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故事》吃糖醋排骨

21、缺弟弟

　　冯柏打了个呵欠，又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走进韩域办公室：“老大，都十点了，要不你早点休息吧，熬夜伤身呐。”不光伤你的，还伤我的。

　　韩域已经在办公室待了整整一天，期间除了吃了一顿盒饭，喝了三杯咖啡，就没停歇过。他从成摞得的文件中抬起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要是脑子聪明点，我至于这么熬吗。”

　　“……”冯柏委屈道，“老大……我其实是普林斯顿毕业的……”

　　气头上的韩域向来是无差别攻击，就算是远在大洋彼岸，他冷哼一声：“那说明这些学校也有眼瞎的时候。”

　　冯柏嘤嘤两声，他从小到大一路精英学校，从未被人说过脑子不行，好在他拥有超出常人的自信心，换作别人早就抹着眼泪狂奔出门了。

　　韩域瞥了他一眼，可能也意识到说话太刻薄，他咳了声：“你也别灰心，好歹你的年薪是别人的好几倍，傻人有傻福。”

　　“……”

　　老大这是在安慰他？冯柏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打岔过后，韩域又埋头研究面前的资料，冷色的灯光将桌上的文件也打得惨白，最近的那一摞是银川集团历年来公开的和未公开的财务信息。

　　这些数字和文字韩域已经看了三遍，仍然没有看出什么别的东西。

　　韩域主导的收购计划被迫暂停，昨天的股东会并没有让方案通过，即使数学模型看来收购将会让公司在三年内获得超过两倍的回报，但因为前期投资太大，并且二级市场千变万化，甚至连收购成本都无法确定，保守派仍然投出了反对票。

　　韩域倒是没有发火，这个结果他倒是有预料到，他身世摆在那儿，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出发点——当然，他也的确并未为了公司利益。

　　这次失败后，韩域只能通过其他方面证明收购计划的可行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到银川经营上的漏洞……如果没有漏洞，那就制造漏洞。

　　这几年，韩域在永城证券市场算是后起之秀，不少老一辈大鳄都对这个年轻人略有耳闻，但传得更远的仍是韩域和银川扑朔迷离的传闻。

　　听说银川的前董事长韩仲云和韩域是亲父子关系，但这父子两关系不怎么好，可以说是非常恶劣。韩仲云是被韩域这个儿子亲手送进监狱的——这放到古代，可跟亲手弑父没什么区别。于是韩域阴晴不定、手刃生父的大孽子形象算是在投资圈十里八乡立住了。

　　冯柏正准备帮大孽子泡今晚的第四杯咖啡，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个手机号，没有备注。

　　“喂，哪位？……啊？”冯柏奇怪地接起来，那边说了几句，他又奇怪地看向韩域。

　　冯柏：“老板，是……那个齐律师的电话。”

　　韩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犹豫，最终从冯柏手里接过电话：“干什么。”

　　冯柏跟齐飞从没私下联系过，更别提交齐飞电话里说的医药费的。他偷偷看了眼神情放松但语气恶劣的韩域，心想，给医药费就给医药费，老大留他的电话干什么……

　　齐飞站在住院部的小花园里，病人都睡得早，对面楼里灯光已经熄了大半，他对着电话沉默半晌，没话找话似地说：“ 听齐雯说你来看她了，还给她买了巧克力......不过你还不知道，齐雯她从小蛀牙，一看见甜的就牙疼......”

　　齐飞絮絮叨叨扯了一通，老太太裹脚布似的，也没个重点，韩域打断他：“你有事没事？没事我就挂了。”

　　齐飞：“那个，我看账户里多了二十万......谢谢你啊。”

　　轮到韩域在那头沉默了：“这钱是给齐雯的，她算我半个妹妹，跟你有什么关系。”

　　被呛了的齐飞一点没有伤心，他腆着脸说：“稍微还是有点关系，你看，韩总的妹妹和我的妹妹是同一个人，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韩域似乎被他的城墙皮震惊到了，“……齐飞，我看你这么多年也就脸皮在长进。”

　　齐飞：“嘿嘿，过奖过奖！”

　　韩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齐飞：“除了道谢就没别的事了，不过韩总，你真的还缺弟弟吗——喂？韩总？”

　　韩域果断挂了电话，面色犹如黑炭，看起来气得不轻。冯柏战战兢兢接过自己的手机：“老大，我明天就去换号码……”

　　韩域瞄了他一眼：“要不我把你也换掉吧……”

　　冯柏一下子萎了下来，他哭唧唧道：“别啊，老大！我全家都指望着我过日子啊，手里啊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韩域听着冯柏的铁窗泪，没有一句在调上，他忍不住闭了闭眼：“闭嘴，赶紧滚过来工作！”

　　冯柏立刻收声，正经危坐地回到座位。

　　韩域：“……”

　　墙上的机械钟无声地打着圈，韩域修长的食指在实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这是他进入深沉思考的无意识行为。

　　突然，敲击声停了。

　　冯柏抬起头来：“老大，有新发现了？”

　　“你派几个人进入银川的几家子公司，试试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重点注意收益最高的几个板块。”

　　“可是子公司原离决策中心，能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银川本部已经差东西来了，而且”韩域摇摇头，将面前印满数据的纸张扔给冯柏，“这些数据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正常。”

　　冯柏接过那张纸，他好歹是金融工程的高材生，各大上市公司的财报没看过一万也看过一千，确实没见过哪家数据能这么毫无瑕疵的，他惊得声音变了调：“你是说他们数据有假？！这是劲爆！”

　　要知道，银川这么大的公司涉及多个民生板块，如果数据造假，不光会让股价崩盘，还会受到证监会的调查。

　　韩域：“还没证据，不能下结论。”

　　冯柏整晚的瞌睡总算被惊走，他兴奋道：“那我马上就让人调查！”

　　冯柏从小走的精英教育，身边头脑聪明的不计其数，而真正能像韩域这个境界的少之又少，从某种意义上讲，韩域对冯柏来说不是老板，而是老师，比他那普林斯顿的老教授还靠谱！

　　想到这里，冯柏突然正色道：“老大，可惜我不是个女的，我要是女的，我一定嫁给你！”

　　韩域嘴角抽了抽，“……滚，你是个女的也没戏。”

　　两人把事情安排好，总算打算下班。

　　韩域突然道：“齐飞最近又接案子了？”

　　冯柏有点惊讶：“好像是个故意杀人的案子，好像警方那边已经有证据了，但齐律师还是接了……老大你这都能知道？！”

　　韩域心说，废话，齐飞放个屁我都知道他想吃包子还是饺子。

　　韩域：“他刚刚自己说的，有些人就是空有胆子，这种案子也接，你明天把案子的详细经过给我。”

　　冯柏答应下来，他有点纳闷老大跟这个齐律师是怎么回事儿，说是关系好，但韩域电话里又比平常还刻薄，说关系不好，却又总是偷偷打探对方……

　　他把韩域送上大黑车，只听韩域临走说了句：“明天让人事帮你涨涨工资……免得饿死你们一家老小。”

　　说完车从地库开走。

　　冯柏收到这意外的加薪，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他挥手大喊：“老大，我替我们家大黄和小咪谢过了！”

　　空荡的地库一遍遍回荡着冯柏的声音，韩域忍无可忍地关上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