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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观往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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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那声称呼,她有一万分的把握她没有听错,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偶遇,也着实把许莫负吓得不轻,这雅间里的贵公子……
居然是公子扶苏?!
还来不及再想其他,扶苏已然缓缓走出屏风,来到他们面前,言语沉稳,但他的注意力却全在阿越身上,
“你……?你是高弟以前常提及的钺儿?”
阿越微微点了点头,“公子好眼力,我们今日跟胡亥公子一同前来的,就在隔壁,莫负她不知您在这儿,扰了您的兴致,还请公子莫怪。”
说完这番话,阿越也向她递了个眼神。许莫负倒也明白过来,欠了欠身子,道歉说,“小女温县许莫负,今日不知公子在此,扰了公子清净雅兴,望公子恕罪。”
虽然她不知为何阿越会认识扶苏,但扶苏明显是第一次见阿越的样子。她心里虽明白,公子扶苏,大秦有名的善公子,是不会因为这种事降罪于她的,但此时的扑通扑通的心,多少依然有些忐忑。
扶苏只是轻轻把阿越和她扶起来,抿嘴而笑,“我为何要治她的罪?方才只是以为她有难处,正想问出个所以然好尽我绵薄之力,你这不就刚好进来了吗?对了,亥儿也在隔壁?”
扶苏的手只是轻轻靠了靠她的衣袖,没有碰到,是她自己顺势起身的,但是那一瞬的轻柔,却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尤其是扶苏那声,“亥儿”
“是的,那我现在去……?”
“不用,我也好久没见着亥儿了,你们那可还有多的地方?还能留给我一隅之地好和亥儿一起听听曲与否?”
阿越正接着扶苏的话,刚想表示自己去和胡亥说,却被扶苏抢先着要自己过去。
阿越也不好说什么,应声答着,就和许莫负一起带着扶苏走到胡亥的雅间。
“亥儿!”
“兄长?”
扶苏刚进门就看见胡亥在正主席上跪坐着听曲有些沉浸,情不自禁唤了他一声。
胡亥也闻声转过来,两人这一对视,倒是让雅间里的一人,放下了心中沉重的千斤石。
许莫负原本还颇为担心两人见面会有些隔阂矛盾,却不料两人关系却出奇得好,至少在表面上,他们这亲近兄弟情,还有些让人羡慕。
但既然如此,如果当真是这种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胡亥日后又怎会不顾一切去迫害扶苏?假传圣旨,逼得扶苏自杀于边关。
等下,扶苏最后自杀于边关……
自杀……那个梦?!遇见阿越那晚她做的离奇梦境,那玄衣男子自戕于萧瑟白雪中,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梦见他?她那时还只是温县的许莫负,还未曾遇见扶苏,就如同她突然穿越到了这大秦帝国一般,一切都那么扑朔迷离。
如果说,这也是穿越的线索的话,那扶苏之死,是否又和秦二世帝陵里的那个男子说的话有关呢?
“所以,这就是父皇所赏赐的那位温县神童,许小娘子了?”
扶苏的位置离胡亥极近,两人又亲密如间,不知何时话题扯到了她身上,扶苏也正好开口问胡亥关于她的问题。
“是啊,钺儿这一年也是和她待在一起,别看她小小年纪,听说出生时天降异象,手持八卦玉,可会看相了呢,那日还为高看过。”
胡亥凑近为扶苏解释着,但虽是说她,但是语调间颇有一股神气,倒是有几分向扶苏炫耀的意思。
但阿越此时也在旁边点点头,应和着说,“她确实不一般。”
扶苏闻言忽得转过头看向她,眉目间惬意自如,透过他的眸光,许莫负觉得他不像是之前胡亥那样打量她,反而是一种欣赏,不知怎地,一张小脸有些没憋住,绯绯泛然双颊。
扶苏今日虽只是身着一件常日的玄色暗纹缒丝袍,简单的碧鎏金冠裹着束发,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下颚的棱角衬得他深邃的眼眸分外清冷,但那一抹勾起的薄唇却淡化了所有的凌冽,独留只属他一人特有的温情。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过于此。怎能不让人分外心跳斐然。
更何况,算算年龄,扶苏如今差不多十八九岁,那种色如春晓般的吸引,她诚然是有些心动。
“切”李苼儿这声轻啧刚好打破许莫负心底的花痴,但也终于让众人注意到,原来她也还在这儿。
李苼儿方才迟迟没怎么讲话,就连许莫负都快忘了,她是跟着他们一行人一起来的了。
“亥儿,这位小娘子是?”
