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船北车》桑枝桑叶的桑葚

9、终于开单啦

　　沈辰彦转转悠悠醒来，是给吵醒的。他发现自己躺着，翻了个身，拿起耳朵边连震动带响铃的手机。
　　“辰辰我儿，上班了吗？”老妈的声音传来。
　　“妈，哎呦我去！”沈辰彦喊妈的时候不经意环视下周围，顿时有点短路，顺口冒出句东北话。
　　“辰辰，咋的了，你说什么？”那头老妈也楞住了。
　　“没什么，”沈辰彦记忆慢慢恢复，大脑开始重启，冷静下来：“咳，妈，我上着班儿呢，找了实习的工作······”
　　在老妈看来，儿子不再是家里吃白食的人了。唠了会嗑，老妈终于骄傲地挂断了电话。
　　沈辰彦这会头疼的不厉害了，刚敷衍着和老妈讲电话时，就大概看清了他所处的空间。这个房间不大，屋里摆设虽简单但整洁，靠墙一张床，旁边一个桌子，上面零散着摞着几本书，最上面一本的封面写着男人心理学几个大字，（什么鬼，沈辰彦心里嘀咕着），桌子的墙面上贴着一张张海贼王通缉令，蒙奇D路飞悬赏金额是4亿贝里。旁边靠墙处一个红漆木柜，斜斜的阳光从窗子透进来，每件家具上都蒙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这是夕阳还是晨光？现在什么点儿了，我睡了多久？沈辰彦头脑豁然想到这里，抓起手机，16点40分2012年10月21日，这么说来，他也就昏睡了一个小时不到，沈辰彦一阵庆幸，然后打开了屋门。
　　没想到开门就是一个客厅，暗暗的没有窗户，一个婆婆正在坐在客厅沙发上择韭菜，茶几上放着篮子。沈辰彦和婆婆冷不防对上了眼，沈辰彦心底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不成这老婆婆把我背过来的？
　　正为这个想法汗津时，婆婆脸上皱纹笑成一朵花，嘴一张，冒出了一长串当地方言，中间夹杂着醒了，发烧的字眼。可能是生病的缘故，这次沈辰彦没听太分明，只得先冲救命恩人鞠了一躬打断道：“婆婆，谢谢你啦！”
　　老人家看他这么有礼貌，站了起来，围裙上擦了把手，笑眯眯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先坐着说，你有点烧，在路边晕倒了，是我孙子拖你来的，你是他朋友吧。”婆婆好像说普通话不太习惯又像是怕沈辰彦听不懂，放慢语速着，帮他孙子交了个朋友。
　　她孙子是谁？沈辰彦冒出了这个想法，又不好直接说，你孙子是谁，我不认识他啊。因为他发现这个房子户型设计像是30年前的老房子，也就60多的平米，看上去一览无余，安静的很。明显就他和这个婆婆两人在家，他若直接问出这话，怕老婆婆心里嘀咕，索性等一会吧。不过这孙子直接把一身份不明的陌生男人带回家和老人独处？那这孙子心也真够大的。
　　沈辰彦腹诽着，刚享受完人家舒适的床，老人看起来又慈爱好客，在老人面前，他从来是乖巧懂事知分寸的，就像只个纯良的兔子。
　　顺着就接了过了话茬，随着老人一起坐下：“是啊，婆婆，这次多亏了您孙子了，他去哪里呢？”他打算先不动声色的套出话来。
　　“囝囝接了个电话，着急忙慌的出去喽，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额。”婆婆拍了下手，像刚想起来，“孩子，你要不吃点感冒药吧，我来找些······”慢吞吞的站起身。
　　沈辰彦哪敢麻烦老人家，跟着她身后紧走几步，像只护崽的老母鸡。老人拿了一个黑色杯子，沈辰彦弯腰提了暖壶帮着倒了水。
　　他盯着杯子，觉得怪怪的，这是谁的杯子。沈辰彦虽然不拘小节，但是水杯这物件还是很私人的，就跟自己的内裤一样，万万是不能和别人混用的。婆婆拿着药走了过来，就把一板儿没拆封的胶囊递给了他，示意他打开。
　　沈辰彦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不是板蓝根呢，滑溜溜儿的片剂，甚至丸剂也好呀。他从小到大最讨厌药的就是胶囊，每次咽下去，感觉从嘴巴到胃里一股味道久久缭绕不散，实在恶心。
