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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滚蛋斯卡拉姆齐,你要是能给我钱你也能做我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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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兵买了一堆退烧药回来,他也不太清楚卡洛琳目前除了发烧之外还有哪些症状,她的身体烫得吓人。
散兵接了盆凉水来物理降温,从小腿一点点擦上去到大腿的时候他撩开裙子,霎时间愣住了。
卡洛琳的大腿上一条条的全都是小刀割过留下来的疤痕,密密麻麻,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刺眼,新旧交替,深浅不一,最新的一条看起来是不久前才留下的,才刚结痂。她不懂得涂药,好了的伤痕也能看出细细的一条,无法完全愈合。
也是,她平日里很喜欢穿裙子,手臂总是会时不时地露出来,太扎眼了,也就只有大腿会时时刻刻被衣物遮住,不被人看见。
散兵顺着摸过去,甚至都能想象出她是从哪里一点一点划下去的。左腿大腿外侧的伤口很浅,只微微破皮,从这里开始,然后力道慢慢加深,先是血丝一点一点渗出来,然后是一片一片的鲜血。她划的很慢,像是要把所有的苦难和崩溃都浓缩进这小小的一道伤口里。
散兵从床底下摸出医药箱,打开盒子拿出常用的药膏,给她细细抹上去。
这个药膏效果很好,因为他的手腕上也有一条一条的伤痕,只不过涂了药好得快,看起来没那么多。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有点发热发痒,卡洛琳无知觉地动弹了一下,平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好像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小巷子,像她家门口的那条,月光惨白,只有坑坑洼洼的小水坑反射出粼粼的光,卡洛琳一直走啊走,但怎么也走不出去,巷子两边的墙壁好像能移动一样,越来越窄,卡洛琳意识到这点之后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就开始跑。
她好像被困在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没办法跑出去,跑到最后她精疲力竭,两边的墙壁已经接触到她的身体,她侧着身不死心地一点一点往前走,直到被两面墙完全控制住,肺部的氧气好像都被一点一点挤出去,渐渐产生窒息感。
但在窒息之前,她先感受到的是浑身被挤压的疼痛,好像甚至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在无尽的恐惧中,卡洛琳好像突然挣脱了束缚,梦境碎裂,整个人掉入无尽的黑暗。
她猛地睁开眼,一块白布就在眼前,然后缓缓上移,失了遮挡物,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她又闭眼,冰凉湿润的触感从额头传来,毛巾并不柔软,但能感受到对方擦的很细致很小心。
像是害怕粗硬的毛巾刮伤她柔嫩的肌肤,擦拭的人只是浅浅地带过一层。
等适应了光线后卡洛琳才又睁开眼睛,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那人的胳膊,但她一看就知道是斯卡拉姆齐的。
散兵也注意到了她睁开的眸子,擦拭额头的手都顿住了,卡洛琳受不住凉,皱眉偏了一下头,散兵才想起收回手。
她撑着慢慢坐起来,才惊觉自己一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被子上盖着一件又一件衣服,怪不得她在梦里会有窒息感。
斯卡拉姆齐搬了个板凳就坐在她床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上去好像有点憔悴,眼底隐约有乌青的痕迹,而且周身的气氛在看到她坐起来的一瞬间突然放松下来。
卡洛琳望着他拿着毛巾的手、脚边的一盆水、床沿上放着的一堆药,一时竟然噎住了,斯卡拉姆齐居然会照顾人这个疑惑情感甚至超越了她还活着的庆幸。
但其实散兵根本不会照顾人,这些都是他听药店老板说的。
“你……”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散兵勾唇,恢复了一贯恶劣的笑容,什么憔悴都被一扫而空,开口没句好话:“哦,还活着啊。”
卡洛琳:……
她怎么听出了一种遗憾的味道?
散兵把毛巾甩回桶里,然后端着盆去把水倒掉,他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记得把买药的钱给我,一共五十四块,加人工费十块。”
“哦,”这么一会儿卡洛琳恢复了不少,甚至还有力气慢悠悠怼他,“你那么便宜啊,才十块。”
散兵厌烦地啧了一声,“一百你给的起么?”
