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故事》吃糖醋排骨

29、请客

　　“徐姐，你决定了？要不再考虑考虑？”田小波临到头反而忐忑起来，这虽然是他希望的答案，但老实说他其实也没底。
　　仅凭一个日记本和米雪儿的证词几乎是无法改变判决结果的。就像齐飞说的那样，如果承认有罪，徐佳宁的年纪小，从轻处罚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他们做无罪辩护，那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从轻处罚的机会。
　　他们就像蒙眼站在悬崖边上，前方是生门还是死路一无所知。如果赢了，徐佳宁将以正当防卫被无罪释放；输了，她将面临故意杀人的指控，前途尽毁。
　　齐飞冷哼一声，现在倒是知道劝人再考虑了，之前为了说服他可是信誓旦旦。
　　齐飞缓声道：“你也别担心，就算咱们败诉了，也还能上诉，还有机会……大不了上诉的案子我继续接就是了。”
　　“齐律师、田律师，谢谢告诉我真相，”徐凤春这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看起来更加瘦弱，但精神却不错，“就按田律师说的无罪辩护吧，不用再考虑了，我女儿没有杀人，就不该有罪，我们虽然没钱没势，但也不想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徐凤看向齐飞，她半掩在袖口里的手紧握成拳，态度却格外坚定：“如果输了，我会继续上诉、上访……不管怎么样，我要为我女儿讨一个真相！”
　　见徐凤心意已决，齐飞默默喝了口茶，他其实早有预料，徐凤春会选择无罪辩护。这大概是一位母亲在尽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的孩子，自由也好，名誉也罢。
　　又是一个加班的晚上，田小波被汪国华带去应酬，狗所只剩下他一人还在苦苦整理案子
　　齐飞一边写答辩状，一边暗自发誓他要是再接这种案子他就是狗！
　　等齐飞结束工作时已经两眼昏花，既是长时间看电脑导致的，也是饿的。他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声，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也就马婶的麻辣烫还开着。
　　齐飞锁好大门，一转头又看见路边那辆熟悉的车，齐飞心想改天得说道说道齐雯，这老是麻烦人家韩域也太不礼貌了……更主要是衬得他这个亲哥太不走心。
　　似乎是早就注意到他，齐飞刚走近，车窗就降了下来，露出韩域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以及跟本人气质融为一体的平淡情绪。
　　齐飞下意识舔了下嘴唇：“齐雯那小鬼是不是又给你找事了？真是麻烦韩总了！”
　　韩域在他泛着水光的上唇上顿了一秒，随即挪开视线：“顺便路过，来拿上次的毛衣。”
　　“啊！改是改好了，可是没带在身上，被我放在家里了。”
　　“那就去你家拿。”
　　“……现在？”
　　“不然呢。”
　　齐飞握着把手，肚里传来叫声，他想起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一整晚了，显然韩域的视线下移，显然也听到了：“你没吃晚饭？”
　　实际不止晚饭，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呃……忘了。”
　　“还是你有本事，你出门都不带脑子？”韩域沉着脸一顿输出。
　　齐飞早习惯了韩域的冷嘲热讽，末了他来了句：“你吃了吗？没吃我请你吃宵夜，最近齐雯老是麻烦你。”
　　一阵沉默之后，韩域淡定道：“没吃。”
　　“……”
　　齐飞忍不住翘起嘴角，让开车门：“那走吧，离这儿不远，就在前面拐角，两分钟的路程，我推你过去。”
　　司机小刘接到指示从后备箱拿出拐棍，韩域靠着拐棍站了起来，齐飞睁大眼睛，兴奋道：“你能站起来了？！”
　　韩域瞟了他一眼，对齐飞的反应还算满意，嘴上却说：“我站起来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太好了！”齐飞想上手摸拐杖，伸到一半，在韩域的瞪视下收回了手，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
　　“你还记得住咱们家楼下那户人不，她儿子前年打球崴了脚，现在走路还有点跛，好好一小伙现在都还没娶上媳妇，我还担心你——”
　　“我不需要你担心，”韩域气得想打人，他咬牙切齿地打断，“……狗拿耗子，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齐飞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也不是诅咒你……嗨，咱们还是去吃东西吧。”
　　空地上稀稀拉拉摆了几张矮方桌和塑料凳，桌面在灯光下隐隐泛着油光......马大爷照旧坐在烟柜旁的躺椅上，声音是公放的，嘈杂又青春洋溢的音乐在空气中扩散，传向四面八方，却吵不醒正靠墙打盹的马婶。
　　韩域扫了一眼连招牌都没有的店面，脸上有一丝皲裂：“......你就请我吃这种破摊？有营业执照吗？有餐饮服务许可证吗？”
　　齐飞面不改色道：“放心，虽然环境……呃，朴素了点，但马婶的麻辣烫可是常年上榜夜宵必吃榜！”
　　韩域足足站了有一分钟，最后还是妥协下来：“最好像你说的。”
　　齐飞咧了咧嘴，齐飞跟马大爷软磨硬泡半天成功让老头挪了屁股，他把躺椅搬到韩域面前：“韩总，这是给您借的宝座，您快坐，咱们可只有半小时使用权！”
　　齐飞苟着腰低着头，他发质偏硬，平时贴在头上还算温顺，这会儿搬椅子的功夫，不少头发跟受了静电似的直愣愣竖在空中。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韩域半垂目光，伸手抚了抚那几搓呆毛。
　　齐飞疑惑地抬头：“韩总，有苍蝇？哪儿呢？这个天气都冻不死它！”
　　韩域没好气地他头顶拍了一巴掌，收回手随口道：“可能是你没洗头招来的。”
　　齐飞跳起来强烈否认：“不可能！我大前天刚洗的！”
　　“……”
　　韩域抽了张纸巾开始擦手。
　　齐飞还想解释两句，马婶端着麻辣烫上来。
　　麻辣烫确实有老字号的风味，韩域也没话说。
　　虽然坐的是躺椅，但以韩域的腿长来看还是有点受限，他微蜷着腿，一手举着一次性筷子，一手端着不锈钢的小盆……跟他的西装革履形成了一股别的风味。
　　齐飞看得有趣，他笑了笑也端起小盆。
　　马婶又坐回去打瞌睡，两人就着马大爷手机里的音乐各吃各的，齐飞突然想起什么，他朝马大爷高声道：“马爷，上次那小妹妹出道了吗？”
　　“哪个？芳芳还是丽丽？”
　　齐飞在记忆里搜索一番：“就那个胸大腿长的！”
　　韩域抬头瞟了齐飞一眼，没说什么。
　　马大爷闻言冷哼一声，老花镜跟着抖了抖：“早黄了！她那公司不知道怎么想的，捧个李斯诺也不见捧丽丽，估计老板已经老眼昏花，也不知道生不生得出儿子……”
　　韩域：“……”
　　齐飞憋着笑：“那个……马大爷没有恶意。”
　　韩域表情平淡，看不出来生气，眼神落在齐飞身上，随后又转开：“没关系，我也不会有儿子。”
　　齐飞想了想：“女儿也好，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韩域似乎吃饱了，他擦了擦嘴：“赶紧吃你的吧！再磨蹭就是早饭了！”
　　几只飞虫绕着头顶的灯光飞舞，齐飞头埋在盆里，他点的特辣，这会儿眼泪鼻涕直流，韩域嫌弃得很，抽了张纸巾让他赶紧擦擦。
　　韩域突然道：“他倒是跟马脸大爷挺像。”
　　齐飞茫然抬头：“啊？哪个大爷？”
　　“……”韩域偏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