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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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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檀秋源和他以往印象里的都不太一样,除了智商一点没掉,清楚的知道自己深处梦中外,性格一点都不相似。
就如,这个檀秋源会主动开口与你说话,甚至开开玩笑,敛去身上的所有锋芒,只是单纯的闲聊,而不再是互相猜忌的交锋。
那是赵子眠从未见过的一面,却并没有使他沉沦其中,倒是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赵子眠:这只是一场没有还原度的梦,只是假的而已。
赵子眠不会为了一些假的东西而留步,更不会痴迷于假的东西。
梦境好像一个行驶中的车轮,一直朝前滚着。停不下来,也望不到尽头,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梦里的檀秋源散漫到了极点,无时无刻都是笑着的。
没有任何压在身上的负担,只是一个来游戏人间的普通少年而已,顶多是长得比别的少年长得好看一些。
饶是再清楚这是一个“虚影”,赵子眠也不免多看上几眼,那是他最希望见到的檀秋源的模样,他比任何人都期盼着檀秋源可以在某一天真正的无忧无虑的快乐下去。
但赵子眠的“直觉”从来都不会准,就如这个檀秋源其实是本尊一般。
也是,檀秋源还才未及弱冠,为什么不能和同龄人一般潇洒自在?
印象里,他好像一直是不苟言笑,滴水不漏的。就算亲近如木唐旭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三轮的考核是“梦魇”预防弟子们遇到致幻魔物时失了神智,卡着普通灵根弟子所能承受的生理极限放的香。
他们在梦境里醉生梦死,见到自己此生最大的奢望。
檀秋源没想过会被虚化实体拉入梦境,这已经不是奢望了,是执念。
他更没有想过梦里的他会是这般模样,简直就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赵子眠这人真的很特别,像溺水的鸭子,明明溺了水,但就是不会死,如同墙头草般惹人厌。
他从未算准赵子眠下一步到底打算干什么,那可是个天大的隐患。
这个梦境是赵子眠主导,檀秋源必须在里面扮演“自己”,他要开心的蹦蹦跳跳,他要开心的笑。
所有人都对他寄托希望,赵子眠也不例外。
赵子眠焦急的寻找着出口,他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考核既没有提示,也没有厮杀,反倒是春夏秋冬轮转般的平静与美好。
檀秋源在他旁边一直转悠,笑嘻嘻的,有点欠。
他威胁性的开口:“再转就杀了你。”语气是他对这人惯有的虚张声势,语速有些快,但并没有底气。
说到底,他没有想过杀他,更没真心想过让他停下来,檀秋源依旧围着他转就是最好的证明,毕竟这全凭他的高兴,他的梦听从于他。
檀秋源听着想笑,就真的笑出来了,他不用在这个梦里躲躲藏藏。
半个时辰到了,檀秋源清楚的知道。
梦魇的效果会作为惩罚,真正的出现。
半个时辰后的梦境听从于引梦香。
它深入试炼者们的秘密深处,挖掘着它们最喜欢的噩梦,他们在心里肆虐,翻来覆去的搅动,然后将试炼者们肮脏、懦弱的内心走马灯的放给他们看。
这就是引梦香所引之物。
那是本次试炼的最大亮点,是一场盛大的春雨,足以把刚出生的嫩芽们扼杀在摇篮里,夜冥宫的疯子们喜欢极了。
檀秋源也是。
赵子眠发现檀秋源真的不闹了,抱着手跳到柳树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嘴角勾起,像一个策划着恶作剧的小孩,又像提前审视,思考解剖步骤的猎人。
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天渐渐黑了,这的时间流速快的不正常。
断墙老屋慢慢恢复,变得崭新。
变成了他记忆中“童年”的样子,变成了一间奢靡的四合院。
缀满灵石,灵气充沛的溢出。
那是檀散修的居室,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最难过的伤心之地,他记得清楚,整座秋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子眠猛地回头,檀秋源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是,那是秋山唯一一棵柳树,分成两个树杈,是一棵很老的歪脖子树。最远就都是枫林,密密麻麻的把路几乎封死,护着山中央的四合院和那一棵柳树。
梦里的秋山是他记得最清楚的时候。毕竟早在三年前这就被烧了,屋子的主人被人追杀,抹灭了这的所有痕迹,就怕被人因为些蛛丝马迹顺着找出来,拉着些许门客如同过街老鼠似的溜走。
屋主人大难不死,赵子眠运气使然。
屋里亮了灯,赵子眠走过去,礼貌的敲了敲门,不礼貌的靠在门框上。
出来开灯的是一个五官精致、干净的男孩,束着高马尾,穿着青色的便服。
那是三年前的赵子眠。
看着呆呆的,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但赵子眠可了解自己,三年前的自己小算盘打的可算流利,珠子可以崩人脸上再圆回来的那种流利。
一时忘言。死了三年,赵子眠的面貌可谓一点没变,像被冻结了三年时间,身高都和前面这个小孩差不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同夏日戏水时的倒影。十五岁的赵子眠很模糊,身上像起了雾,朦朦胧胧的,和他略显锐利的眼神不搭,没有丝毫美感。
十五岁的赵子眠刚要开口,眼神很是戒备,大概是那时秋山附近不怎么太平的缘故,准备赶人离开。屋内却传来声响,有人拍了拍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屋里人和小时候的他有种天然的默契,赵子眠被放了进去。
隔着一层屏障,檀秋源的嗓音并不显闷,反而有种独特的穿透力,清晰的落入赵子眠心里,“仔细看清楚了,这是你的心魔哦~”尾音上挑,像狐狸精一般的勾人。
屏障后没点几根蜡烛,昏暗的光线像妖气一样,似是要漫延到屏障外面。也就真漫出来了。
屏障被推倒了,身后的四合院不知道怎么就烧起来了。
正值秋天,枫叶如火烧上云层,那可真是一场盛大的演出。
火舌试探性的舔上他的衣袖,手臂有种酥酥麻麻的灼烧感,那可真是太痛了。
所有人兵荒马乱的逃离,灵石碎裂一地。方才奢靡至极,仙境般的极乐岛踏了,赵子眠站在火堆中央,像一个纵火犯,一个疯子。
他是死在火堆中的,像始作俑者般高贵的死去。
不可否认,蛇这种阴暗潮湿的生物不能接受火的洗礼。
灵力催动,梦里的秋山震颤不止,四分五裂。撕碎,接着爆裂。
赵子眠不想再看,用尽灵力,以最快的速度毁了这个好梦,他根本不曾留恋。
报复性的使用灵力后,全身都会有一种无力感,脑子昏胀。
恍惚中,好像有另一股实力绝对在他之上的灵流包裹住了他,像一层守护着他的屏障,但又不怎么温柔,冥冥之中好像还有一种痛斥他的感觉。
痛斥我什么呢?我不曾对不起任何人,我只对不起我自己的感情。
赵子眠想道。
毕竟他现在也不能算上是个人了,他混在一群疯子中间,早就被同化了。只有疯子能和疯子交心,只有疯子才会理解疯子。
赵子眠睡了,睡得很不安稳。
耳边有虫子在吵,还有虫子对他高谈阔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