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故事》吃糖醋排骨

14、咨询师

　　下午三点，永城大学的心理咨询室。

　　韩域醒过来，他似乎睡了很长时间，这一觉睡得还不错。他转动着眼球，耳边有清晰的说话声。

　　沈霖应该是知道他醒了，拿着他惯用的记录夹，正和冯柏说话：“这次的效果不错，对比之前是有起色的，我建议可以增加疗程。”

　　他是心理学专业的老师，也是永城大最年轻的副教授，永城大为了把人挖过来，还特地给他批了一间研究室做心理学研究。

　　学校偏爱也就算了，据说沈霖今年还入围了永城大女大学生梦中情人榜，这种消息是冯柏在楼下的奶茶店听来的，结合沈医生的气质，可信度比较高。

　　冯柏趁人转过身偷偷打量对方，男人谜一般的自信心真是无处不在，他偷偷挺起胸膛，以期看起来比对方高点。

　　也就那样！

　　发现沈霖比他矮了那么一点，他得意起来，在他眼里，这辈子比他还帅气的也就只有他老板……

　　韩域心情不错，对冯柏这一系列的幼稚行为权当没看见，他咳嗽了声，示意冯柏出去跟助理对一下面诊的表。

　　冯柏走后，韩域坐起来，沈霖问：“看你状态不错，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喜事了？”

　　韩域来过咨询室的次数不少，但沈霖知道韩域从来没放下过戒备，对于想说的，他能勉强惜字如金地回答；对不想说的，他通常都不怎么配合地保持沉默。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只见韩域摇头，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

　　沈霖只好笑了笑，缓和般地说：“可能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恰好跟你的症状有点关系，只是你没有注意到。”

　　沈霖又嘱咐了几句，见韩域准备挪到轮椅上去，他正想伸手帮忙，却被韩域拒绝了：“叫冯柏来吧。”

　　心理学上这种拒绝特殊照顾的行为通常是由于自尊心过强，而这种情况下需要尽量避免触碰咨询人的心理底线，于是沈霖作罢。但实质上，韩域只是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而已。

　　天空阴沉，乌云层层叠叠，树叶在地上打折旋儿，街边花红柳绿的广告牌被吹得哗哗作响，是下雨的前兆。

　　永城大静止外来车辆入校，冯柏只好让司机将车停在校外不远处的停车场里。

　　冯柏推着轮椅走出永城大的校门，沈霖走在旁边，不时有女学生过来朝他打招呼，有的是他课上的学生，但更多的是别的专业的。

　　冯柏看得眼热，他不怎么过脑子地说：“老大，你觉得我去读博怎么样？”

　　韩域：“别想了，读了也没人看得上你，倒时候别求着我要回公司。”

　　冯柏嘤嘤两声，连忙表忠心：“老大我开玩笑的！我那市中心的房贷还有二十年呢！我对公司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老大……”

　　韩域被冯柏鬼哭狼嚎的嗓门震得头疼：“闭嘴！”

　　正值周五，不少大学生成群结队外出觅食，不大的校门口人来人往。

　　等车的间隙，韩域侧头看见右前方的空地前围着几个稀稀拉拉的女学生，正中间是个小女孩，个子小小，带白色的毛线帽，身上裹着的衣服有些厚。

　　她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前面摆了个跟她人差不多大的竹编背篓，背篓里放着不少花，都是些常见的：满天星、洋甘菊、多头玫瑰……便宜又大把。旁边硬纸板上还写着“五块一束，扫码支付”的字样。

　　冯柏也注意到了，他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昨天在资料里见过的，齐飞的妹妹，齐雯。

　　冯柏“啊”了一声，指着那个方向：“老板，那不是律师的妹妹吗！”

　　韩域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我知道……推我过去。”

　　齐飞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几米远的花坛上嗑瓜子，有穿短裙的女学生从面前经过，他好不掩饰地瞄上两眼，十分悠闲自得……直到有人走近。

　　齐飞看到来人，吓得被瓜子壳卡了喉咙，他眼球突出，握着喉咙费力咳嗽好一阵，才把那小片瓜子壳吐出来。

　　齐飞没敢放松，他可没忘了自己在拓岩干的缺德事，那次他仗着韩域逮不到他，捉弄了人还可以撒腿就跑，而这次……他看了看韩域身后的两人，夹着肩膀，缩起了脖子，作鹌鹑状。

　　韩域看他那惨的样子，冷笑一声：“你这哥哥心还真狠，让个得白血病的妹妹替你赚钱。”

　　韩域并没有提及在拓岩那事，齐飞还有些奇怪，更让他意外的是韩域竟然知道齐雯的病，不过他也没深究，韩域这么有钱，想查什么查不到，于是他打着哈哈：“不打紧，她身体好得很！我待会儿让她给你来套军体拳助助兴哈哈哈......”