　　婆婆关怀的脸庞就在眼前，他只得装模作样的喝了好几口水，很注意的悬空没有碰到嘴唇，正想找个理由把吃药这事儿糊弄过去。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顿时如释重负，同时放下水杯和药，翻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你好，是御蓝湾的小沈吗，你们售楼处在哪里······”挂断电话，沈辰彦左手曲肘，往下使劲一压，做了个加油我能行的动作。心中欢呼一声：耶，有来访客户！
　　就这样沈辰彦和她孙子一样，接了个电话，以有急事为由，离开了这个旧房子，也顺水推舟逃避了吃药。
　　离开的时候，沈辰彦特地看了下小区名字，东洚新村，小区门口就在东洚老街主干道上。
　　沈辰彦在即将开单的喜悦中，头也不疼了，身子也不痛了，找到刚派单时放在路边的小毛驴，一溜烟儿开回了售楼处，前后也就20分钟不到。
　　他倚靠在前台和同事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售楼处门口的控台用女高音：“沈辰，有客户找！”沈辰彦抬起头，顺着声音目光看了过去：一个大概年龄40-50岁的黑黄瘦削男人，面容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就是背景的那种，穿着和长相一样普通的有些俭朴。他抬眸而望，对上了沈辰彦审视的眼睛，也是镇静中带着探寻的目光。一霎那，沈辰彦生出一种难以解读的东西，微妙又复杂。很多年后，沈辰彦忘记了这个客户的名字甚至长相，但是这视线莫名的相撞一幕却总是浮现出来，像是一种鞭策，一种肯定。
　　接下来的接待流程很简单，沈辰彦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介绍区域位置，楼盘信息，带看样板房，选房号，连最后谈判也没出现一贯的波澜，前后一个小时，这组普普通通的客户就购买一套花园洋房——不是高层或小高层。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沈辰彦跑上跑下填订单，刷POS机时，老销售都聚在一起讨论着羡慕沈辰彦的好运气，洋房啊，卖这一套朝着卖出三套高层产品呢！
　　就这样，懵懵懂懂的沈辰彦销售出了人生第一套房子。
　　他开单了！他不再是新人了从此他在售楼处也有立足之地了！
　　晚上在出租屋里，他拨通了老爸的电话：“老爹，我终于开单了，工作也转正了！”
　　“好好，不愧是老沈家的儿子，咳咳咳咳······”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听着老爸把电话拿远了点。
　　沈辰彦这边一愣，问道：“老爹，你咋地了了？”
　　“咳咳，没事儿子，你爸老激动了，被口水呛到了！”老爹接着说：：“儿啊，好好干，那边大城市，经济发展好，比咱家这旮沓儿的强······”
　　沈辰彦对老爹说得这里大城市不敢苟同，但比起老家那地儿，的确算大城市了。
　　“老爹，我妈呢，打麻将去了还是跳广场舞去了，一会儿你把这个事儿和我妈也说下，她还给我打电话还问我上班了没的，真是。”
　　“去你二姨夫家串门了，咋还没回呢。儿啊，先这样了啊，好好照顾自己，早点休息。”老爹那边打着哈欠。
　　挂了电话，沈辰彦看了下手机，才九点多，正是夜晚激情刚开始的时刻，老爹真是年纪大了懂得养生了。
　　沈辰彦出去上了趟厕所，快速洗漱好，扫过其他几个紧闭的房门，周围一片安静。他钻进自己房间，锁好门，在床上支起小桌子，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快播。背后是软软的靠垫，他往被子下面滑了滑，想起了今天在大街上昏倒摔进的陌生怀抱，和袭来那股温和淡淡的檀香。
　　刺激，今天真是舒坦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