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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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睫垂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委屈，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霍幼安。
错愕间，霍幼安仿佛看到了以前围在她身边的白色长毛小狗，它讨食的时候也是这样。
“什么？”又一想，是她刚刚随口应付霍凝的话，她朝季迟走过去，“三兄莫往心里去，我那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让你俩再生争执，我还得感谢三兄仗义执言，不然我今天脖子就会被压弯。”
她神色狡黠，说到最后有些调皮和鲜活，是和镐京里被归训好的贵女不一样的颜色。
“不用对我说谢。还有……”季迟垂头看她，眼里多了些期待，有些着急地渴求她的肯定，试探问：“真的？”
霍幼安：“当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三兄。”
见她眉眼认真，他的身影留在她的眼里，好似倦鸟归巢，有枝可依，季迟这才放下心。不过下一秒又提上一口气，“我没有要利用霍家。”
和以前不一样，他听到霍凝的污蔑，总是会冷漠相对不想多费口舌。可这次是在霍幼安面前，他不想她误会。
谁误解他都可以，霍幼安不行，她那么干净，眼里连一朵愁云都没有。
霍幼安：“我知道。”
季迟：“不，你不知道。”
“那三兄可慢慢讲给我听。”霍幼安一愣，又温柔笑道。如果季迟有二心，霍府的人不可能都是傻子，由着他胡来。他如今站在这里，比什么解释都有说服力。只可惜他的三兄有点憨，这么在乎他的形象。
季迟心中的烟花被点燃，他也随着她灿烂。
“阿母让我过来……”季迟道：“你若有兴趣，我带你在霍府走走，提前熟悉下环境。”
乖孩子季迟第一次想撒个小谎，目的是想和他的未婚妻多相处相处。
霍幼安：“好。”
阿母的安排，她没有异议。
霍府是个七进的大院落，一时之间走不完，季迟也颇有心机带霍幼安去了府里最漂亮的湖，十分适合聊天。
从离郡回镐京这一路走来，眼前的风景渐渐陌生，如今看到相似的风景霍幼安心绪复杂，情绪低落。
季迟带她去了小湖旁边的凉亭，“小心，这里有台阶。”
察觉她心思低落，季迟问：“你怎么不开心？”
被他发现，霍幼安倒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三兄真如信中所写，聪慧过人。三兄可知道离郡，我自小长大的地方。在那儿，我从小依着生长的，也有一条河。它周遭的风景虽不如霍府精致，可它是活的，不是死水。”
季迟：“幼安是在担心来了镐京之后有诸多规矩。”
霍幼安：“我是怕嫁人。”
季迟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看到他的表情，霍幼安也有点害怕，“镐京……不许女子和兄长谈论这些吗？”
怎么这么多破规矩，她连呼吸都觉得闷。
季迟，“你是怕嫁人之后有束缚？”
霍幼安：“是。”
她怕死，更怕嫁人之后被磋磨死。
“这里是你的家，会喜欢上的。”季迟稍稍放心，“而且幼安，不会有这些事。”
他双亲皆是草莽出身，对于种种规矩不甚在意，若他们还在世，见到霍幼安的第一眼也定然会喜欢。
季迟微微一愣，他被人所不堪嘲笑的出身，如今竟成了他堪堪能娶幼安的理由之一。
遇见她，他之前所吃的苦，便说得通。
“好，我会尽力习惯。”霍幼安只当他在宽慰她，并没往心里去。
二人又在湖畔边坐了一会，见她兴致不高，季迟说了许多他和霍凌幼时的趣事来逗她开心。
如此，又待了几刻钟，季迟和霍幼安起身回到霍夫人身边。
“阿母。”霍幼安一见阿母，提起裙摆，小鹿一样跑到霍夫人面前。木制长廊里，浮动的阳光碎金一样撒在少女飞扬的裙尾，与她的发丝一起随着脚步翩然，她出现的地方，死物也有生命力。
“二姊给我挑的，阿母你看漂不漂亮？”
“慢点，女孩子家家的不稳重，这样像什么话？”话虽如此，但霍夫人语气柔软，有的只是对霍幼安的纵容，还提前起身准备接她，“漂亮漂亮，我的女儿自然是最漂亮的。不过，你只说二姊的好，那阿母呢？”
“我自当是继承了阿母的美貌，才能生得这么好看。”霍幼安坐到霍夫人身侧，挽住了她的胳膊。
霍夫人有五个孩子，霍幼安自小没在她身边，剩下几个除了季迟乖一点，其它如同猕猴一样吵得她耳朵疼，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现在有了，她的宝贝幼安回来了，真想让幼安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霍夫人看向安静跟在身后的季迟，如果他们能修一段好姻缘，她的幼安就能一辈子留在她左右。
“那是你三哥，季迟。”模样俊朗，气质端方，是她挑中的好女婿，“和你那个猕猴似的四兄一点都不一样，你平时有什么不懂就去问他。”
霍幼安不懂，季迟懂，霍夫人这是以介绍女婿的话在介绍他。
等霍幼安的视线移过去的时候，季迟站了起来。
第一次有婚约没经验，显得美玉一般灵秀的人像个呆子。
霍幼安：“我知道了阿母。”
三哥的脾气看着也好。
