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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帮你冷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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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琳进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好做完复查,雷蓓蓓脸色并不好,想来复查结果还是不理想。
医生走后只剩个护工在收拾东西,雷蓓蓓靠坐在病床上,她头发披散,嘴唇苍白,腿上搭着毛毯,因为从楼上摔下来时花盆的碎片扎进了左小腿,导致她现在还无法正常行走,未来能不能恢复似乎也不太确定。
护工收拾完出去了,钟琳问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放到桌上,小心翼翼问:“医生说了什么?今天阿姨不在吗?”
雷蓓蓓没回答,直直盯着小腿,突然发疯似的扯过卷子撕得粉碎。
钟琳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她已经习惯了,这些天只要检查结果不好,雷蓓蓓的情绪就不稳定,她觉得情有可原,眼下只有等护工回来重新收拾。
发泄得差不多了雷蓓蓓渐渐恢复正常,钟琳欲言又止:“蓓蓓,我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听说徐佳宁会被关进监狱,是不是以后......以后就不能读书了?”
雷蓓蓓点点头,声音平静和缓,像是在聊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对,我爸爸说她很可能会被定为故意杀人罪。”
“……”虽然已经算半个大人,但对于十几年经历都局限于学校的孩子来说,听到这么严重的罪名还是会觉得恐慌。
钟琳想起齐飞的告诫,吞了想说的话,她有些担心道:“事情是不是很严重啊,我们要是被发现——”
雷蓓蓓笑着截断她的话:“怕什么,你又没说错,确实是徐佳宁把我推下楼,你放心,只要什么都别说,你就不会有事。”
钟琳却没有因为这安慰感到一丝放松:“可是那天确实是你先——”
“钟琳,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朋友。”一转眼的功夫,雷蓓蓓突然变了脸,她怒瞪着钟琳,怨恨似乎快要夺眶而出,“徐佳宁摔断我的腿,那是她罪有应得!”
钟琳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雷蓓蓓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喝了口水缓了语气,从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钟琳,:“你的手机一直在警察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我给你买了个新的,最新款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吗,看看喜不喜欢。”
钟琳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接过手机。
她的父母对零花钱管得严,雷蓓蓓却总是大方地送她一些她买不起的东西,换做往常她这会儿已经欣喜地接过,但这次却没有感到任何开心。
钟琳摸了摸手机盒坚硬而光滑的表面,在雷蓓蓓的注视下拆出手机:“……谢谢。”
雷蓓蓓弯着眉眼,少女的白皙皮肤衬得整个人温柔而亲切:“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钟琳无声重复着,她的思绪似乎陷入了极限拉扯,一方面作为朋友她应该把遇到齐飞的事告诉雷蓓蓓,但一方面心中又有声音在隐隐告诉她这都是错的……
“我、我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学校了,我回去拿一下。” 混乱的纠结中,钟琳找了个借口离开。
雷蓓蓓并没有挽留,只是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若有所思。
......
宁乐挥开服务生,亲自将咖啡端到桌上,露出自认为能撩倒酒吧半数男人的笑容:“小哥哥们,成为会员可以打八折哦,你们要不要试试?”
一群大冬天还穿着短袖训练服的男大学生正热烈讨论着游戏,闻言均转头看向宁乐,宁乐笑容更加灿烂:“今天正好有活动,免收会员费,只需要填个信息就行~”
天真的男大学生们架不住宁乐的热切劝说,最终点头答应。
小羊羔被哄进栅栏,宁乐露出得逞的笑容。在众人填写会员信息之际,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桌下那些包裹在运动裤里的结实大腿,是练长跑的,嗯......耐力应该不错。
宁乐沉浸在云雨幻想中,耳边传来不合时宜的调侃:“口水掉下来了,狼外婆。”
他转过头,果然门口站了个正抄手看好戏的男人,不是齐飞还能是谁。
“打着会员的幌子搜集信息,您老可真是厉害。”齐飞找了张离男大学生远些的桌子,大大咧咧坐下,“到时候可别找我给你打官司。”
宁乐没有被拆穿的羞愧和内疚,没证据的事儿他可不会承认,反而问齐飞:“你居然还活着,没被抛尸?”
“......”齐飞磨了磨牙,“让你失望了,活得挺好,难怪你最近都躲着我,原来是怕被牵连!”
宁乐说漏了嘴,自知理亏,只能赔笑又赔罪。
齐飞就等着他这茬,连忙抓住机会:“我这里有个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宁乐直觉前方有坑,警惕起来,并没有一口答应:“什么坑?呸,什么机会?”
齐飞看着宁乐这副老狐狸样,跟几个月前梨花带雨的受害者模样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齐飞打量喜乐咖啡的陈设,比他上次来可多了不少东西。操作台后多了一台新咖啡机,那是宁乐跟前前男友周旋半个多月,牺牲色相,用骨折价买回来的宝贝。店里的人都知道,那是宁乐的命根。为了搭配咖啡,宁乐最近又新买了一个保鲜陈列,摆放了各种颜色艳丽的甜品。
齐飞收回目光,指着那些甜品嘿嘿一笑:“送我几个蛋糕,包装好看点。”
宁乐松了口气,他心惊胆颤半天,谁知就是几个蛋糕的事,随口问:“你拿蛋糕干嘛?”
