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往北洲》苭甜

5、交织

　　午休时间，宋知更闲逛着走出校园。

　　她并不喜欢在学校食堂吃饭，太吵太闹，也不想等。

　　八中校外开了不少店，大部分都是吃的。

　　宋知更略过人多的店，随便找了一家没什么人的馄炖店。

　　进去见老板正在手包着馄炖，注意到来了人，没有起身直接问道：“想吃什么？”

　　手上动作没停，也没要迎客的意思。

　　宋知更见他包馄炖的方式十分熟练，一只手就能包好，看得出来是个老手。

　　她抬起头看向墙上贴着的单子，随口说：“一两馄炖。”

　　闻声，老板手停住，一边拿着包好的馄炖，一边起身：“行，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现在店里就宋知更一个客人，她随便找了个靠墙壁的位置坐下，身子正对着店外，看着稀少的人从门口走过。

　　听着身后开火的声音，一道红色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野里。

　　来人不同于她的迷茫，像是有目的似的，径直走进了店内。

　　刚好，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不经意的，和宋知更的视线交织重叠。

　　相比宋知更的随意，徐冠蓝对她在这里似是有些意外。

　　很短暂一瞬，他又恢复成那副淡然的模样。

　　店老板看到徐冠蓝，比起刚刚的生疏，现在却是熟络的打起了招呼：“小蓝来啦！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听到称呼，宋知更懒懒抬了下眼，嘴角不经意勾了勾。

　　坐在她斜前方的徐冠蓝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和表情变化，他没什么反应，嘴上“嗯”了一声，正对上宋知更的目光。

　　视线不偏不倚，和早晨那次对视没什么差别。

　　倒是这次，他看见了女孩儿不同于暑期那般的样子，此刻多了几分意趣味。

　　没一会儿，随着后面老板的脚步声响起，宋知更才收回目光。

　　装着馄炖的碗放在宋知更面前，老板没有对她多说一句话，反而转身对徐冠蓝比了个手势说道：“你的马上就好。”

　　徐冠蓝笑笑：“不急，走不了。”

　　接下来吃饭的时间里，他们再无交集。

　　宋知更专心吃着碗里的馄炖，本以为这种冷清没人来的店味道肯定不怎么样，未曾想味道出奇的好。

　　价格和其他店没什么差别，仔细注意一下，能够发现馄炖的馅儿很足，数量也比较多。

　　大概是因为没吃早饭的原因，现在闻着馄炖的香味，宋知更胃口打开。

　　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她吃饭的速度依旧很慢，一个馄炖她需要分成好几口才能吃完。

　　不单单是因为烫，更多的是她有这个习惯。
　　吃太快等会儿还没吃完，她的胃就会开始不舒服。

　　等她吃完抬起头，下意识往旁边看去，见徐冠蓝还坐在那里，正和老板闲聊着。

　　面前摆放的碗像是早已经吃完了，放在那里没动。

　　宋知更收回眼神，胃里一片滚烫，但不会觉得难受，相反觉得有一种舒服的饱胀感。

　　她坐了一小会儿，从兜里掏出现金压在碗下，对周围的事不再关注，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宋知更刚出门，老板就把她放在碗下的钱收走了，看了一眼皱巴巴的纸币，笑着对徐冠蓝调侃道：“这女孩儿挺有个性，进来的时候感觉她和我年轻时有些相似，一股子倔劲儿，是你们学校的吧？认识不？”

　　坐在一旁的少年扫过老板手中的钱，眼中印刻出色彩，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认识，不熟。”

　　正午的太阳已经开始焦躁起来，屋内没开空调就会有闷热的感觉，没过一会儿就让人呼吸疲惫。

　　宋知更吃完午饭没有在外面逗留，直接回了教室。

　　无视教室的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坐下后就趴着睡觉。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宋知更老是睡眠不足，夜里不管睡得再早，从睡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会被梦魇禁锢住。

　　直到醒来，梦才会消失。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做梦太多也是会影响睡眠的。

　　在那之后，她白天就有了午休的习惯，大多数要睡上一个多小时。

　　不睡的话，她那一整个下午都会不得劲，被疲惫支配。

　　宋知更醒来是被老师讲课声音惊醒的。

　　恍惚间抬起头，从梦魇中脱离出来，看清楚这个现实又虚幻的世界。

　　讲台上老师还孜孜不倦的讲着课，知道她睡觉也没有管她。

　　教室里的吊扇呼哧呼哧地转着，契合了室外的温度，吹出的是热风，驱散不了燥热。

　　宋知更偏眼看向外面的太阳，阳光肆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念前几天下的那一场暴雨。

