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入阵曲》佘跫

7、说白

　　“大王，我留在宫中当真无事吗？”

　　“无事的，我已经命人放出其他流言蜚语，老百姓不过是喜欢宫中一些花里胡哨的传闻罢了。”谢勋握着端昀的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你姐姐几日前和我说她喜欢范祠安，寡人已经许诺为她主持婚事了。”谢勋看着端昀道。

　　“陛下是对所有人都存有善意吗？”端昀歪头看着他。

　　“也非如此，我是帝王，如何对所有人都心存善意，玄度，你可觉得寡人有些许眼熟？”

　　“眼熟？”端昀看着他的脸，浓眉大眼，挺立的鼻梁，含笑的嘴唇，“大王生的很好看，但是不曾有印象。不过我被第一次押送至秦国，心里其实是对大王无端产生了亲近感的，尽管大王出言不逊，你我二人当时剑拔弩张。”

　　“亲近感？”谢勋忍不住笑了笑，“罢了，寡人便告诉你吧。寡人八岁那年来你们韩国当过质子，那时先帝在位，攻打魏国，迫切需要韩国的帮助，为了赢得当时韩国君主的信任，便将我送了过去。”

　　“原来……原来你就是谢济帆。”端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没想到当初穷困潦倒的小子如今竟然当上了这秦王，好不威风哪！”

　　“所以你待我姐弟这么好，就是因为我们曾帮过你？”端昀问道。

　　“倒也不全是。”谢勋道，“至于其他原因，留给你自己想吧。”

　　“姐姐在韩国时，那些男子便屡次三番向皇兄提亲，到了秦国，陛下居然没有对姐姐这样的美女动心。”端昀蹙眉看了眼谢勋，“听闻秦国好男色，陛下，该不会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吧。”

　　谢勋蹙眉，一把搂住端昀的腰，收紧，让那人无法挣脱。“你倒真是敢说，在帝王面前无所顾忌地谈论自己的猜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倒是没有恶意，满是调侃。

　　“谢济帆，你上次喝醉就吻我了，我早就猜到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是吗？”

　　“谢济帆你放开我。”

　　“你自己过来寻我的，不是你说的吗？我喝醉了。”

　　“你骗人，你压根就没醉。”

　　谢勋将脸凑过去，依偎在他的肩头，道：“寡人的心思都被你看穿了，寡人该怎么办呢？”

　　“谢勋你放开我。”

　　肩上的人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松开他，端昀猛地跳起来。

　　“吓到你了吗？”

　　“没有，我才没那么胆小。”

　　“那你为何躲那么快？”

　　“大王是秦国的大王，喜欢我是我的荣幸。但大王是秦国的大王，就不会是我一人的谢济帆。”端昀道，“大王以后会妻妾成群，还会有自己的子孙后代，这一切都不可能和我端玄度有任何关联。”

　　谢勋怔怔地看着他。

　　“只不过如今的大王还很年轻。”

　　“臣先告退了。”

　　端昀清明的眸子微张着看了谢勋一眼，然后利落地回过头，走得斩钉截铁，谢勋的心有些抽痛。那人讲的很清楚，自己是这秦王，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些小情小爱确实不可以掌控自己。

　　谢勋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在情爱方面有如此深的执念，他现在决定让时间湮没自己这份情感，那么这就将端昀送出宫去，此生不见好了。虽说是自己食言了，可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月光照进宫殿里，谢勋熄灭蜡烛，躺在床上。没多久之前，还有个人在身边陪伴自己，如今又只剩了他孤翼只影。或许这就是身为帝王该承受的痛苦吧。

　　明日起，就该彻底与君别了，该同他讲清楚的。

　　他起身，又点燃蜡烛。提笔写道：“玄度，见字如晤。诚非我本意，送你离京回乡。今日闻君一席话，宛若醍醐灌顶。你我二人本竹马之交，可为挚友，此乃吾之过，从此天各一方，唯愿君长安。”

　　谢勋将布匹折好，打算明日一早交与赵品处理。他又一次吹熄了灯，月光洒落一地。

　　“如今六国刚刚一统，各地域文化皆有差异，当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统一车轨那样方可便利交通。这些才是寡人当下需要思考的事情。”谢勋闭着眼睛，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