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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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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夜神月都会想起当初刚刚踏进孤儿院所见到的那个场景。
那是一个很平凡的秋季的上午,杰邦尼用不紧不慢的速度在公路上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多,然后他们跳转了车头,一头开进一曲看起来很是荒凉的岔路口。龙崎坐在他身边,依然是那种怪异而难受的盘踞姿势,但是他很安静,他就坐在那里,离夜神月不到20厘米的左手边,他把头向一边伸着,这就使他苍白的脖子从乱糟糟的头发里面暴露出来。月用余光就能瞥到那上面横生的骨骼与交错的蓝色静脉,这些就好象龙崎给人的感觉一样,都散发着一股子颓废的气息。
这一路上,龙崎只是保持着这种向窗外张望的姿势,就好象不希望错过所有的景色一样贪婪的凝望着。或者他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将头错开是他一贯用来静默的姿势——夜神月说不清楚,他总是不能很理解这个男人——现在或许应该叫他男孩了。
夜神月想。如果我不能理解他,大概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够理解他的人。
但,即使我的确能够猜到一些他心中想着的事情,却不能看透他行为本身所透出来的目的性。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从创世纪就开始就存在,也将在某天一个小石头毁灭了地球之前一直存在着。但龙崎不一样,他就好象一只缩在自己的茧里面,永远都不愿意探出头的蝴蝶,你观察他时,永远都只能透过一张丑陋、半透明的壳。要不然他就是不完全的,要不然你所了解的他就是不完全的。
很显然,只能是后一种情况。
杰邦尼在进入那条杂草草丛生的小路之后,就频频的把车开到坑里去。这使得也许1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在原基础上增加了很多倍。很显然,这位年轻的刑警根本不熟悉这条路,或者准确来讲,是他不熟悉如何在一条坑洼泥泞的路上平稳的行驶。他不住的叹气。让无辜的车子颠沛流离。龙崎却一脸沉静的就那样缩在座位上,他的黑发被震得跳了起来,挡住了他木然的双眼。
“平常都是wammy先生来开车,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条路这么的难走。”杰邦尼自言自语。一边重新把息了火的车发动起来。“但是不管怎么样,试过一次就知道了不是吗?”他用那种听起来很可靠的充满活力的与其说到。
然而实际上一路他试过了很多次——几乎就是‘试’了一路。直到最后10分钟,他们才稍微摆脱掉那股不间断的震动,而月也怀疑,那根本不是警察先生的功劳,而是路本身便平坦了。
然后夜神月就看到了那副景象。他打开车门,从车子里钻出来,然后他抬头。头顶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湛蓝色。那是只有在油画里才见到过的梦幻一般的颜色,而横亘在视线边缘的,那些挂着岌岌可危的几片枯叶的树枝,却丝毫没有死物所带出的那一份颓败。一切都被蓝色的背景——将消极洗涤干净了。
“LIGHT——你在干什么?跟上我们啊!”
杰邦尼那副充满活力的声调在他身后爆炸一样的响起来。月几乎是恋恋不舍的垂下头。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两个人已经丝毫不顾及他,而走开了20多米远。
月觉得有点稀奇,他没在这么远的地方看过龙崎的驼背,这就好像是整片天空压在他背上让他直不起来身板一样。
月一瞬间感到好笑,他觉得,龙崎这个人似乎不太适合与‘美好、美丽’的东西挂上边儿。
他们在落满枯叶的小径上走了1分种,那座看似古老气息浓厚的孤儿院,就完全在眼前展现出来。月眨眨眼睛,觉得与其说这个是孤儿院,不如称其为教堂——高耸的塔尖上沉重的铁十字架直插天空,砖红色的墙围绕着一个快两层楼高的大门——那是祈祷厅的入口。
月以前没见过外国的孤儿院是什么样子的。在他的印象里,日本那些功能差劲设施糟糕的政丄府建孤儿院都比较像一所小学。因为人们的慈善捐助一大部分都流进了领导的口袋里,所以那些建筑都往往低矮而萧瑟。墙面斑驳,树影破碎,虽然孩子们的笑声就和每一所正常的小学一样快活而稚嫩——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吧。
杰邦尼扭过头,突然冲他跑来。
“light,给你这个。”他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抓了一把糖果,塞进月的手里面。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的龙崎也停住了脚步。
“很久没回来了。”他扬起头盯着塔尖上的铁十字架自言自语,“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杰邦尼笑了起来,“你总是喜欢说很深沉的话,跟个糟老头似的。”他快走了两步,使劲往龙崎的驼背上捶了两下——“说上辈子也太悲伤了吧,既然回来是件高兴的事情,那么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吧!”
