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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叫,周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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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一道声音划破了眼前的迷障,陈钰的眼神渐渐聚焦在坐在床榻边的男人,雪山玉雕般隽秀,夕阳温暖的余晖撒在男人的身上,铺陈出一股暖意。可是,陈钰缓缓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睛,冰冷苍凉,如亘古不化的坚冰。
陈钰垂眸,快速扫视了一下自己,还活着?然后左手手捂住自己闷痛的胸口,闭上眼睛深吸气,右手撑着自己慢慢起身。在他艰难起身的时候,那个男人就静静地看着。待他挪靠起身后,才开口道
“你的身体需静养,禁止剧烈运动,刚才的行为也算剧烈运动”
陈钰抬头看向那个男人,这话倒是与他的形象不符,扯了扯嘴角,声音平和道
“多谢兄台提醒。在下苏钰,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我叫,周轩”
陈钰没错过周轩刚才那怪异的眼神,以及诡异的停顿。他咀嚼这个名字,周轩?看这气势,必不是平凡之辈,楚国境内的上阳周家,没听过有这么个人。要么,是化名。要么,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想了想,开口道
“看周兄的年纪,是来楚国游学的?”问这话的同时也飞快地瞥了眼周遭环境,一目了然的地方,简陋粗狂的摆设,靠窗的桌案上摆着一盆苍鹭花,云岭附近的客栈最喜的花卉,只是不知是哪座城镇。
泠烜眼神闪了闪,摇了摇头,“煊听闻楚国风景秀丽,遂来此一看” 同时也心中慨叹,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宁王,身处绝地,仍面不改色,气定神闲,不掩风华之姿。怎么看也想象不出来梦中那般可怜的神色。为了一个梦,自己数百里连夜奔驰,也是够荒谬的。
风景秀丽?“周兄以为这云岭如何?”
“不错,民风淳朴,虽是边境小镇,却也有楚地内部的婉约秀丽。今日中秋,正好感受一下楚地的节日氛围”
陈钰一愣,今日已是中秋了?
泠烜细细观察他的神色,微微皱眉,不过片刻,回过神来,自嘲摇头,疯了不成?旋即起身,道“煊就不打搅了,告辞”
泠烜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出去了。
候在门外许久的张九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昏昏欲睡。赶了两天的路,沿着记号到云岭时,刚下马,就瞧见自家爷抱着一个人从丛林中出来,周身笼罩着浓重不悦的气息。
说实话,那一刻,朝阳笼罩,微风卷起衣摆,龙章凤姿如九天神君,为一场俗世姻缘下凡历劫,此刻终于遇到,一转身就要飞往那九天之处,缠缠绵绵。
泠烜冰冷的视线射来,张九打了个寒战,回过神,不是瞎想的时候。
匆忙间,找了家客栈,泠烜在屋内守了一天一夜,直到又一天的近黄昏。也不知自家爷什么时候认识的楚国宁王。张九迷迷糊糊的思绪想着的尽是主上和宁王的渊源。
吱嘎一声,门打开,张九顷刻清醒,瞟了眼泠烜,微躬着身,快速的把门关上,跟上他。
“爷,您饿了吗?可要用膳?”
“不饿” 顿了顿道,“弄些他能吃的,送进去,伺候好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是”
“不用跟着我” 甩下这句话,泠烜大踏步走出客栈。张九弯腰行礼,待泠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直起身。
屋内,陈钰捂着胸口,缓缓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窗子旁,侧目看着窗外,这里是二楼。
已是近黄昏的时刻,楼下街道两旁的商铺早早挂上各式各样的灯笼,摆上了苍鹭花。
周围行人交织如海,忙碌一天归家的,家人领着孩子闲逛的,摊贩贩卖的叫卖声,小孩子穿梭间玩闹呼喊声,嘈杂却洋溢着节日的欢快。
已经是中秋了啊。他的眼睛看着这热闹的街道,手无意识的摩擦着脖子上带着的银灰色哨子。
……
“诶呦,公子怎么起来了?”
张九端着饭食进屋时,看见陈钰倚立窗前,吓了一跳。前一天这人奄奄一息的一幕还在眼前,此刻怎就下地了,那深插进胸口的匕首,得亏那一刀偏了,不然那干脆利落的一刀正中心脏,也甭等着主子来了。眼前,正要静养的时候,怎就下地了?也不怪主子不放心,这搁谁谁能放心?
张九连忙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楚宁王跟前,抬手要上手扶,迎着陈钰的目光,突然想起对方还不认识自己。
后退一步,拱手行礼,微笑道,
“在下张九,见过公子”
陈钰在张九进屋那一刻就醒过神,侧身回望,气息浑厚,体格健壮,样貌俊秀,是个不错的儿郎。有如此手下,周轩不简单。不过,陈钰瞥了眼端进来的饭食以及那谄媚的笑容,让他心下一顿。
随即,漫不经心地道,“周兄呢?”
