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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高渐离”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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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寻到些法子那自然是好,也不枉专程从偏远乡里赶来咸阳城一遭。”李苼儿的声音虽然很轻柔,但这话让人却有些刺耳不悦。许莫负有些想憋笑,这孩子,倒又是有些耍性子了。
“苼儿,好好说话。”
本以为是阿越没忍住斥责了句李苼儿,却不料胡亥抹了抹嗓子,替她解围。
“可是我听说王翦老臣,已经多年不过问朝政,就连他儿子王贲也已快了吧。”
阿越突然开口,倒是又把话题给扯了回来,也是不想让许莫负难堪。
但许莫负还未接话,却只听着台下的乐曲忽得进入了高潮,时而如高山流水般悦耳,像是在晶莹碎石上淙淙淌过;又如激流勇进般汹涛后置身于渺渺云雾间,回环往复,余音缭绕。
往下望去,那着浅衣的墨发男子轻踏着脚,从容跪坐于筑后,左手按着弦的一端,右手执竹尺击弦发音,芊芊素指,除了指尖那因常年击筑的茧痕,竟好看得如女子之手。尤其是那张精致的五官,神色虽无太多波澜,但眉眼总有几分愁容与感伤……
这秦朝乐曲,果然名不虚传,虽乐宫不比阿房宫,但这名乐师于这较难的高阶乐器都能驾驭,应是学艺已久。只是可惜那阿房宫,被项羽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引得后世无数人痛骂,就连她当时在古汉语研究院也错失了研究古籍的机会。
其实要说击筑的话,秦朝时也是有位名人善击筑,只是现已故已,她也无可再寻得他的身迹,也再无机会目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景象了。
“几日前我还瞧见王贲上宫里去会面长兄呢,想必也没有体弱到要告老还乡的地步吧。”
胡亥回过阿越的话,也将她的思绪牵回,但举手抬足间依旧还是那副傲娇肆意少年的模样。
“你不知,他正是来向我寻问迁府邸离咸阳城事宜的,并且永不过问朝政。父皇东巡在外,很多事我也不好定夺。”扶苏微微动动嘴角,沉静止水,言语间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父皇可是亲自让长兄您帮助处理事务,那肯定是十分信任您的,又为何迟迟不定夺呢?而且父皇之前就有隐隐同意王贲之事,且还有淳于越在,其余人就算想阻拦,恐怕也心有力而力不足吧。”
胡亥这一番话下来,在场的人不知情故没有太大的感触,却让许莫负揪着心,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那个历史上的“胡亥”来了吗?为何她总觉得他言语间不仅是试探打量,更是肆无忌惮得有意无意谑弄扶苏。还是她想多了?本想出声缓和这气氛,倒是扶苏率先轻声责问。
“亥儿,宫外之地莫要议论政事,小心隔墙有耳。”
声音虽和,语气却有些严厉。
这一声直接让胡亥闻言立即默默闭了嘴,低着头没再说话。也引得在场的所有人没敢再谈论其他,闷着不语。
许莫负也是没想到一向温柔的扶苏会有些微微严厉斥责的时候,但也不想这场听曲赏乐陷入僵局,思索了片刻,秉承着自己对历史上扶苏的为人了解,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扯了句,
“这乐宫果然名不虚传啊,下面那名乐师的技艺也好生巧妙。”
她从方才听那曲声悠扬婉转就有些陶醉其中了,此般话也是真心想感叹一番罢了。
“那乐师应是击的筑吧,也难为他了。”
阿越循着她的话道,也是缓和这有些僵持的雅间氛围。
扶苏抬了抬手扶起额发,侧眸看向底下那乐师,抿着嘴没说话。
“虽已过去好几年,但他既然敢当众击筑,必是对自己的技艺信心无比,倒是这乐宫总管,竟就这样轻易让人用筑伴曲,真不知好歹。”
胡亥见扶苏扶着头有些淡然思索,再看看台下击筑的乐师,猜到了八九分,倒也顺着阿越的台阶下来跟着附和。
“你们说得可是那高渐离?陛下当年留他击筑演奏,他却不识好歹,落得那般下场是罪有应得!”
李苼儿龄小不怕事,也是口无遮拦,直接张口就把众人避之若浼的人给捅了出来,语气间还有些鄙夷和不屑。
许莫负不用猜都知道她大抵是嬴政的死忠粉吧。
这番话倒却是引得扶苏更加不悦,脸上好不容易淡去的微微阴霾又有些浮上来了。
阿越见状赶紧起身应和道歉,“苼儿小,说话不避讳,烦请公子见谅。”
说完便转过头隐隐瞪了李苼儿一眼,又给使了个眼色。
这直接吓得李苼儿有些跪立不安,浑身上下泛着哆嗦,立刻也跽起身出席走到扶苏面前作了个礼大声示好致歉。
“公子,是小女口无遮拦,请公子降罪!”