龙崎的腰好像被捶塌了一样,几乎是90度的弯着,他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回过头看那个兴高采烈的男人。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招待杰邦尼先生在这里喝下午茶,”他声色阴沉,“我知道你想借着我偷懒不回去警局——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最好在警长给罗杰打电话之前赶回去。”
“我回去就只是面对一堆无聊的报告。”杰邦尼哭丧着脸说,“报告报告全都是报告,我记得我当初考警校时,他们根本没要求过我语文及格——实际上,能及格的也压根没几个人。”
他看到月把糖都揣到大衣口袋里面,并且拿出了一颗剥开吃掉,就又露出哭笑不得的脸
——“那个是给孩子们的啊!LIGHT~你踏进那扇大门,孩子们就会像小飞虫一样绕着你飞,你必须给点什么做交换,否则他们没一刻让你清净的!”
风顺着树木的间隙快速的滑过,他们听到了孩子的尖声叫闹,像躲藏在树林间的鸟鸣一般。月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无法控制的想要在脸上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个时候龙崎突然转过身,扬起黑沉的眼睛盯着夜神月那张略微有点诧异的脸——
“欢迎来到WAMMY’S HOUSE,”他低声说,“It’s a neverland of my.”
月笑了起来。
当三个人经过wammy’S house 那扇沉重的铁门时,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原本像骰子一样散落在庭院里玩耍孩子们立刻如同装了弹簧似的从草地上跳了起来。夜神月猜想这其实是一个很平常的景象——孩子们在听到钟声后立刻听话的跑回屋子里面——唯一的问题就出在,他们正好在这个时候经过大门,所以如果忽略那空灵的背景音乐,简直就好象,是他们3个人的进入把一帮小孩子吓跑了一样。
事实上,直到龙崎亲自开口为他解释之前,夜神月都自己在心里面不是滋味的郁闷着。
“那是开饭的钟声。”龙崎舔了一下嘴唇,好像要不是顾及到有人在一边,他也会随着那帮小鸟们一起跑去吃他的午饭。
“我得先让罗杰见一见你。”他不太痛快的看着夜神月。“但是我已经有点饿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夜神月对着他冷笑了一下——
“那就先饿着吧——我也没办法。”
“你口袋里有糖。”龙崎盯着他的大衣说。
“杰邦尼也还有一些。”
“我绝对不会给这个小气鬼!”警官先生大声喊着,扭头钻进了建筑物间的一扇小门,“我要去吃午饭啦!两位请便!”
但是最后当他们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坐在罗杰办公室——那张舒服的老式靠椅中时,龙崎已经开始不停的往嘴里面塞着属于月的那份糖果——也就是说,他通过了某种不可知的方式把月口袋里面的糖果都给坑蒙拐骗过来了。
他吃东西的样子实在不太雅观,不但把糖果嚼得嘎吱作响,还不时来回舔着手指——月觉得,就这么坐在龙崎身边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罗杰是一位满脸慈祥,但带着一点阴郁的老人。他总是不自觉的蹙着眉头,使那双略显浑浊的蓝眼睛散发着悲伤的情调。他似乎很开心龙崎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他把放在办公桌前的那一小盘巧克力蛋糕——让给了那个不懂礼貌的男孩。
“嗯,wammy先生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会由law带来一位新的保姆——那么就是你了吗,年轻人?”