“我家少爷慕楚地风光久已,今儿中秋佳节,外出赏景去了”
“哦,是吗” 陈钰不置可否。他挥手谢绝了张九的搀扶,自己慢慢地挪到桌旁,看着精致的粥食,轻笑出声,拿起羹匙缓缓搅动,送入口中,软糯甜香,清淡又不腻人,一切都恰到好处,楚地边境的厨子可不会这一手。
陈钰抬眸看了眼恭敬立于旁边的张九,他的姿态、面容、行为一一掠过脑海。
“嘭”
“哦,过节啦过节啦”
烟花炸响的声音混着童稚孩童拍掌兴奋的叫喊声顺着打开的窗子飘入屋内,打断了陈钰的思绪,也提醒了陈钰。
……
深夜,陈钰靠坐在床边,把玩着手中的哨子,外面的热闹已渐渐散去,唯留灯笼的光芒透过窗子照进屋内。
半晌,他幽幽叹息,拿起哨子轻轻吹了一下。奇怪的是,这哨子并没有发出声音。原来这是与暗卫的联络哨子,如果出现意外分离的情况,哨子发出的声波会吸引特定的光虫,光虫听见声波,会为暗卫指引方向。每个哨子对应各自的光虫,所以,不会出现召唤其他皇室成员的暗卫的情况出现。
不过片刻,屋内就闪进一人,单膝跪地,没有吱声。
陈钰犀利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这是他天绝十八卫的首领,天一。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陈钰的目光也软下来,轻叹,自他醒来,就已经叹过数次了。罢了,他也不是不分是非好坏的人。
“天一,下不为例”
“是,主上!” 天一听见陈钰的话,激动的抬头压低声音应道。主上这话,代表着他原谅他们的自作主张,代表主上不会主动结束自己的性命了。天一的眼睛隐含泪光,这真的是,太好了!
“主上,要查周轩吗?”天一快速整理好情绪,想到现在跟陈钰在一起的人,正色问道。
“不必了”陈钰摩擦了下手中的哨子,沉吟片刻,回道。一个人是否带有恶意的接近,他自认还是能分辨出来。不管周轩有何目的,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都没什么关系。
“云岭的尸体安排好,我不希望今日之后,宁王还活着。另外,定王那里也要安排好。”
“是”
冰凉的哨子在手中染上了温暖的体温,陈钰想到云岭那一幕,眼神一闪,问道
“陈莀怎么样了?”
“怎么?”察觉到天一的迟疑,陈钰皱眉。
“主上,莀殿下逝世了,被,被宣王一剑刺死。”
“是吗?” 陈钰呢喃,以陈莀的性格,这选择不出意料。旋即抬眼,那眼中波光潋滟,复杂氤氲其中,“那,他呢?”
天一低垂眉眼避过陈钰的目光,“宣王也自缢身亡”
“自缢,身亡?” 像是听不懂这话的意思,陈钰语气茫然地重复这话,“噗” 鲜血喷出,他抓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好疼,是,伤口裂开了吗?
“主上?!” 天一扑到陈钰身前,快速点了陈钰的周身大穴,待陈钰陷入睡眠,才抬起他的手腕为其把脉,片刻,松了口气,为陈钰疗伤之人医术高超,虽心脉震动,但好在伤势没有恶化。
……
泠烜房内,他站在窗口,目光沉沉,注视着明亮却空无一人的街道。
张九小心翼翼进入屋内,“爷,吃点粥食吧”
泠烜撇了眼张九,看清他手上的吃食,大步走到桌旁,用羹匙搅了搅,随即放下,羹匙与碗底轻轻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陈钰用的这个?”
“是啊,虽然这是病人用的,但是爷,现在是半夜,不宜食用别的,这个正好” 张九怕泠烜误会,连忙解释。
“他觉得如何?”
“宁王很喜欢,还夸赞了张厨呢”
泠烜冷哼一声,想了想,也坐下品尝,味道甚好,用心至极。陈钰,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多年前战场的惊鸿一瞥,多年以后,偶然听得你的消息,竟然会让我心绪翩然起伏,梦里皆是你,细节刻画的如此明晰,多年前的那一眼,竟是多年不忘。
再见你,昏暗的丛林中,你了无生息的躺在那里,一时间我竟是不敢上前。
抱住你的那一刻,微弱的体温竟似滚烫的泉水烙印在我心间。
你睁开眼的一霎,我突然觉得一切都荒谬的可怕。你我素昧谋面,皆是我单方面的遐思。皎皎若云间月,心思偏又深沉似海,不可能是我梦中那般可怜的模样。我从不曾认识过你,自然,也谈不上喜欢。
正在泠烜用膳时,陈钰房内的那声“主上”惊动了他。
“爷,可要去探探?” 张九微笑的神情立马收起,严肃问道。
“不必了” 那是陈钰的暗卫吧?陈钰发生了什么?泠烜发现自己有些心浮气躁,竟忍不住担心陈钰。
“是” 张九又退回去,脸上又挂起笑容,仿佛刚才的不是自己一般。
片刻,泠烜放下勺子。张九诧异,才用了半碗,“主上?”
“嗯?”
张九欲言又止,沉默地收拾碗筷,自家爷的心情不好,多说多错。
“楚国可有消息传来?” 眼看张九要端着盘子出去,泠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手整理着袖子,好像只是无聊随便找个话题。
张九心思一转,想到隔壁的宁王,再想想泠烜这几天的反常,嘴角咧出一个弧度,瞧见因迟迟不答,冷冷看着自己的泠烜,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轻咳一声,回道,“前日,楚宣王在书房与其幼子陈莀起了争执,一剑刺死了他,随即也自缢身亡。情报一组传来消息,称楚宣王暗卫和楚定王暗卫正往云岭方向赶来。”
泠烜闻言陷入沉思,自前一阵莫名夜夜梦见陈钰开始,他就唤醒了在楚国的情报一组,陈钰的生平经历他自然早早看过。不得不说,楚国出情种,只是,大多命不好,没有一个长相厮守的。出现个兄弟、乱、伦也不足为奇。
“张九”
“在”
“拦下他们,两个星期内不要让他们到云岭来”
“是”
两个星期,时间应该够了,一切都要看他到时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