扶苏没有抬眼看她,仍捏着太阳穴处,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樽。
“哎呀,长兄,不知者无罪,再说,苼儿还小,这事又过去了多年,你也该解开心结了。”
胡亥见状有些刻意得提醒他,也给李苼儿使了个眼神让她起身,
“你回去吧,长兄不会生气的。”
李苼儿没说话,悄然退后两步走到席旁站着。
这高渐离?为何不能在扶苏面前提说啊?这样的场景倒是让许莫负大吃了一惊,她隐约记得,扶苏跟高渐离并无直接关系啊……
只有……栎阳公主…才有…?!
对啊,传言栎阳公主是秦始皇早些年所生的公主,算是扶苏的姐姐,荆轲刺秦失败后始皇欣赏他的筑声,邀他为自己击筑。而那栎阳公主也善音律,与高渐离相爱,后高渐离刺杀失败后她也以死殉情了。但乃至现代时,各类专家教授也没完全肯定她的存在,这个人物的真假性也有待探讨。
“今日有些乏了,早些回去吧”
扶苏终于开口了,但却是唤众人离宫。许莫负也没再说什么,跟着阿越李苼儿几人行了礼拜别后就出了雅间,独留胡亥和扶苏两行人在内。
有些是他们帝王家的内部纠纷,他们几人也不好插手。阿妁伸手扶她上了马车,那先前送她来温县的车夫也在前面的马上,抬手顺道替她揭开车帘。
这车夫…还挺会来事。
“上次阿越说的爹爹派的人就是你吗?”
许莫负开口问他,见他样子也比较温顺憨厚。
“是的,许县不放心小娘子安危,特派隶人保护小娘子。”
那人给她解释着,语气也很温和。
“倒是辛苦你了,你叫什么名啊?”
“我没有名,许县有时就叫我隶”
那人低着头,明显有些羞愧不堪。
“隶”和“隶人是秦朝奴婢佣人和下属对自己的自称或他称,虽很谦卑,但也有些低贬之意。许莫负微动嘴角,有些不乐意听见他这名字。
“哪有人自己名字还叫隶的啊,换个字吧,我看,’篱’就挺好的,你人高马大的,那我以后就叫你大篱吧。”
大篱闻言后手臂有些抽动,明显激动万分,因在马上无法行礼,他还是弓了个腰叩谢许莫负的赏名。“大篱好啊,大篱好啊,隶人叩谢小娘子赐名!”许莫负见他又开始自称隶人,顿时又有些不快,“怎么又开始叫隶人了?”
“是是是,大篱,大篱叩谢小娘子!”
大篱开怀大笑,脸上酒窝浮现出来,越显憨厚。这人真是的……许莫负一边有些感叹千年前的封建阶级制度,一边又有些无可奈何,如果可以,她真想快进到两千多年以后。
只是…大篱?她隐约中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起来在哪听过,罢了,可能碰巧而已。
今日这番乐宫之行,可谓是收获颇丰啊,既见着了那赫赫有名的秦朝帝子公子扶苏,又打听到了那神算老先生的事迹,只是,为何她心念之间,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一切…才刚刚开始的预兆呢?
“小娘子,今日可吓到我了,我站在门外静待,听里面声响都以为你们受了罚呢!”
阿妁突然哆嗦着身子靠过来问她,显然是在门外站的久了些,身子有些难受。
自从阿妁跟她来咸阳城后,她就叮嘱她在私下可不用日日“隶人”,“隶人”得自称自己,和她姐妹相称便好。阿妁一开始虽不同意,随着她慢慢灌输,时间久了阿妁也跟她有些亲密了,言谈举止间少了许多以前的拘谨。
“扶苏公子向来是个温和的人,不会动怒迁骂于我们的,你放心好啦。”
“虽是这样说,但是我还是担心小娘子安危,许县派我来本就是照顾小娘子的,再说……”
阿妁小声嘀咕着,倒有些委屈的样子。
“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阿妁最好啦!”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果然,没和来时一样跟李苼儿一架马车,自然身心都愉悦些。
……
正睡得迷糊,许莫负却被阿妁叫醒,
“小娘子,到了,不过好像有贵客来了。”阿妁搀着她下了车,却见府里有些声响和说话声,不由得加快脚步进去探个究竟。
只见里面金碧色的玲珑缒长廊口站着个衣着不凡的妇人和一男子,阿越站在他们面前抬起头在争执,怒色溢于言表。
“我说了!这次回来没打算回去!”
“钺儿,算娘求你了,别再逃了,跟阿娘回家吧。”
那妇人垂着眼,微扣着身子劝解阿越,语气甚至还带着些哀求。
“家?你把爹赶走了的家还算家吗?为了你们所谓的家族荣幸,你有什么资格唤我回来?你可还记得,我原本姓什么!”
阿越涨红了脸,眼光似火一般灼热,紧咬着牙关,气得发抖。
“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