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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斯卡拉姆齐,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更不是,少来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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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还是有些热的,潘塔罗涅开了空调,清爽的冷空气让人心情愉快。
卡洛琳给自己的司机发了消息解释他不用来了,还附带了一个可爱的wink小表情。
“感觉比赛怎么样?”过了好一会儿,他首先开启话题。
“完全没希望,”卡洛琳诚实回答道,“水平差的太多了。”
当她在后台准备听到他们的开口的那一瞬时卡洛琳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能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每个地方都要推举一个代表出来,她只不过是垃圾堆里稍微看顺眼一点的垃圾罢了。
“我倒不觉得差在哪里,”潘塔罗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因他的话紧张地掰着手指的小姑娘,声音带笑。明明他的音色较冷,但只要他一笑,就跟渡了一层柔边一样,“如果你也能有同样优秀的指导老师,我想你的水平不会比他们差,甚至在他们之中能够脱颖而出。想尝试一下吗?用你的天赋。”
卡洛琳简直要说不出话,前所未有的惊喜包裹住她,她把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味几十遍,生怕自己错意。
潘塔罗涅解释道:“本来我就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要去A镇设立教育扶持基金,挖掘天赋并着重培养也算是其中的一环,当然,这还得看本人意愿。”
卡洛琳捏着手里的名片,上面写着潘塔罗涅的手机号码还有所属单位,[愚人众],卡洛琳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她搜索过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多大的产业,而潘塔罗涅在其中又拥有着怎样的地位和身份。
距离潘塔罗涅把她送回来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她就一直呆呆地坐在房间的床上,反复摩挲着那张硬卡片,态度珍重的像是把它当什么至宝。
夜色渐深,直到窗口挂上一轮弯月,卡洛琳才发觉自己有点饿。
她小心地把名片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去打开衣柜本想着换一件衣服,手臂却悬在半空停滞,眸中染上几丝轻快的笑意,算啦,弄脏就弄脏吧,反正这样的裙子她以后会有很多的。
手上还剩些零钱,卡洛琳想去楼下买一碗素面,却不想遇到了斯卡拉姆齐,他好像知道她会来一样坐在店里等着她。
“怎么?”介于他以往的蹭饭记录,这一举动的目的不难猜测,“又没钱?”
散兵没说话,他还是穿着学校发的那套蓝白色校服,春秋季的学校各发了两套,他就轮换着穿,一年四季全是校服,不像卡洛琳身上的衣服一天一个样,数目不算是很多,但一周不重样还是能做到的。
今天卡洛琳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要了两份素面,替这个小混蛋付了钱。
晚上很少有人会在这家店吃面,做的那么难吃,配菜的亮也少得可怜,也就面的分量多点,能吃饱,还便宜,平时也就一些有时吃不上饭的人过来,这家店才勉勉强强开到现在。
就像现在,正是吃晚饭时候,店里却只有她和散兵两个人。
相较之下,对面的烧烤摊就热闹多了,隔着一条马路都能听到男人们聊天大笑争执的声音,他们用自己贫瘠的知识量和匮乏的想象力挑起国家大任的担子,漫无边际,什么都谈,酒后的吹牛扯皮被他们搞得像是什么国家领导人聚会。
小时候卡洛琳也和散兵在这家店里吃过饭,那个时候他们坐上椅子脚还沾不到地,两个人就坐面对面低头嗦面,听着门口飘来的男人们的大笑和闲聊。
他们谈起政治、聊起老婆、抱怨孩子,于是卡洛琳突发奇想,脱口而出:“多托雷不会哪天也在里面喝酒吧?”
这样恐怖诡异的猜想实在太诡异太好笑,对面的小人呛住,咳了半天眼泪都咳出来了,脸也憋的特别红,他伸手要去拿抽纸,卡洛琳先一步递给他。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在一二年级,散兵又乖又软,抬眼看人的时候都怯生生的,让人习惯性地想去照顾,那个时候他温柔又和善。
当时他们不同班,但卡洛琳早听说过散兵,有一次下课他们在走廊里遇到了,卡洛琳夸赞他“像女孩子一样好看”。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还是很多人都这么说,散兵甚至都不剪头发了,蓬松柔顺的长发滑落肩头,比洋娃娃还要精致好看。
可惜与现在完全不同,当时的温柔静谧就像是在阳光下七色的泡泡,一戳即破。
散兵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强忍眼里的笑意接着嘲讽道:“然后跟他们聊科学吗?”
两人相视一笑,卡洛琳想象那时候的局面,也许会有个人突然暴起,用粗壮的手指着多托雷,她率先忍不住吐槽:“是你懂科学还是我懂科学?”
