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府》望月怜

15、第 15 章

　　今夜的风吹得格外诡异，明明月亮半圆的挂在天空，地上的物件却看不清影子，除非必要，没有人愿意从昔日金碧辉煌如今瓦砾成堆的容府门前经过。蛇虫鼠蚁似乎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同寻常，一溜烟的都不见了。
　　容聿一抬手，回廊上的红色灯笼就瞬间亮了起来，从外面看来就像是飘在半空的火球，明明吹着这么大的风，火球却还阴惨惨的燃烧着。容聿撑开伞，伞上的墨色的花纹开始诡异的流动起来，就似容聿脸颊上的曼陀罗花纹。容聿将伞往上一举，鬼伞便在立在空中，快速地转起来，花纹似被快速的旋转甩出来张成了一张大网，将整个容府罩在一片薄雾之中，瓦砾残堆依然还是那些，只是却没人能摸到，也没有人能走近。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尊上。”
　　“阿魇，现在的魔尊是容律，你的称呼错了。”
　　“尊上何必这样挤兑阿魇呢？”来人消瘦的惨白的脸上浮现着诡异笑，血红的嘴唇与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纤长的睫毛盖住了容聿的眼神，他站得笔直，虽然没有昂起下巴，可却像站在祭坛之上那样神圣不可侵犯。
　　“我早就说过，你的杀气太重，又不懂得隐藏，以后会很吃亏的。”
　　“哼！你少来教训我，我受够了你的虚伪，说什么为了我好，摆明了是不信任我，偏袒其他魔将！”
　　“十二魔将之中，你的脾气最阴戾，冲动无知，本想再磨练磨练你，你却急着就投靠了二弟。”
　　“你说的我一的字都不信！”
　　一道闪电自阿魇的大刀上劈来，容聿向虚空中一抓，一把长剑就横在面前，电击在剑身上炸开，容聿皱起了眉，挡开了第一道电击，第二道电击就已经又到了眼前，容聿在空中翻了一个身，那道闪电顺着剑尖变成一股亮光拐了一个弯儿就冲着阿魇直劈过去！
　　“阿魇，即使过了几百年，你依然还是没有长进。”
　　阿魇眼神一变，一道电击冲天而起，直击容聿。剑指中间，红光在荣誉周身漫开，就像血雾弥漫，遮天蔽月，皎洁的半月被蒙上了一层血色，大地被红光笼罩，一切都红得刺目，容聿的眼眸泛着红光，狭长的眼睑阴戾犹胜当年。
　　宝剑立浮半空，容聿葱白如玉的手指，尖长的指甲在血色月光下尤为渗人。阿魇呆在原地，看着容聿逆光而显的身影，忘了动作。
　　“咒束，裂！”
　　容聿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他的剑术如何高明，不是魔力如何强大，也不是媚术如何精深，更不是力量如何充沛，而是诡异变幻的咒术，令人防不胜防。布界破界的本事更是连天帝也避让三分。
　　“啊！”
　　魔鬼的嚎叫比之任何生灵都更加凄惨，因为他们嗜血而生，注定背负更多。“我本不想杀你，只是你不该自己送上门来。”
　　早就感觉到风云变幻的前兆，不仅是魔界，六界之中，恐怕已经能够没有人不知道魔尊容聿复活的消息了。哪里是什么复活，只是撑着一口气，多看这个世界一眼罢了，还有没有做完的事，这件事要是不做完，真的就会死不瞑目的。
　　“大人。”
　　“喵~”
　　容聿看了一眼脚边用头蹭着他的明泉，笑道：“小水晶，扶我一把。”
　　此时，容聿已是虚弱不堪，斩杀一个魔将并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如今若不是靠了风真的鬼伞，死的就不是十二魔将的阿魇了。没有怯魔剑在手，自己的魔力又大不如前，阿魇在十二魔将中力量最弱，如果是其他魔将前来，今天恐怕就不能善了了。
　　“噗！”方才强忍着的一口血此时也再难忍下，心里一松，力气用尽了，污血就随着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你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接近我的？”
　　“为了你的心啊。神仙的心是大补，尤其是你这样的上神。”

　　“阿聿。”恍惚中听到了重华的声音，容聿睁开眼，月明当空，方才的一番厮杀仿佛不存在一般。还记得梦里的那段对话，虽然像是听别人说话，其实心里还是猜得十之八九。容聿勉强定下心神，回了重华一个无须担心的微笑。

