得的,韩域这年纪,可跟儿童差了十万八千里。
齐飞顾不上嘲笑,他直起身,严肃道:“你这个病得养半个月,沙发上不适合,你搬回卧室吧。”
韩域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会儿,似乎在犹豫。
这个时候谁还管得了什么谁先低头的自尊心啊。
齐飞既着急又担心:“行了行了,对不起!我道歉!那天是我嘴瓢说错了话,您大人不记别生气了!从今天起,你生是我们齐家的人,死是我们齐家的鬼!谁敢说你不是齐家人,我第一个上去拼命……”
韩域差点没绷住,硬压下嘴角,但这还是被齐飞瞧见。
他彻底松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容易,他半个月前就说了,绕这么大个弯,搞得他吃不好睡不好的。
后续就是照顾病患的问题了。
齐飞这下卯足了劲要戴罪立功,殷勤做饭买药,甚至连涂药也十分积极。
但积极过头也会出问题。
这天,韩域扯着衣服下摆,在齐飞一脸“这有什么问题”的神情中沉默了。
水痘一长就是全身,连头皮也不放过。
前身还好,韩域还能自己解决,但后背就没办法了。
齐飞手里拿着药膏,催促道:“你快脱啊,要不我帮你!”
“……不用。”
韩域纠结了一阵,还是脱了上衣。
他有些不自在,他一向不习惯跟人离得太近,更何况还是这种情形下。
齐飞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也可以说他那比钢筋还粗的神经压根没想过这些。
此时他的心思都在后背上那些水泡上。
下午的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卧室朝西,橙红的光线正好射进房间,将两个人的影子被投射在墙上,合成了一个。
房间内只剩下呼吸声,邻居家锅碗碰撞的声音隐隐从外面传进来。
韩域盯着墙上的影子,思维不知飘到了何方。
棉棒擦过的地方留下一阵凉意,稍微缓解了创口的瘙痒。
但不知怎么,另一股莫名的燥意却在胸口处升起。
韩域眉头轻拧:“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齐飞手上动作没停:“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别乱动啊,我都快好了。”
韩域不再说话,只好继续忍着。
“搞定了。”齐飞直起身。
墙上的两道影子分开来。
韩域松了口气,他将衣服套回身上,背后的人却道:“裤子脱了。”
“!!!……”
如果此时有摄像机,一定能记录下韩域瞳孔里的震颤,和难以置信。
十分钟后,两个人仍然原地僵持着。
韩域提着松紧带的裤子打死不松手,齐飞拉着裤腿往下扯,各自不松手。
齐飞失去了耐心:“怎么这么龟毛!赶紧的!怕什么,你有的我都有,大不了我脱了给你看。”
韩域额头上青筋突起,从小的良好家教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记事以来就没遇上像齐飞这样没皮没脸的人!
最终,齐飞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那后面你自己解决吧。”
少年人的自尊心总算得到了维护,韩域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齐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东西往下扯。
城池被攻陷,涤纶质地的宽松的裤子就这么在脚下堆叠而起。
“……”
一切都静止了,韩域脑子短路般当场愣住,甚至连裤子都忘了提。
齐飞奸计得逞,笑得极尽猥琐:“这下好了,已经看完了,可以擦药了吧——”
“齐飞!!”
“嘭——”
房门打开又关上,齐飞连带着他手里的药瓶被扔出了卧室。
门板贴着他的鼻尖关上,他吹了声口哨,小声道:“屁股还挺翘……”
好在韩域更多的是羞赧,并没有过多的生气,晚饭时间就恢复了正常,只有耳朵上残留的一点红记录了下午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