卡洛琳爬到床尾去拿桌上的手机,摸到手发现关机了,她长按开机,顺便把笔记本里的名片拿出来,乘着散兵还没回来,把潘塔罗涅的号码存了进去,然后再把名片塞回去,笔记本放回原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散兵回来的时候看到卡洛琳正靠着墙面查阅手机信息,金黄的发丝部分从她身前垂落下来,阳光给她渡了一圈浅黄的柔光,卡洛琳低头专注,无意识地收缩膝盖,另一只手半环着,这种把自己缩起来的行为在无意中已经成了她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你睡了五天,真够能睡的,中间不少人给你打电话发短信,消息提示音吵得我头疼,索性直接给你关机了,中间老师来找过一次,问你怎么不去上学,我说你快死了。”
卡洛琳一边回复朋友发来的所有信息,一边听着斯卡拉姆齐的解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白天说瞎话,他肯定不会直接跟老师说她要死了。
“对了”,斯卡拉姆齐继续调侃她,“那个粉头发的打你电话打的最勤,几分钟就打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死了,要拽着你说遗言呢。”
卡洛琳没好气地说:“那是因为他最近缺钱,想找我借,我早就想甩了他了。”
过了约莫半分钟,卡洛琳打字的手一顿,抬眸对上散兵那绝不算和善的目光,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他电话?”
散兵两手一摊,“你有你的本事,我有我的办法。”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结下去,转而开始嘲讽她找男朋友的眼光真差,还调笑她是不是要凑个彩虹色。
卡洛琳头都没抬一下,“滚蛋斯卡拉姆齐,你要是能给我钱你也能做我男朋友。”
她本意是故意恶心他,但没想到她抬眸准备去欣赏他扭曲的表情的时候却扑了个空,散兵带着考虑的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愉快地得出结论,“那倒也不错,一日两餐管你吃饱就能上床……”
卡洛琳瞳孔放大,愤怒的眼神染上厌恶,没想到他的下限只会比她想象得更低,也是,跟疯子谈什么道德。没把他恶心到反而自己被恶心到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恶心。
“神经病斯卡拉姆齐!”卡洛琳侧身拽起枕头狠狠往他身上砸,被却散兵正好接住,“我又不是去卖,滚出去!”
第二天卡洛琳照常去上学,她给潘塔罗涅发了消息,了解到他初步了解了这边的大致情况,谈了一些基础的条约,刚好在她醒来的前一天离开。
“不过我还会再来的,期待下次和你见面。”
最后一条信息就是这样。
彼时正是五月中,离中考还有不到一个月,卡洛琳知道自己考上重点高中是没戏了,干脆就把心思放在了别的方面上。
她退出了很多课后社团,婉拒了课后所有朋友的邀请,慢慢地和那些“男朋友”疏远关系,她把自己渐渐隔离出社交圈之外,重操旧业,又做起了卖花的生意。
拎着一篮子花,从路的这一头跑到另一头,遇到人就甜甜地喊“哥哥姐姐,买一朵吧”“姐姐真好看,这朵花特别配你”。
临近夏天,温度也有些高了,即使是晚上,她这么几圈跑下来又累又热,休息的时候坐在路涯上用手扇风,希望能凉快一点,又揉一揉笑得发僵的脸,回想起刚才那个不买反骂的男人,小声地骂,“妈的,都去开房了连朵花都不给女朋友买,操”。
休息好了之后就又重新站起来,蹦蹦哒哒地再跑回去继续卖花。
小时候她和散兵也卖过几年的花,散兵装起来有一套,哥哥姐姐叫的很甜,大家都去买,卡洛琳相对来说没那么讨喜,但她专往情侣身上撞,所以卖的跟他差不多快。
有时候卡洛琳看他那装出来的笑觉得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最后是消不尽的讽刺和无力,从她的心脏开始一点一点侵蚀。
这里能有余力再买一束没什么用的花的人少,卖的钱不多,但足够他们吃饭了,遇上一些重大节日,比如情人节、圣诞节什么的才会赚的多。
夏天特别热,他们俩买一瓶冰水省着喝;冬天特别冷,他们的衣服薄,只能一直来回往返地跑,让身体热起来,直到累的不行了才停下来缓口气。
后来……后来有个男生问她累不累,饿不饿,带她去吃饭,夸她长得好看,说喜欢她,卡洛琳发现找“男朋友”比卖花赚钱多了,就没再折腾了。
与此同时,散兵也找到了自己的办法,但卡洛琳不太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多天她跑下来也没在路上遇到斯卡拉姆齐。
不在学校也不在街上……够怪的。
她跑的这条路是这里唯一一条修好的水泥路,也是进出市里的路,不知道多少天后,她终于等来了她一直在等的人。
傍晚夕阳在侧,昂贵的黑色轿车缓缓开进来,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