　　·

　　开学一个星期之后，宋知更已经习惯每天醒来固定去学校待上一天的节奏。

　　以往她不用设置闹钟，她也能够在某个固定的时间点醒来。

　　奇怪的是，最近几天，家里难得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吵闹声，她还有些不习惯。

　　宋知更起床，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管，拿着校服就准备出门。

　　离开的时候她随意扫了一眼屋内的主卧，门紧闭着，没有人出来，连一丝微弱的声音也听不到，就像是没人一样。

　　日子过得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大部分人都往食堂跑去，唯独她慢悠悠地起身。

　　校服被她穿在身上，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纯白色的T恤，顺着往上看去，她的脖颈比衣服还要白一些，连尸体都无法做到的那种白。

　　白的清透无力。

　　最近她午饭都是在开学那天馄炖店吃的。

　　大概是因为那里人少和味道不错的原因，开学吃到现在，连吃了好几天，她都跟吃不腻似的。

　　但开学那天后，她再也没在那家店里看到过徐冠蓝。
　　她也不在意。

　　店老板见到她又来了，像是已经习惯了，直接起身问道：“老样子？”

　　对比第一次来，他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熟络的口吻问得宋知更差点想点头。

　　迟顿一秒，她开口说：“二两馄炖。”

　　老板有些意外，打趣道：“今天胃口不错嘛！”

　　脸上挂着笑，大大方方盯着宋知更看。

　　宋知更没回话，伸手摸了下鼻尖，掩饰内心的情绪。

　　来过好几次，她发觉这家店生意是真不怎么好，明明味道也不差，但就是没什么人。

　　有时候运气好能够看见店里有一两个人，运气不好就是一个人也没有。

　　老板看着年龄也不大，长相硬朗，脸有些黑，大概三十几岁，人也不差，偏偏没有做生意那份运气。

　　或许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但他人也傲气，有一种死磕到底的气势，每天守着这冷冷清清的店也乐在其中。

　　宋知更觉得兴许老板不缺钱，毕竟能跟徐冠蓝这么熟，指不定也是个富二代，和那个人一样学着来体验平民的生活。

　　很快端着大碗的老板走了过来，放下碗还不忘说：“见你胃口好，我给你多放了几个，还在读书长身体的阶段，每天吃那么少像什么样子。”

　　闻声，宋知更拿筷子的手顿住，垂眸看向面前的馄炖，份量明显要多许多，碗比她的脸还大。

　　老板关心的话还飘荡在耳边，她轻抿了唇，在老板转身离开的时候，轻声说了两个字。

　　要不是店里没人，老板兴许还听不到她这句谢谢。

　　两个字轻得像羽毛一样，带着几分生疏。

　　回过头，女孩儿已经低着头吃了起来，那两个字像是她随口一说的，说了就过了，代表不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好心的原因，这顿午饭宋知更吃起来心里觉得酸涩。

　　味道一如既往的好，但份量加多后她吃起来有些艰难，有一种不知道什么吃完的迷茫感。

　　吃到一半她已经吃不下了，胃里已经被装满，不过她还是没放下筷子，慢吞吞接着往下吃。

　　这顿饭被她磨了许久，平时十几分钟就能吃完，这次硬是拖了四十分钟。

　　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口，宋知更放下筷子呆坐着，肚子涨得难受。

　　老板刚好走了出来，见到女孩儿额头上的汗，白皙的脸上透着一点红。

　　“怎么了？是吃难受了吗？”

　　宋知更呼出一口气，刚想说没有，就见门口一道身影背对着阳光走了进来。

　　店里的两人双双看过去。

　　徐冠蓝目光投来，在宋知更脸上停留一秒，很快移开。

　　老板的关注点还在宋知更身上，看到是徐冠蓝也没什么反应。

　　见宋知更咬着唇，以为她真是哪里不舒服，“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语气中含着关切，少年也随着声音看了过来。

　　一瞬间，两双眼睛放在她身上。

　　徐冠蓝看见她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不由想起暑假那天早上，女孩儿也是这个模样，下一秒就突然晕倒了。

　　“我没事。”宋知更的声音轻飘飘出来，眼睛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

　　“真没事？”

　　徐冠蓝带着热气的声音传出来，说话同时他在往里走，反问的语气像是在确定。

　　不怪他们多想，只是因为此刻的宋知更脸色确实和平常不一样。

　　她的肤色透着冷白，此刻却是染上一片通红，呼吸急促，眼里带着些许红血丝。

　　看着确实不像一个状态好的人。

　　徐冠蓝主动问，连同店老板也跟着附和点头，突如其来的关系显得有些复杂。

　　胃里那份饱胀感稍为好一些，宋知更再度说：“没事。”

　　这次她看向了老板，神情认真。

　　话音落下，她没有和之前一样把钱放在碗下，而是直接从兜里摸出来递给老板，数额多了一些。

　　待老板半犹豫接过，宋知更才起身离开座位，无视旁边的眼光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