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故事》吃糖醋排骨

17、宴会

　　说是宴会活动，实际上就是一场大型的上层圈的社交活动，商业新秀想勾搭干风投的，商业老手想勾兑当权的，什么也不是的就来混个眼熟——比如齐飞。

　　齐飞带了一盒名片，塞得裤兜鼓鼓囊囊，他先在桌前吃了个八分饱，才端着酒杯往人群中去。

　　人们三三两两站在一块儿闲聊，他腆着脸上前瞎听，实际什么也听不懂，但装逼谁不会，间隙之间他还能合理地插上一两句话，也足够匪夷所思。

　　韩域他们进宴会时，一眼就看到齐飞掺在一群人中间，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李默默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阿域，这小律师还挺能说啊。”

　　他推着韩域走近了些，齐飞的高谈阔论正好落进三人的耳朵里：“……通胀是肯定的，你看菜市场的一只鸡就比去年贵了足足五块，大米一斤贵了——”

　　齐飞说得激动，一转头差点被口水呛住。

　　李默默似笑非笑：“哟，这不是齐律师吗？忙着呢？”

　　齐飞全身僵硬，一时间，脑海里开始计算从这里起跑，不引人注目并不被抓住的可能性，这念头一飘过就被他抛弃了，韩域跑不动，李默默和他身后那个助理可不是吃素的。

　　他目光移向韩域，清清楚楚地看见韩域无声动了动嘴：“过来。”

　　齐飞依依不舍地跟身边这堆潜在客户告别，垂头丧气地走出人群。

　　李默默打量齐飞，他啧啧两声调侃道：“看不出来啊，齐律师，都从墨池混到这儿来了。”

　　齐飞脸皮一抖，连忙道：“我这次是正大光明进来的！李斯诺邀请的。”

　　他要是知道韩域也会在这儿，打死也不敢来撞这枪口。

　　韩域：“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没想到我们俩还是朋友。”

　　齐飞：“……”

　　“那次在拓岩，你行为怪异也是因为李斯诺在外面？”

　　齐飞头皮一紧，没想到韩域脑子转得这么快，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都能联系在一起，问题是还被他猜中了。

　　韩域并没生气，见他面色发灰，又挑了挑眉道：“你该不会是跟李斯诺说了我们认识，才拿到案子的吧。”

　　话虽然是问话，但语气确实陈述。

　　果然阴沟里的船迟早是要翻的，只是时间问题。一时间，齐飞隐隐明白了宿命的终极意义，什么叫该来的早晚会来，不该来的拐着弯也要来。

　　如果命运让你无法抵抗，那就躺平，起码让自己舒服点。

　　齐飞不再报什么希望，他闭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李默默和冯柏也听了个大概，惊叹：好家伙，狐假虎威还能这么玩儿！

　　李默默伸手把人拎到面前，直眉瞪眼地将人审视一番：“你小子胆子还挺大啊！阿域的关系都敢攀！”

　　齐飞被人揪着衣领，夹在三人中间，有些瑟瑟发抖，他深知今天大难临头了，情急之下放开嗓子嚎道：“麻烦各位别打脸啊！”

　　齐飞这一嗓子音量并不小，韩域的轮椅本来就引人注目，再加上齐飞一脸怂像，跟马上要上烤架的鹌鹑似的，不少人开始朝他们看过来。

　　李默默好歹也代表了李家的脸面，会场上不少他大姐二姐的合作伙伴，要是在公众场合动粗，传到他家两位老佛爷耳朵里，不定得引起什么腥风血雨……不太值当。

　　他只好先松开齐飞的衣领，声音依然恶声恶气道：“你别这副样子，搞得像我们以多欺少似的。”

　　齐飞苦着脸，恐惧之下一不小心说了句实话：“这不就是以多欺少嘛……”

　　“嘿！”李默默气笑了，“你再说——”

　　“默默，走了，推我去休息室。”韩域出声打断他，只见他表情平淡，还不如李默默生气。

　　“走了？”李默默呆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听岔了，“阿域，你不揍他？”

　　韩域：“走吧，这里太吵了，不用管他了。”

　　李默默不理解，眼前这个小律师借着韩域的名号在外面坑蒙拐骗，韩域竟然不打算追究？

　　齐飞也不理解，韩域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黄河水倒流了？

　　但现在他管不了韩域怎么想的了，他又没有受虐倾向，逮到大赦的机会还不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齐飞一边往后退一边赔笑道：“那、那我就先走了，各位总你们慢慢聊！”

　　齐飞飞快溜进人群，李默默头一次见人能跟狐狸一样滑溜：“阿域，你干嘛这么轻易饶过他，谁给他的脸！”

　　“我给他的脸。” 韩域让冯柏推他离开。

　　李默默：“……”

　　冯柏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助理，趁着李默默教训齐飞的空档，早就顺利摸到韩域背后，重新夺回了手握把手的大权，他现在径直推着韩域往休息室去，忽视李默默在原地目瞪口呆，心情格外舒畅。

　　李默默有种风中凌乱的错觉，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离他远去的轮椅，喃喃自语道：“这还是我那心狠手辣、瑕疵必报、残暴不仁的兄弟吗......”

　　……

　　短短十几分钟，齐飞就像做了一趟过山车，呃，虽然他从没坐过。震惊、恐惧、绝望、庆幸等等情绪统统在他大脑里过了个遍，现在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无力。

　　会场大厅他是再也不敢进去了，韩域还在里面，难保不会见了他又改变主意，把他拖出去处理了，这荒郊野岭月黑风高的，抛个尸也不是个难事，这次也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碰见蒋羽了。

　　天已经全黑下来，牧场不像城里到处有路灯，齐飞站在廊下还能听到草丛里传来的细簌声，混着会场里传出的笑声、说话声，音乐合奏似的。

　　齐飞刚踏出阶梯的脚又收了回来，现在宴会才刚刚开始，接他来的小助理不知道去哪里找，这里离城区足足上百公里，靠双脚走回去也不太现实。

　　他正纠结着去哪里找李斯诺那个助理，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激灵。宁乐这衣服不仅贵还不保暖，这么大一件还不如他的保暖内衣顶用。

　　齐飞决定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等宴会快散场后再出来找人。他躲着人，随便找了个房间，在沙发上坐下。

　　室内开着暖气，熏得他昏昏欲睡，想到这宴会怎么着也得两个小时，齐飞索性在沙发上躺倒，睡一觉再说。

　　然而他刚躺好没多久，就听见有人进来。

　　“老大，要不要给你倒杯水？”冯柏的声音在几米开外响起。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齐飞正准备坐起身，听见这声音又默默躺回去。

　　从房间陈设来看，沙发正巧背对着门，而韩域就在沙发背后，如果韩域再往里走两步，就能看到正美人卧榻的齐飞。

　　齐飞欲哭无泪，他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刚刚才逃脱魔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掉进了魔王老巢……

　　以齐飞现在的处境来看，除了做个会呼吸的活死人，他最好什么事也别干。

　　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齐飞猜测是冯柏离开了。

　　房间安静下来，只有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应该是韩域在处理工作。

　　这人怎么回事？竟然到宴会上来处理工作？等等，怎么还随身带着电脑？！现在老板都这么兢兢业业吗？

　　齐飞盯着天花板放缓呼吸，没一会儿，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枯燥的键盘声忽近忽远，逐渐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