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海棠四十七

3、第三章

　　那之后阮棠舟有几次主动地跟许白俞示好，许白俞都只当没看见。阮棠舟期起初以为他迟钝，后来示好的次数多了才发现，这家伙只是不领情而已。

　　单纯的，一个白眼狼。

　　阮棠舟索性不再管他。

　　只是没想到，美救英雄的剧情在不久之后竟再次出现了。

　　那天，阮棠舟放学后在琴房练完钢琴，打算从桥下的斜坡走到地面上，穿过过道时，只看见那几个男生又在对许白俞拳打脚踢。

　　阮棠舟默默地看了几眼，打算就这么装没看见地走过去。

　　就在经过这几人的身旁时，只听见许白俞又被打了一拳，这一拳好像正中嘴巴，愣是打落了许白俞的一颗门牙。

　　“啊——”

　　许白俞这回没有再怒气冲冲地盯着对面的男生，只是表情痛苦双手捂住嘴巴，鲜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老大……他……他流血啦！”两个小弟惊慌失措地说。

　　回过头，看到这惊悚的一幕的阮棠舟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大声尖叫到。

　　　“你们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老师！”

　　被叫做老大的男生也终于慌了神，带着两个小弟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阮棠舟见他们跑远了，回过头看着许白俞，只见许白俞慢慢地把手从嘴巴上挪开，手上满是鲜血，许白俞有些痛苦地皱着眉。

　　阮棠舟也没见过这阵仗，本来是压根就不想管他的，谁知道还是没忍住插了手。阮棠舟看见流了这么多血，只觉得慌张，拉上许白俞就往诊所走。

　　后来到了诊所，和蔼的诊所叔叔笑了下，说只是门牙掉了，不碍事。顺便帮许白俞处理了下伤口，阮棠舟和许白俞就回家了。

　　许白俞和阮棠舟其实是邻居，两个人的家住在相邻的两栋楼上。

　　只不过许白俞住在一楼，阮棠舟住在5楼，阮棠舟每次出门都会经过许白俞家门口。因此两人上学其实是顺路的。

　　阮棠舟还记得，上一次放暑假的时候，许白俞家院子里那颗巨大的栀子花树开了花，一条街都是芬芳的栀子花香，阮棠舟有一次忍不住从石缝里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只见许白俞正和许爸爸笑着撒娇……那个时候阮棠舟还觉得，这个男孩子挺可爱的……

　　转眼间两个人走到了石梯边。登上这石梯的最后一级就是许白俞家大院。

　　许白俞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都用手捂着嘴巴。

　　阮棠舟觉得，他可能是怕丑。

　　事实证明，许白俞的脑子里想的永远跟常人不一样，这个真理也是阮棠舟和他认识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过来的。

　　许白俞只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他怕自己流血太多死掉了。。。。

　　两个人走在石梯上，许白俞依旧一言不发，阮棠舟已经习惯了，叽叽喳喳说了一路的话。偶尔问一句许白俞，许白俞才会慢吞吞地发出一个“嗯”，或者“哦”。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只是偶尔听见阮棠舟讲了好笑的话，也会笑起来，只是笑的很腼腆，兀自看着面前的台阶。

　　阮棠舟看着他笑，忽然明白过来。

　　这个男孩子……可能只是不擅长说话吧……

　　那之后，阮棠舟逐渐接受了许白俞的沉默不说话，只是两个人的相处变得自然了很多。后来的一次班级换座位，许白俞坐在了阮棠舟的前面。

　　起初许白俞只是自己坐在座位上玩着纸飞机，直到阮棠舟气喘吁吁地把桌子搬到许白俞身后，他才好奇地看了一眼阮棠舟。

　　只见阮棠舟把桌子椅子都放好之后，一边满头大汗地坐下，一边笑着对许白俞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前座！”

　　前后座的关系让两个小孩的关系一下拉进了许多。

　　那段时间，刚进初冬，天气已初见严寒。不少小孩因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而感冒了。

　　许白俞就犯了鼻炎。

　　那个时候，他喜欢不停地吸鼻子，声音响地让周围的同学很难受。实在是吸不了鼻子了，就只能用袖子擦一擦，周围的同学见了，都十分嫌弃。

　　阮棠舟见了，开始每天在课桌前面放一卷纸，许白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自己转过头拿那卷纸擦擦鼻子。阮棠舟也不在意他什么时候还回来，只是自己低头认真做着题。

　　后来，直到两个人最熟络的时候，说的话也极少。

　　只是许白俞下了课就会回过头，百无聊赖地玩阮棠舟的文具盒，玩完了铅笔，玩橡皮，玩完了橡皮玩尺子。有时候阮棠舟会看许白俞几眼，许白俞熟视无睹，然后等到上课铃响，又迅速地转头看向黑板。

　　阮棠舟自认为，那是两个人最熟络的一段时间了。

　　***
　　“啊欠！”

　　秋风中可能是掺杂了什么杂质，吹到阮棠舟鼻尖时，惹得她打了个喷嚏。

　　思绪逐渐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回。

　　阮棠舟的一手撑着水泥管道，准备站起来。

　　“有点晚了，我现在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寝室吧。”