罗杰双手交叉插在嘴边说到,“对于wammy’s house 经营,一直以来都是wammy先生在提供资金,而我则全权掌控着这里孩子的生活。所以即使是由那位先生的推荐,我也不可以贸贸然就雇佣你——因为——你瞧,年轻人,现在要信任一个人有多么难,我想你一定比我这个隐居起来的老头子更加了解吧。”
夜神月点着头,“所以龙崎他——我是说——恩——l……law他陪我一起来了不是?”他觉得称呼男孩为‘法律’实在是件绕口而不痛快的事,所以他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龙崎——
他身边的男孩却不知为何,很是不安的动了动脚丫子。
“我不参与任何审查,孤儿院的所有事情都是罗杰在管,我只不过把你带来这里而已——顺便的,因为我也恰好要来。”
他并不看着月,低声说到,“但是……当然,就算你不被罗杰雇佣,我还是得把你留在这里,只不过方式就野蛮了一点——”
他在意有所指之处停顿了下来。
而所谓的‘审查’,不过是一整天的家务劳动——至少月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他被罗杰打发到餐厅当帮佣,工作是刷碗。
“嗯……我看着孩子很有前途。”晚餐的时候,掌勺的大娘对罗杰悄悄的说,“没见过干活这么麻利的孩子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你知道的,像我儿子亨利那样的,整天只知道读书,要不然就是把到处把妹当毕生事业,我估计他连洗洁精和洗衣粉都分不清楚。”大娘摇着手中的抹布,有点臃肿的手指指着站在一边辛苦的刷着锅的夜神月——“干事干净利落,后续工作也总是井井有条的,而且模样也好看,(她说道这里的时候脸红了)懂礼貌,总是对我们笑眯眯的。”
罗杰拿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约瑟芬,”他皱着眉头说,“我不希望你把‘长得不错’也列到评分标准中去。”
“哦,得了,罗杰!”约瑟芬不耐烦的挥舞着她的胖手臂,“你知道女人都是这个毛病,让我们不在乎外貌——就好象让公鸡下河游水一样——根本不可能。而且,你知道的,这个见鬼的孤儿院盖得那么荒凉,我除了能见见你这个老家伙以外就见不到什么男人了——我当然会希望这位小帅哥留下我们这里工作。”
她含情脉脉的瞥了一眼那个男人,他正在试图抓住一只从手中溜出来盘子——结果很不幸,他没抓住,并且连带着把好几只盘子都打碎在地上。
“唔……”罗杰的眉毛抽搐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他把目光从那个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残局的狼狈身影上收了回来。
“不管怎么样,就算他留了下来也不会来厨房工作——我最好告诉你实话,但愿这样能让你对他的评价客观一点。”
“没关系。”约瑟芬眨眨眼睛,“他总会来食堂吃饭的不是?至少我能有个盼头。”
夜神月从厨房光荣完成任务的时候是晚上8点半,他这一整个下午除了刷盘子刷碗,还刷了3口油腻腻的锅,掌勺的大娘似乎特别的赏识他,在准备晚餐的时候让他帮忙切葱——可惜他最后把葱切成了一些无法辨认的湿乎乎的一滩。
他一整个下午都没再见龙崎。那个薄情寡意的男孩丝毫没有顾及到他还给了他一大把糖的恩情,自顾自从罗杰的办公室门口消失掉了。
“这真不公平/”夜神月捶着自己快断了的腿嘀咕着,“为什么我的大脑就要浪费在重复这些千篇一律的体力活上面。”
他一边在陌生的走廊里穿行,一边试图寻找到罗杰的办公室,那个老人说过,当他完成工作后可以去找他。
但是即使夜神月是一位智商无法用寻常的测试标准来衡量的超级天才,一个蜿蜒曲折如同迷宫一样的狭长走廊还是让他有点头疼,尤其是在干了一下午的重体力活之后。
走廊的墙壁上漆着奶油色的壁纸,墙围栏是那种古旧的木头围体,几盏昏暗的壁灯在4、5步的间距里稀疏的排列——没有窗口,只有一扇扇相同的们。夜神月觉得自己好像被夹到两片面包里面,走来走去都是柔软而闭塞的景象。
