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花》之杉

8、八

　　 这次，漫云力邀她和他们一块坐坐，俯身咬着耳朵说要把陈可松隆重地介绍给她。他们挑了一个远离舞池的座位。陈可松叫了瓶进口的红葡萄酒，几碟干果。漫云给每人斟满酒，然后高高地举起酒杯说：“来，为今天的巧遇干杯１涟漪只抿了一小口，漫云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我今天太高兴了。”她放下酒杯，“涟漪，你可是好久没露面了，得罚酒三杯，快喝。”然后，她亲昵地向陈可松贴过去，对涟漪说：“今天，我们去登记结婚了。嗯，意外吧，连我自己也想不到。”说完便放肆地在陈可松脸上亲了一口。她的话音还没落定，涟漪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杯中的酒撒了出来。她放下杯子，慌忙拿纸巾擦拭，哪知又将酒杯给碰倒了，清亮的酒流得更欢畅了，像透明的血。一阵忙乱之后，涟漪定了定神，起身给两人倒酒。她有些混乱，脑袋里浆糊似的，逮着什么是什么，“对不起。因为太突然了……我，应该恭喜你们。来，为你们的幸福干杯！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永结同心１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恶心！老套！俗不可耐！怎么说得出口。可是，除了这些，又能说什么呢？对恋人们而言，这是最为简单的心愿；殊不知，它也是最不可轻信的。瞬间的爱恋，将两个人拴在一起。以后便要在漫漫人生路上，施以亲情，延以习惯，才可能得以相守到老。当然各自还得修心养性，剔除许许多多的诱惑和障碍。漫云结婚了，实在是匪夷所思。漫云起身，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谢谢！我来正式介绍，这位陈可松先生，现在是我的老公，丈夫，爱人。从事商业活动，在这世上，比我多吃三年的饭。”她又转向涟漪，“这位方涟漪小姐，是我的闺友，亲密伙伴，我的来世，还有……总之，你对她要像对我一样好。知道吗？”她瞟着陈可松，目光中流动着深情和略带挑逗的妩媚。可涟漪觉得有点不妥，跟平时的她相比，似乎太过了。也许是太幸福了，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涟漪没再往深里想，随着他们笑了起来。陈可松说：“遵命，夫人。但是，到时你可不能妒嫉。干脆咱们三个人一起过算了。”说完，便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笑声比他说话的声音还要洪亮，让涟漪感觉不舒服。漫云嗔笑道：“呸！你想得美，坏蛋１继而又转向涟漪，关切地问道：“你的脸色很差。和‘住在一起的’不顺利吗？”涟漪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如同喝软饮料一般，“最近工作太忙了。唉！好想睡上几天几夜。”最好不要醒来，等事情过去……她在心里说。陈可松说：“再忙也得注意休息。女人本来就容易变老。”他的嘴角有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屑。“可以抽烟吗？”边说边点上烟。涟漪面无表情地自斟自饮，“当心！吸烟有害健康，特别在人群中，有谋害的嫌疑。·”漫云笑如一朵绽放的花朵，“没那么夸张吧。亲爱的，我也要。”陈可松那张霸气的脸在青烟中略隐略现。他仔细地端详着涟漪，犀利的目光好像要刺穿对方，让对方无以遁形。“方小姐很面善，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他吸着烟，思索着。漫云点上烟，“你忘了，上次，就在这儿，见过一面。才几天功夫，你就忘了。”漫云眯缝着眼睛向上吐着烟圈子。真性感啊！涟漪的目光掠过她撅起的唇。“是吗？感觉……见过不只一次。”“你呀，收起那套商人的嘴脸，在我们面前不管用。”漫云冲他扮了个鬼脸。“什么商人的嘴脸？商人怎么啦？这时代是商人的天下，商人就是高人一等，不喜欢？我就是这付嘴脸，偏你要赖定我？怪不得说人心最险恶，说说看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我喜欢你的钱呀，怎么样，怎么样？”漫去笑嘻嘻地凑近他。他的目光一闪，把涟漪吓了一跳。那凶狠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待定眼再看时，他仍一付自得的表情。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停在涟漪的脸上，“我给你提点建议，碍…”他身体往前倾，“女人嘛，应该简单、温柔一点，小鸟依人，多惹人爱。别老脸上挂着冰霜，爱理不理的。”他忽然唱起来：“你的脸，映在冰层中，晶莹剔透，不可亲近，我只能望着丝丝寒气叹息，孤独寂寞呀……”漫云拍着手叫道：“好棒哇１音质不错。涟漪淡淡地笑道：“那只是你的视角，你的标准。”“那你的呢，说说看。”“我自认为，在这世上，自己只佩做个看客，冷眼旁观是我的天性。当然，依你的标准，我的结局只有一个：困住自己；不过，我很好奇，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志得意满，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好像太表面化了，你最本质的是什么呢？我这个观者也看不透……或许可以这么猜猜：披着人皮的狼，请别介意，这不含贬义，是中性的。”陈可松大笑起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凶吗？我还觉得对你们挺温柔的。阿云，我有这么恶吗？”漫云嗔笑道：“对，你是条贪吃的狼。”陈可松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个精光。他抹抹嘴，冷笑道：“很好，一唱一和，姐妹情深呀。”又对漫云说：“给我倒酒。”他咕咚咕咚往嘴里灌酒，一杯又一杯。很快，又一瓶酒空了。涟漪凌近漫去：“这样喝下去，非醉不可。”漫云莞尔一笑，“没关系，他很能喝。再说，难得醉醉，也不是坏事。”突然，他把杯子使劲往桌上一掼，把两人吓了一大跳。他厉声嚷道：“别想跟我玩脑筋，我不吃这一套。你们给我听好了，要跟着我，想过好日子，就得听我的，要不就趁早滚远点。老子有钱，伸手一捞，女人一大把……倒酒……”他的舌头似打了结，说话一顿一顿的。漫云说：“他醉了。”他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却仍口齿不清地嚷着：“倒洒，倒酒……老子有的是钱……”涟漪坐到漫云的身边，担心地看着漫云：“为什么是他？”漫云叹了口气：“命中注定。”“什么命中注定，你有选择的自由埃”“不知怎的，跟他交往一段日子后，就产生了冲动：喔，他就是我寻寻觅觅的那个人，好想和他拥有一个家，我、他，还有我和他的孩子。一种直觉。”“仅仅凭这个直觉，你就将自己托付给他，是不是大过草率了。如果那个感觉只是一时的错觉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实在错了，还可以重头再来。我现在就是要跟着我的感觉走。谁知道以后会怎样，管它以后怎样呢，走一步算一步，只要现在过得快乐就行。不是有句歌词‘我就要活在当下，哪理会过去如何，哪管它将来怎样。’活在当下１涟漪叹了口气，“我感到很不安，有种莫名的焦虑，具体又说不上来。”漫云笑道：“你这人，就爱杞人忧天。如果世上的女人都象你一样害怕结婚，人类早亡了。放心，我现在很幸福，没事的。”涟漪颓然地饮着酒，“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