霍夫人看向季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多时，霍凝也来了。
看见花厅里的季迟，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碍于阿母在这里不敢出声骂，只把季迟当空气。
“阿母小妹我来了。”霍凝一袭蓝色襦裙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他认真收拾起来，倒显得像个大家闺秀。
霍夫人，“皮猴今日怎可转了性？”
“阿母，你怎么能在小妹面前这么说我？我这个当二姊的，还要不要脸了？”
霍凝一愣，她平日坐的位置被霍幼安抢了。
那她去哪？
霍凝有些许不满，没人告诉她妹妹回来了，她的位置就不保，她是姐姐，妹妹为什么不能让让她？
气氛有些微妙。
季迟盯着霍凝，怕她伤害霍幼安。他自小被她说惯了，可幼安没有。
霍幼安也察觉不对，她不着痕迹起身，拉起霍凝的手，“二姊可真好看。”
然后顺势坐在季迟身边，把位置留给霍凝。
这还差不多，霍凝满意了。
呼——霍幼安也松了口气，这镐京可真磨人。
季迟怕他伤心难过，悄悄拍了她的手以示安慰。见佑安悄悄对他露出笑意，他才稍放下心。
好不容易和谐起来，霍夫人又道：“幼安，你怎么坐哪去了？快过来。”
还不等霍幼安说话，霍凝先一屁股坐下，撒娇道：“阿母，这位置是我的，你不许偏心。”
霍夫人：“你妹妹刚回来，阿母许久都不见她。”
霍凝：“不行，我不依，阿母最先喜欢我才行，我才是阿父阿母最宠爱的女儿。再说了，妹妹比我少见阿母十几年又不是我亏欠她，凭什么让我来还？我在这家里待了这些年，她才是那个外人。这有一就有二，我可不想以后日日让她。”
这话一出口，在场三个人皆是白了脸。
霍幼安不知道如何回嘴，外人？
霍夫人皱起秀眉，她不知道霍凝任性成这个样子。
季迟看霍幼安这样，满眼心疼，“二姊，这样未免过分了些。”
霍凝听了勃然大怒，季迟有什么资格给她说这句，“你安静些，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你才是那个最外的外人。”
下一秒，霍夫人的一巴掌摔在霍凝的脸上，不重，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手下留了情。
但霍凝却没意识到阿母手下留情，她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夫人，“阿母，你为了这两个人打我，怎么，霍幼安一回来，你便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当初不是说好，就算霍幼安回来，你最爱的女儿还是我。”
霍凝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是霍家唯一女儿，试图接受这个妹妹。但在这个巴掌的基础上，她的一切心理建设全然崩塌。
“我打你不是因为幼安，而是我气你如今长成这样，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我还在这儿，你就一口一个外人地喊幼安和季迟，那你私底下又如何说他们。”
霍夫人气得抚了抚胸口，“季伯父对你父亲恩重如山，你这话若是让你阿父和长兄听到，你得跪几日祠堂。”
霍凝梗着脖子红着脸：“跪就跪。”
“阿母你别气。”霍幼安也拉住霍凝，“二姊她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回来，大家都要适应，给二姊时间就好了。二姊没有觉得我是外人，她刚才还仔细为我打扮。”
看见霍幼安这么乖巧懂事，霍夫人才觉得堵在胸口的气散了，又不争气怎么把霍凝养成这个样子。
霍凝也是，她自小挨打挨惯了，还没人在她挨骂的时候挡在她面前，如今竟是一个小小瘦弱的小妹。她一向吃软不吃硬，这么一想，她开始觉得自己方才做错了，怎么能说小妹是外人。
霍夫人也有意让姐妹俩和好，又知霍凝心性，罚了她只怕把这些都加在霍幼安身上，“这次有你妹妹给你求情，这事就暂此作罢，但再让我听到一句，阿凝，不管是谁求情都不管用。”
霍凝嘴硬心软，“我可没让她替我求情。”
“好了好了好了，是我想。阿母，今天是我第一天归家，大家和和气气不好吗？”霍幼安赶紧拉拉霍凝的衣袖，示意她闭嘴。
“夫人，将军和大公子回来了。”
霍夫人心中一喜，刚才的事儿也不追究了，连忙去霍幼安的手，“和我一起去见你阿父长兄，他们也期着你回来。”
霍幼安顿住，“阿母，我想和二姊三兄一起去。”
罢了，有些事就得小辈自己来解决，更何况还有幼安在这儿。霍夫人眼光毒辣，她省的，这孩子聪慧。
霍夫人一走，霍凝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胸口，她连忙挽住霍幼安的胳膊，“吓死我，我还以为今天真要跪祠堂，多谢小妹。刚刚二姊的话别往心里去，二姊没那个意思。只是平时这样说季迟说顺口。”
话音一落，霍凝又看见了季迟，“你怎么还没走？”
一般这个时候季迟早就走了，他不屑和霍凝同处一室，可今天他为了霍幼安留下来，想和她一起。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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