他开始感觉不太妙,并不是因为他迷路了,而是心脏开始像关在肋骨间的野兽一般大力的跳动起来。他觉得烦躁,觉得血液滔滔的奔流着,他耳边响起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并且很多声音被他抑制在喉咙之间,他想毫不顾忌的叫出来——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他想挥舞手臂,想感受攥起的拳头冲击坚硬的东西的疼痛感,他想感受力量,想感受强大的力量——想感受释放强大的力量,将它加之到什么不堪一击的东西上面去——比如——是的,比如一扇破旧的门,只要用力捶上一下就能碎成碎片,回复到它本来丑陋的模样中去,然后——然后——门后面将是一个手足无措想要拼命尖叫的孩子——他想听到尖叫,很想听,但是他更想掐住那张尖叫的嘴,看他无辜的脸扭曲成一团可怖的模样——哦,如果有一把刀,不要太锋利,其实越钝反而越好——他想要一把刀……
“你在干什么。”
夜神月耳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这声音就好象迎面浇来的一桶冷水,夜神月立刻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大口的喘着气,好像刚刚跑了几公里似的,他耳鸣得厉害,一个尖利的,像是小子的嚎叫一般的声音在他脑袋中回荡着,他徒劳的捂住耳朵。进而他发现自己的手受伤了,指关节擦破了皮,骨头生硬的疼痛着,他靠在门上,一瞬间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了。
“已经没事了,不要叫了,好好休息吧。”一个人缓慢的走到他身边,对着一扇们安抚似的敲了敲,于是尖叫声变成的啜泣声。
夜神月盲目的回瞪着那扇门,他开始恢复意识,明白刚才的一切并非耳鸣,而是真有一个孩子躲在门后尖叫。
一个人用什么冰冷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脸,他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双漆黑的洞口——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幽深洞口呢——夜神月奋力的思考着,然后他意识到那不是洞口,而是一双过于黑沉的眼睛罢了。
龙崎不停的用手拍他的脸。
“别拍了,我已经醒过来了。”夜神月虚弱的掸开那只手。“又……又一次……吗?”
“是的。”龙崎冷静的说,“你吓到孩子了。”
这样子的对话就好象夫妻吵架——丈夫在那里大嚷大叫一番后,妻子冷冰冰却又有力的反驳一样——夜神月对闪过自己头脑中这个怪诞的比喻不知所措了好一阵——才慌乱的冲那个男孩点点头。
“我很抱歉,”他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你在喊叫。”龙崎给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书,“我正要去图书馆还书,然后走到一半就听见你突然间发疯的声音——对了——弥海砂是谁?”
“呃……她……她是……”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弥海砂是谁呢?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不,或者说,他自己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么弥海砂是谁?
“是……我的女朋友。”他只能这么说。
“10年后的女朋友吗?”龙崎咬住手指,“真有意思,她死了吗?她让你很悲痛吗?”他倾身上前,黑沉的眼睛蓦然间瞠大。“你刚才说了很多有趣的话呢,夜神君,我觉得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到危险了。或许把你留下来根本就是一件错事。”
月冷笑着看着男孩,他直起身,拽过龙崎薄薄的衣领,狠狠的把脸贴了上去,那个男孩怀里的书立刻哗啦啦的全掉在了地上。他们之间用眼神坚毅的相互对峙着,门后孩子的哭声像是某种隐晦的暗示一般,使他们彼此都感到了一种从对方那里传来的颤栗和毛骨悚然。
“你管得太多了。”夜神月嘶哑的说“你不是只想把我送回我的时代去吗?那么我在我的时代发生过什么事情,你又为什么要知道呢?”
“关于我的事情我想知道。”龙崎皱着眉头。
“你觉得询问我的女朋友,是和你有关系的事吗?”
龙崎耸耸肩,“也许我们之间是三角恋——很难说——我觉得弥海砂这个名字让我点感觉微妙。”
“你这是狡辩,你根本就是想偷窥我的私事!”