话说到一半她就没忍住笑,散兵也被逗着笑,两个人一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门口办了个板凳拿着蒲扇吹风的老板听见笑声皱眉往这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
大概多托雷是他们为数不多能聊到一起并产生情感共鸣的点。
店老板还是那个瘦瘦高高不爱说话的男人,到现在也没结婚,他端着两碗面来放在桌子上,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然后两个人静静地开始吃面。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卡洛琳最后喝着汤,有点心不在焉的,结果没留意呛了一下。她没把汤汁吐出来,滚烫微辣的汤汁就呛进了气管,她捂着嘴一直咳手伸着去拿纸,冰凉的手触碰到散兵温热的手指,一把抓过他手心的纸。
卡洛琳缓了好一会儿,她咳的时候荒唐地想到了他们小时候,只不过现在好像角色互换了。
吃完面以后散兵也没走,卡洛琳知道肯定是有话要说,但她直觉不太想听,这些年他们能好好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
擦干眼角的湿润,卡洛琳抬眸看他,刚吃完一碗热面,散兵那纯白如玉的皮肤终于染上血色,连带着眼尾晕染一抹红。其实平时细看的话是能看出来的,只不过被热气一熏才更明显。这是他天生的,但除了卡洛琳,基本没人注意到这点,毕竟平时没人闲着找死去盯着他看。
散兵动了动唇,说出了一个卡洛琳熟悉的名字,“潘塔罗涅。”
卡洛琳直觉不好,站起来就要走,经过桌子一侧的时候却被他拽住手腕,明明他的手腕看起来也那么细,但力气就是很大,每次他动手都能让人感觉到痛。
两人肤色都很白,但放在一起对比还是能看出很明显的差异的,散兵的皮肤纯白如玉,带着点温润的感觉,而卡洛琳的白如骨瓷,看上去生冷没有生气,或许是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导致的。
散兵冷漠骇人的目光把她锁在原地,语气里不难听出浓重的威胁和警告意味,“离他远点。”
卡洛琳没忍住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她没想去纠结散兵怎么知道潘塔罗涅的,只觉得好笑,“凭什么?”
凭什么管我?
“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好像点燃了什么导火线,悲戚爬遍她的全身,卡洛琳声音拔高,语气尖锐讽刺,“那你是?我有遇到过一个好人吗?”
卡洛琳本想继续和他争吵,可注意到他眼里的冷漠,顿时就被那寒冷的冰锥刺伤熄了火,他总是这样,冷漠地看她摔倒,冷漠地看她被多托雷抓住,冷漠地警告……他凭什么!
最终卡洛琳只是扔下一句,“斯卡拉姆齐,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更不是,少来管我。”
穿着白色小裙子的金发女孩怒气冲冲地踩着黑色小皮鞋扎进夜色里,可刚踏出店门口一步便感到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她控制,意识也在瞬间就消散,像是倒计时的沙漏终于漏完最后的一捧沙,随着最后一粒沙子从尖细的空隙钻出落下,卡洛琳再也支撑不住无意识地倒了下去。
散兵注意到她身子猛地一晃就知道不好,冲过去的时候堪堪扶住她已经瘫软的身体。
她无意识地攀附唯一的支柱,手指渐渐收拢,攥紧散兵的衣服,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皱,抿着的嘴唇也渐渐发白。
是多托雷研发的药剂的副作用!
散兵想都没想就一手抄起她的腿弯把她抱回家去。
散兵把她放在床上,打开房间里的灯,摸了摸她的额头,刚才还冒冷汗,这会儿又烫得吓人,手脚也是冰凉,其实她一年四季手脚都凉,但现在好像凉到了骨子里。
散兵去拿毛巾沾了凉水敷在她额头上物理降温。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能做的都做一遍,他不知道多托雷到底在研发什么,每次产生的副作用也都不同,比如上次是直接休克,再上次只是浑身酸软无力,想到这,散兵突然紧绷着伸手去探她的呼吸。
——还好,还活着。
她好像做着一个无休止的噩梦,表情紧绷,睫毛颤动,像一只落入蜘蛛网的拼命挣扎的蝴蝶,她整个人小幅度地挣扎颤抖,眼角甚至还有泪水缓缓滑下来,散兵伸手去擦,食指碰到她的脸才发现温度也很高,家里没有温度计这种东西,当然也没有退烧药,但这样烧下去绝对会出事。
散兵给她盖好被子又被她挣扎着踢开,她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她的眼睛还紧紧闭着,散兵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醒了在故意愚弄他。
鬼使神差地,散兵想到了多托雷的办法,他蹲下来,很僵硬地俯身下去,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这个办法很有效,卡洛琳肉眼可见地安静下来,连带着呼吸都慢慢平稳。
该死!
愤怒转瞬即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散兵慢慢直起身,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出门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