扶苏缓缓取出酒杯替胡亥斟酒,一副温然长兄的样子。
“兄长,我来便好”胡亥接过酒杯,轻声笑着给扶苏解释,
“李斯的小女儿,李苼儿。”
“扶苏哥哥,为何你们可以喝糯酒,我们就只能喝茶啊,不公平。”
李苼儿见扶苏终于问到她了,有些耐不住激动,故作样子问道。
“噗嗤”许莫负现在觉得她有些滑稽,似乎,李苼儿也没那么讨厌嘛,只是有些无理取闹,爱受关注的小孩子毛病罢了。
“你们三人都还是孩子,自然不得喝糯酒,我已然十五了,自然和你们不同。廷尉若是知晓了我带你喝糯酒,那不得去兄长和父皇那里告我的状?”
扶苏还没回答,胡亥倒直接抢先着打趣李苼儿。
的确,李苼儿跟阿越年龄相差无几,胡亥的十五岁,在秦代也算是待成年了,虽女子十三,十四出嫁,但男子一般是十八十九娶妻。也难怪胡亥行为处事有时还带些稚气。六岁多的她,算是这里最小的了。
……所以…他已然刚到适婚年龄,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吗?
许莫负心底冒出这么一句,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对扶苏这么关注……
虽在她还是许傅傅的时候,她做秦汉古语研究时,特别喜欢扶苏的为人以及痛惜他最后的遭遇,可在当时,那只是历史文册中一个名字罢了。而今,毫无生气的名字变成了活生生的翩翩温润公子,又怎能不让人魂牵梦绕呢?
“小哭包?”
众人还在旁说笑着,但却只有阿越注意到了她从回来后,就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心有所想,便微微凑近小声问了她一句。
“方才见你久久没回来,我不放心,才过去看你的。”
“嗯,我知道的。”许莫负莞尔一笑,她当然知道阿越方才过来的意图,倒也帮她解了围,她感激还来不及,阿越对她解释,她怎可能会怪他?
只是…这之后的咸阳城日子,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并且,她来咸阳城的初衷……是寻那日的神算老者。
“公子,可否允许莫负寻一个人?”
许莫负起身离席来到扶苏面前,微微扣了扣身。
“小娘子,你说。”
“公子可知咸阳城附近偶有一位神算子老人,一支竹簪,手持一柄银蛇雕刻拐杖,头发挺长,身着的衣裳也很雅致,尤其是,他很会看相。”
许莫负的这一番追问也有些紧张,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这位老者究竟是否来过咸阳城,又是否会跟八卦玉的奥秘有关,她,也只能尽力赌一赌。
“小莫负,你这么说的话,咸阳城这么大,替人看相的神算子这么多,那真不好找哟。”
胡亥突然插嘴,手里依然持着那琉璃糯酒杯左右晃动。
但是,她寻问扶苏,他插什么嘴?但碍于这云泥之别的等级,她依旧得回话。
“是啊,所以我才只有向扶苏公子寻求一二。”
许莫负又把目光投向扶苏,也算是回答了胡亥的发问。
“其实亥儿说得也没错,这咸阳城的确有许多看相算子,但鱼龙混杂,委实不太好找。小娘子你…为何要寻这么一个江湖算子?”
扶苏一手抬起扶住自己的侧脸颊,虽是跪坐着,但他的席位却在许莫负之上,哪怕许莫负站着,也是仰视着他,所以言语间许莫负都有些没底气。
“拜师”
许莫负只吐出了这么两个字,却足以让在场的人惊愕。阿越最是知晓缘由,此时却侧眸望着她,眼神复杂,有些推不出她的意图。
她这回答算是真假参半吧,那日那老先生确实提出收她为徒,但是她却没能把握住机会,虽得指引让她去寻黄石公,她仍旧想寻得那老者问个清楚再说。
“我只听说,这世间有位鬼谷子技艺超群,徒孙无数,看相闻声,文论思想,没有一样不超凡脱俗,他的话,定知晓你寻的这位老者。只是我听说他近来素爱云游,想必已经不在云梦山了。”
许莫负听完有些失落,眼帘低垂,神色间怅然若失。
“不过,我记得,王翦老先生就是他徒弟吧,你若有机会的话,可去王府问问。”
扶苏突然补充说道,显然是看到了她眼底的失落,有些宽慰。
但,也许就如同那日那老先生说言,
“所处环境是命,所逢机遇则是运。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反以知古,复以知今;反以知彼,复以知此,动静虚实之理不合于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复者,圣人之意也,不可不察。”
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她既是千年后的人,也知以往古事,那如何用以往的事,应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