“谁会对你那脏兮兮的私事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这个人本身吗?”
龙崎向后退了一步,这让月得意了起来。
“而且知道又能怎么样?你想改变未来?”月斜了斜嘴角,“这听起来倒不错。”
龙崎突然开始挣脱夜神月的控制,把他的手狠狠的掸开了。
“我不想和你做无谓的争论。”他弯下腰开始捡他的书。月注意到,那是各种各样关于平行宇宙的学术性著作,还有几本介绍弦理论和波函数的小册子被夹在里面【弦理论和波函数:前者是量子方面的理论,后者是决定宇宙状态的一种数学对象(这两个东西,就当作一个名词看看就得了,要我解释我得再写上几百字,而且有可能我的理解也不太准确= =)】——其中有一本他曾经在大学里借阅过,因为内容太过荒诞而看到一半就扔到了一边。
龙崎慢慢的把书重新抱在怀里,他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站在门口的男人,夜神月在他的瞪视下抬起了头。
“你去图书馆吗?我和你一起去吧。”他说着想要帮男孩分担一部分书本的重量,但是龙崎后退了一步。他黑沉的眼睛深处浮现出一些淡漠的戒备。
“罗杰在找你。”他说,“我带你去罗杰那里。”
他们一前一后的在楼道里穿行,夜神月想要拼命记住一些提示物来帮助自己认路,但是他发现这里的一切就好象用电脑复制粘贴的一样,放眼望去都是奶油色的墙壁和光线微弱的壁灯,在这种见鬼的相似中,人们容易引发一种麻木和空虚的情绪。夜神月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厌恶会让他的脾气失控,而刚刚他也确实差点凿开一扇门掐死缩在里面的孩子。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失落感与千篇一律的景色双重打击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地狱里沉默的穿行——压抑的、沉默的——他深吸一口气,尽力使自己打起精神来,于是他开始不太自然和走在前面的男孩搭讪。
“——龙崎——那个——”他发现自己在说日语,于是他立刻改了回来,“我是说,这里看起来到处都是一个样,为什么你能很轻易的就辨认方向?”
他们走到一个岔口,龙崎开始上楼梯,他微微后仰着头,冷漠地回答——
“我从8岁就呆这里了,即使闭着眼睛我都能随意的行走而不会撞到墙。”
“8岁?”月感到好奇,“那么之前你都在什么地方?”他带着一半的兴致一边的恶意,开始观察龙崎的反应——他以为男孩会故意岔开话题,就像他认识的10年后的L对待他难以应付的疑问一样。
但是这个年轻的龙崎却淡淡的回答了他。
“我从一家孤儿院逃出来,然后在街上流浪,之后我就遇见了——wammy先生。”他很谨慎的避免了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称呼——这让夜神月敏感的察觉到,龙崎在孤儿院里果然并不是以L的身份与众人相处的——或者说,L只是龙崎——law的一个人格。L是不完整的,但是law却可以完整的作为一个人而存在在这里。
月自觉窥觑到龙崎隐晦的心思,他不由得开始得意。
“那么你8岁以后为什么就不逃跑了呢?这家孤儿院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吗?”
龙崎站在楼梯口冷漠的回过头,
“你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也别想从我嘴里撬出点什么。有一还一,这是我的原则。”
“是啊,有一还一。”月讥笑他,“你要知道,并不是什么都能平等的付出然后回报——很多事情都不能。”
“那只是你没用。”龙崎停在一扇门前,皱着眉头结束了他们短暂的对话。
“罗杰在等你,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能像今天下午那样悠闲了——”他有点不满说,“我会问你一些事情,如果你还想回去你该呆的地方,或者不愿意蹲监狱——我劝告你今晚能好好的想一想。”
“我今天下午可一点都不悠闲!”月冲他喊,“你自己去试一试,你这个社会的米虫!”
龙崎耸耸肩,他既没反驳,也没再说任何话,只是用看起来很辛苦的方式抱起书本,扭头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