　　许白俞也站起身，阮棠舟对许白俞笑了笑。

　　许白俞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他还是有些担心阮棠舟的状况。

　　阮棠舟看出来他的不自在，笑着说：“ 我还好啦，今天多亏你来安慰我，我心情已经好多啦！”

　　许白俞定睛看着阮棠舟，没说话。

　　阮棠舟比许白俞低半个头，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虽说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但是这身高差以后估计也是变不了的。

　　阮棠舟看着许白俞的眼睛，忽然就抬手抚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

　　许白俞有点愣住了，只听见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你啊……多多少少打理一下自己吧，我感觉你更需要人担心呢！”

　　那模样真像一个宠爱自己弟弟的姐姐……

　　许白俞仍旧怔忪着。

　　“我先走了！”阮棠舟对许白俞笑着摆摆手，走远了。

　　***
　　阮棠舟是住校的。

　　水舞高中是水舞市的重点高中，这所高中也有100多年的历史，曾经一度因为培养的学子太过优秀而闻名全国。水舞高中的制度也因此十分严格，学生们都被要求住校，不能住校也必须得住在学校附近的学生村里，另外学生们一个月只放三天的月假，这期间可以回家，但是除了这三天月假就必须待在学校里。

　　阮棠舟当年的分数也只是刚刚好压到水舞高中的分数线才勉强挤进来的。不然，也不会能和许白俞一个班了。

　　阮棠舟从操场走后，匆匆回到了宿舍。

　　她洗过澡之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

　　睡她隔壁床的女生是个胖胖的，喜欢聊天说话的性子，叫做唐小玉。

　　唐小玉见阮棠舟一头的湿发，扯过她的毛巾丢给她:“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阮棠舟听了，疑惑地皱起眉：“有吗？”

　　唐小玉斩钉截铁地说：“有啊！”

　　“你平时回寝室都是说说笑笑的，今天一句话没说，出浴室连头也不擦。你们说，是不是？”

　　唐小玉问寝室里的其他人。

　　其他人没理她，有的嗯了一声，有的兀自看着书……

　　阮棠舟：“……”

　　她终于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有点不对劲。

　　其实，她是个容易忘记事情的性子，很多不开心的事可能在别人那里很难消化，但是在阮棠舟这里，就很容易过去，上一分钟她可能还在因为这个事情难过，下一分钟她可能就睡着了。

　　阮棠舟其实也并没有因为白天的“纸条”事件特别记在心上，只不过……

　　阮棠舟回忆起今天晚上，许白俞站在操场上时的眼睛，觉得脑海中印象深刻，有点奇怪而已。

　　她其实是知道许白俞长得好看的。

　　初中那时候，许白俞还没有那么不讲究，偶尔也会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还没有那么不拘一格，那时候，班上有不少女生偷偷看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但是阮棠舟自认为不是颜控，也并没有把有女生喜欢许白俞这件事放在心上，照旧和许白俞一起上学放学。

　　直到后来，有个其他班的女生偷偷找到她，问她是不是许白俞的女朋友，阮棠舟才后知后觉起来。

　　那个时候，青春期的孩子们刚刚成长起来，意识到了男生和女生的区别，阮棠舟自然也明白了这些，于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始默默和许白俞拉开了距离。

　　可是许白俞好像浑然未觉，每天阮棠舟故意不跟他一起走，他就应了一声，开始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也从不多问一句。

　　但也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许白俞就愈发的不注重形象了……

　　阮棠舟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许白俞可能是觉得不用再跟人说话，所以就不用注意形象管理了……

　　两个人的关系，也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疏远的。

　　夜晚，阮棠舟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起很多以前的事，最后快要睡着的时候，脑子里浮现起的竟然是许白俞今天晚上站在操场上时的那双眼睛……

　　很明亮，很干净。

　　阮棠舟吓了一跳，又醒过来。

　　　 ***
　　9月底，这个月的月假是和国庆假期一起放的，不少班上的同学大呼“奸诈狡猾”，饶是如此，也没有半点屁用。

　　　这天，放了月假，不少住读的同学都回了家里，寝室里没有多少人。

　　　阮棠舟和许白俞都要回家，他们的家挨得近，两个人就说好了一起回去。

　　校门口的公交车坐4站就能直达水舞西站了，他们要乘坐大巴回自己老家——水西县。

　　阮棠舟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一直有些不自在，也不大愿意和许白俞说话。许白俞倒是自然的很，甚至还真的听进去了阮棠舟那天的最后一句话——“你啊……多多少少打理一下自己吧，我感觉你更需要人担心呢！”他竟然真的开始认真的理了个发型出来……

　　阮棠舟偷偷瞧了几眼，原本杂乱的头发被梳整齐了，好像还剪短了点，露出了好看的眉眼，衣服也没有那么邋里邋遢的，今天更是破天荒的换了件新的T恤——只是还是灰色的。

　　阮棠舟想着，难道是自己这个姐姐的话太管用了……那下次让她借自己□□抄一抄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

　　两个人走在去往公交站的路上，不发一言。

　　18路公交是直达水舞西站的。阮棠舟和许白俞上了车，默契地去坐了公交的最后一排。许白俞拿出了耳机正打算听什么，忽然又停了下来。

　　“我今天……”

　　他说了句什么，公交车轰然发动了起来。

　　这是始发站。

　　阮棠舟盯着他不知道他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