齐飞:“送原告,空手去不太好意思。”
宁乐一脸牙龈出血:“你......真是我见过最抠门的律师,连送礼都舍不得花钱。”
趁着做甜点的功夫,宁乐又开始八卦:“韩老板真没把你怎么样?”
齐飞:“......”
想起那个当牛做马的视频,他就想抽自己,一定是喝了假酒,才会答应这种没底线的事。现在达摩克里斯之剑就悬在头上,害得他整天提心吊胆。
齐飞大手一挥:“好着呢,冰释前嫌,前两天还一块儿喝啤酒!”
宁乐瘪瘪嘴,齐飞此前吹牛不打草稿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一根毛都不相信。
宁乐信不信也不打紧,反正蛋糕已经到手。齐飞提着用纸盒细致包装的提拉米苏和慕斯走出喜乐咖啡,颇为满意,毕竟手里的蛋糕只花了他4块的公交费。
......
医院门口熙熙攘攘,齐飞望着这十二层的住院部,没想有一天他要从“受害者”手里拿证据,来证明“犯罪者”没罪。这就好比要敌人放下枪并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这也太扯了!
但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齐飞也得试上一试。于是他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雷蓓蓓的家境不错,被她母亲托关系安排在单人病房。齐飞透过门上的玻璃观察窗,能看到病床上坐了一个小姑娘正低头玩手机,除此之外只有一个护工在摸鱼。齐飞松了口气,跟一个小女孩斗应该比跟两个父母斗要轻松一些。
齐飞敲门走进去,雷蓓蓓疑惑地看向他:“你是谁?”
齐飞换上他自认为最友善的微笑:“我是徐佳宁的委托律师,代表委托人来看看你,这是一点小心意。”
说着将手上的甜品递过去,摸鱼护工是个矮胖的中年妇女,并不知道内情,看到礼物就自然而然接过,还热心地给齐飞搬凳子,倒热水。
雷蓓蓓却冷下脸来,让准备削水果的护工赶紧出去。
“你来干什么?求谅解?我听我爸妈说过了。”雷蓓蓓是个好看的小姑娘,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有神,看起来水灵灵。但现在这双看向齐飞的眼睛隐藏着讥讽和恶意,“不过,连我父母都不接受谅解,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齐飞刚坐下,笑容僵了僵,表示自己并不是来请求谅解的,而是来要视频的。
雷蓓蓓有些警惕,随即想到什么,表情有一丝慌乱:“什么视频?”
雷蓓蓓的反应不像装的,看起来钟琳确实没有事后告密。齐飞缓了声音诱哄:“叔叔知道你手机有其他视频,你说你们都是同学,有什么不能握手言和的呢,对吧。”
雷蓓蓓表情慌乱了一瞬,却很快镇定下来,歪头委屈地看向齐飞:“叔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视频,握手言和?但徐佳宁可是要杀我,她把我推下楼,我现在摔断了腿,连学校也去不了。”
雷蓓蓓神情落寞,说话间楚楚可怜,就好像她真的是个可怜又无辜的受害者,若不是齐飞了解情况,也要被她的伪装骗得心软。
齐飞决定换个方式,他拿出吓唬钟琳的那套:“小姑娘,你要讲事实,是你伤害在先,又歪曲事实,可是诬陷罪。知道诬陷罪要判多久吗?轻的——”
谁知雷蓓蓓没有钟琳那样好骗,反而打断他,一脸天真:“律师叔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好像在威胁我。”
齐飞哽了哽,本以为都是孩子,吓唬吓唬,再安慰一番,拿到视频应该不是难事,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点反侦察的能力。
雷蓓蓓继续说:“我听警察叔叔说了,徐佳宁这个是叫故意杀人罪吧,对吧?叔叔。”
齐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这是被一个小姑娘反威胁了?齐飞有些火大,彻底收起笑容,眉心挤出两道竖条:“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自己清楚!你欺负徐佳宁的还不够吗?你要毁了她的前途,毁了她的家庭,你一个小孩儿,怎么这么恶毒!”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雷蓓蓓,她绷着脸,手紧紧抓住床单,冲齐飞喊:“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要帮她!凭什么她可以拥有我没有的!现在摔断腿的是我,是我!”
爆发过后的雷蓓蓓喘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打开手机相册举给齐飞看:“叔叔,我刚换了新手机,原来的手机‘不小心’从窗户掉出去,摔得粉碎。”
如果视频只是删除,也许还可以进行技术还原,但手机元件损坏,那就真的找不回来,雷蓓蓓显然了解这些。
齐飞“蹭”的站起来,他感觉整个脑浆都在沸腾,本来他已经想好实在不行就硬抢,但现在连硬抢得机会都没了。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停留,转身往门口走。
雷蓓蓓还在喋喋不休:“徐佳宁让我摔断了腿,我要让她十倍百倍偿还!她就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她这个贱——啊!”
转眼间,雷蓓蓓的头发被打湿,水滴顺着她的脸颊落到洁白的棉被上,很快濡湿了一滩。
雷蓓蓓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齐飞,以及他手里的玻璃杯。
而齐飞将空了的水杯放回桌上,那是他刚才没喝完的:“看你病得不轻,帮你冷静冷静,记得早点去看心理医生。”
说完不等雷蓓蓓有什么反应,踏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