　　韩域毫无表情，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齐飞尬笑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只好悻悻收了声。

　　韩域微微侧过头，对旁边的沈霖道：“沈医生，就送到这里吧，下一次的时间冯柏会事先跟你沟通。”

　　沈霖还想看戏，但韩域已经下了逐客令，他有点可惜，只好说：“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等沈霖离开了后，韩域示意冯柏将轮椅往前推了推，齐飞迎来了第二声责问：“齐雯的病为什么还没好？”

　　“呃……”齐飞挠了挠头，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想想韩域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该想想怎么快速找一个逻辑通顺又可信的理由。

　　韩域似乎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想好了再说，劝你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齐飞只好实话实说，“一直没找到适配的骨髓，就、就给耽误了......”

　　韩域顿了顿，讥讽道：“还不是你这个当哥的太没用。”

　　齐飞：“……”

　　齐飞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韩域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他这个当哥的没钱没本事，齐雯的病也不会拖这么久。

　　这时，围着买花的人都散了，齐雯正朝这边望过来，齐飞连忙找了个借口：“那什么，花、花好像卖完了，我去帮她收拾收拾！”

　　“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韩域声音冰凉，“你就在这儿待着，冯柏去帮忙。”

　　冯柏一直在后面当着背景板吃瓜，得了指令答复了声就往齐雯那边去了。

　　齐飞只能眼巴巴的站在原地，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你那时候从他手里拿了多少钱？”韩域看着不远处收拾东西的俩人，随意地问道。

　　“？”齐飞摸摸鼻子，有些尴尬，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俩心知肚明。

　　那时候，齐飞为了给齐雯凑手术费，转手就把韩域的消息卖给了韩仲云，韩域就这么被动地离开了。齐飞还记得韩域被带走的时候，他躲在远处，甚至不敢露面。

　　因为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他就这么有意无意地躲着韩域，一方面是出于对韩域报复的惧怕，一方面是出于压在心底的愧疚。

　　从墨池起，这已经是两人的第三次碰面，齐飞有意不提起，但奈何受害人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齐飞硬着头皮回答：“......一百万。”

　　韩域先是不敢置信，又沉默了半晌，最后隐隐带着怒意说：“我就值一百万？！”

　　“……”

　　齐飞料到韩域会生气，只是这个点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用他那平时堪比钢筋的脑子思索了会儿，得出“这是在诈他”的结论，于是他咬咬牙说：“……这钱我会还的。”

　　韩域“呵”了一声：“你拿什么还？凭你在这儿卖花还是凭你在网上被骂成狗？”

　　齐飞：“……”

　　别说韩域不相信，连齐飞自己都不相信，这么大笔钱他得搬砖到猴年马月去。

　　“虽然是齐雯生病，但是到底是你出卖了我，这笔帐我会算在你头上。” 冯柏带着齐雯向这边走过来，韩域准备结束话题。

　　齐飞心下一动，突然明了了点，他殷勤地上前推轮椅，一脸讨好地笑：“嗨，什么出不出卖的，说着怪难听的，齐雯还叫你一声哥呢！齐雯！快来认亲！这是你失散多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

　　韩域斜眼看他，眼里是警告，齐飞权当作没看见：“认亲需要干什么？要不先让齐雯给你磕三个响头吧！”

　　不但韩域，齐雯也像看傻子似的看齐飞的独角戏。

　　韩域向齐雯点头，露出连冯柏都少见的笑意：“你叫我韩域哥就是了。”

　　“韩域哥，”齐雯礼貌地叫人，“谢谢你们帮我收拾东西。”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永城大校门口，韩域语气温和：“我先走了，等后面有空去医院看你。”

　　齐雯红着脸点点头。

　　韩域有看了一眼齐飞，半带威胁：“天气不好，花就别买了。”

　　齐飞瘪瘪嘴，搞得像他虐待亲妹妹似的，这不是齐雯自己闹着要出来体验嘛……

　　韩域带着冯柏走后，齐雯一脸兴奋地问齐飞：“齐飞，你上哪儿认识的这号帅哥！”

　　齐飞顺手帮她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嘟囔道：“哪儿帅了，腿都瘸了……”

　　齐雯抱着胸口，一副花痴相：“对啊，他坐着轮椅，好让人心疼！”

　　齐飞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显然是韩剧看多了的后遗症。他突然开始吃味，他这个哥哥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没见对他关心一下，现在见了韩域一面，就开始心疼别人——真是女大不中留！

　　一股邪恶从心底冒出来，齐飞咧嘴一笑，扬起一边眉：“是该心疼心疼，你小时候韩域可是把你当亲闺女养，拉屎拉尿擦屁股都是他帮你弄的。”

　　齐雯一愣，随即脸红成一片，她咆哮道：“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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