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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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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凡世的那一天,没有积雪的十一月。路边会有许多流浪的不明生物,离开凡世那么久,我都忘记了它们的名字。它们蜷缩在街角,昏沉着,魂欲出体却被一股强烈的气息压制着。
我蹲下身,抚摩着那瑟缩的躯壳。刹那,指间沾染了寒冷的味道,沁入心底的寒冷,听不见心跳的声音。
岚雪。我听见身后有人轻呼一个名字。
空阔的街道,冰冷的清晨,几乎再看不见另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想这大概是那个女孩子从前的名字。但我不想记得从前,于是对背后的那人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叫什么岚雪,我的名字是碎翎。
回头,他却又说:岚雪,这三年我都在找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么,我是小芜,你不记得了么?
忽而想起婆婆对我讲起过她的身世。她在车祸中死去的时候才十六岁,先前是个没有家的孩子。而小芜,将她收容在自己的CD店里。
我突然就那么不知何所。
小芜突兀地抬头,那么碎翎,你和岚雪这么像,我送你回家吧。
家?哪里是家?这里距孤儿院太远了。
也不过是不由分说的,小芜带我来到了他的CD店。复古却不陈腐,华丽而不浮华,我喜欢这样的感觉。粗石的墙面上用古老的字体深深刻着:November’s Chopin。
十一月的萧邦?
小芜说,这个名字来自他的一个梦境。梦境里是古老的北欧,天空浮游着万千只鬼马。一扇破旧的小窗内,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用枯瘦的手指敲击着长了青苔的旧木钢琴。她在弹奏萧邦的夜曲,悼念不明不白的回忆。无数幽魂在她身侧翩翩而起,窗外是飘雪的十一月。
是逃离么?
可逃离是看不见天空的。所谓月光,也不过是婆婆用幻术从凡世复制来的苍白凄凉的投影。
于是我说,小芜,你知道吗,那位老妇人,逃离和背叛了整个世界,去到三界之外一个沉默的角落,去祭奠她曾经的爱。她背叛和逃离了太多,回去不成,于是便沉睡在那个永夜。
小芜的目光清澈而坚定,说,但黎明总是会来临的,像萧邦的曲子一样,小芜总在最后。风拂开小芜长长的刘海,我突然感到一丝若隐若现的暖意。
我问,小芜,我可以留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