　　天界之上，神仙府如今能主事的只有一个瑶台。四君名义上平起平坐，实则领头的就是这轻易不会显山露水的瑶台星君。瑶台在天界的名声比之其他三君更令人敬畏，这便是因为他不仅是神仙府的主事上仙之一，更因为他还身兼天界宫廷禁卫军统领的头衔。
　　卯日星君刚刚当值，晓笙便端着水进来给瑶台星君梳洗，整个过程都是人工操作，一点也不劳驾瑶台星君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因为此时的他老人家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旦在他未自行清醒之前，便是扰他清梦者杀无赦。
　　等晓笙帮他穿好当值用的甲胄，瑶台星君便真正清醒过来了。他看看自己这身行头满心满脸的不如意，可这又是当值必穿的衣服，左肩上的龙头甲真的奇重无比，能不能换成狐狸头？虽然当日曾在碧幽那厮眼前炫耀过此身战甲的光辉率性，可肩头一边重一遍轻的感觉真的不好。丫的，这身行头是谁设计的来着！
　　“星君，刀。”晓笙将武器奉上，瑶台星君紧了紧袖口的钮扣，接过长刀就意气风发的走出了卧室，无论心里多么的不高兴，瑶台星君的脸面却比什么都重要，要知道，瑶台星君从来就没有不如意过。
　　巡视的队伍分二十四队，每队一百个天兵。瑶台每隔三天当值一次，一次就要领着两万四千天兵围着天宫禁城转上二十四道，表面风光，其实内里有谁了解他的苦。
　　巡着迅着就巡到了南天门，只见一个白色人影晃荡着飘过来，守门的侍卫还很恭敬的向那人行礼，定睛一看，居然是光音天君回来了。
　　瑶台举着长刀向上一伸手，后面跟着巡天的一群天兵禁卫呼啦啦全作鸟兽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瑶台星君一刀劈了，死了还会被瑶台星君安一个技艺不精的罪名，连抚恤金都没得拿。
　　人走光了，话也就好说了。瑶台星君看光音天君满脸忧愁的落地，心里就做好了听到不好消息的准备。
　　“帝君失踪了。”
　　轰隆隆隆！比雷公电母都吓人。瑶台只感觉一阵晴天霹雳，长刀转个头就被瑶台狠狠地插入云层之中，这个笨蛋老大！
　　“你们一群人怎么还看不住他一个！”
　　光音天君委屈无比，嗫嚅半天，只说清楚了一句：“他是头儿，我看不住。”
　　瑶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和失望，长刀一横，便道：“同我去找司命这厮！”
　　光音着实惊悚，连连摆手道：“司命这人委实难缠，不去不去。”
　　瑶台把脸一横，刀一举，道：“不去我就在这儿劈了你！”
　　比起司命星君这个小肚鸡肠但只会记仇外加适时地落井下石这些臭毛病以外，其实为仙者若都能做到他这般敬忠职守，誓把天界每一位历劫上仙的命运狗血无情狗血无情再狗血无情撰写一遍，达到成就一部仙界众仙情感血泪史的高尚情操和伟大情节，不畏惧上仙上神的强大势力威胁，这是都么可歌可泣的不容推卸拒绝的使命感！这是多么值得推崇的一位仙家啊！但是瑶台星君一怒，可真的会让光音天君身首异处，下场凄凉。这么一比，司命星君委实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瑶台拉着光音到了司命星君的住处，司命正在房里奋笔疾书。瑶台大脚一伸，踹开了了司命的房门。
　　司命星君惊悚的抬头一看，只见瑶台一身戎装，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房门倒下溅起的灰尘更增添了瑶台肃杀的气势，后面还跟着一个战功显赫的光音天君，这两人为了何事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
　　“两位君上这是作何？”
　　瑶台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我来借看我家帝君的命格簿子。”
　　被这么命令式的答话给刺激到的司命黑了脸，任谁被找上门来踢馆都不会高兴，尤其还这么嚣张，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是太可恶了！
　　“瑶台星君这是说笑呢？这命格簿子就连天帝都不能轻易查看，尔等说看就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瑶台嗤笑，微眯了眼道：“司命，我瑶台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比你清楚。我们是同僚仙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事，对吧。神仙府这么大，能帮你的一定不少。”
　　光音只觉得又一次见识了瑶台那张要命的嘴皮子，威逼利诱，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要说帝君是领头大哥，瑶台便是这狗头军师，看不出来的厉害角色。司命这种文人酸腐气极重的人，在耍嘴皮子这点上是万万不如瑶台的。
　　这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怎么办？
　　“瑶台，这样会不会太欺负司命了？”
　　“怎么，心疼了？”
　　光音被噎住，半晌才呐呐道：“我心疼他干嘛？我这，不是怕他事后报复你么。司命这厮出了名的记仇。”
　　瑶台笑道：“瞎操心，我瑶台何时怕过司命？即使要报复，也得他有那个本事，有心无力的事，司命不是没干过。”
　　光音叹气：“小心些总是好的。”
　　“现在，要小心的恐怕是帝君了。”
　　“师父，光音天君。”
　　迎面来的那个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天帝三子，穹落君。
　　光音冲他点头致意。
　　这穹落君开口的师父便是天界禁卫军的大统领，瑶台星君。早年仙魔大战的时候，瑶台因为剑术刀法都尤其过人，被西王母钦点做了穹落君的老师。几位天帝的皇子之中，只有穹落得过神仙府的指点，因此在诸位皇子中便显得尤其不同。说起来，穹落并不是西王母的亲生子，也不是天界哪位天妃的孩子，只是挂名在子王母名下做了皇子，西王母为了不落人口实，对穹落在物质上倒是比照着太子一般，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偏颇。
　　“穹落近来可有努力练功？”
　　“穹落谨记师父教导，一日未敢懈怠。”穹落生得本就乖巧俊俏，这恭恭敬敬的一行礼，更添了三分书卷气，怎么看也不想是会舞刀弄枪的人。
　　“对了，师父和光音天君可曾去过天河对面的界限山？”
　　“三百年前曾去过。”光音答道。
　　瑶台觉得不对劲，这个事儿肯定还有下文。否则无缘无故的，穹落怎么会提起界限山？
　　“你怎么会突然说道界限山的？”
　　“前些时候跟着太子哥哥去巡视，不小心迷了路，闯进了一个山洞里，外面明明春暖花开，那山洞却冰冷刺骨，我掉下去的时候摔得头晕眼花，睁开眼来看，却发现萤光闪烁，不远处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个巨大的冰柱，我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刚要走近去看就被太子哥哥找到了，死活不让我过去。后来我再去找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瑶台抄着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有问题。太子一定知道什么。”
　　“界限山那么长那么大，山洞繁多，怎么知道是哪一处。”
　　“碧幽精通占卜之术，去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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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喜欢瑶台和光音……这对儿，算是官方配对？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