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掠娇》飞鸟藏

13、第 13 章（捉虫）

　　这关她什么事，没吃饭自己去吃。

　　霍幼安没开，不仅没开，她还恼怒：“已是深夜，你来做什么？”

　　屋里亮起一小团暖光。

　　窗外沉默了一会儿，竟稀奇地问：“你生气了？”

　　霍幼安简直要被他气笑，“我不该生气吗？”

　　虞掠衡失笑，生气的幼安，他更想见见是什么样，“我以为你只会说好、是，原来也有脾气。”

　　霍幼安心一颤，他居然懂她的不如意。

　　她强忍心慌：“你乱说什么？我在我自己家，怎么可能不适应。”

　　虞掠衡轻笑。

　　听到这笑声，霍幼安又气又恼，怎么会有如此无赖的人。

　　“弓箭，我寻了适合姑娘家的，檀香木小鹿皮，不需要太大力气就能拉动，我给你放在窗外。”

　　说完，窗外再没了声音，虞掠衡似乎走了。

　　深秋的夜里已有些凉，透着它该有的夜色和静谧。

　　霍幼安披上斗篷，屏气走到窗前，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听不见任何除了她以外的呼吸声。

　　她好奇弓箭，正欲打开窗，却听到一声来自虞掠衡的——“别开。”

　　“你没走？！”霍幼安压抑着声音，碍于此时已经入夜，虞掠衡一个外男居然敢闯进来。

　　虞掠衡轻笑：“你把我想的太善良了，我怎么就这么走。”

　　那这不是耍她？

　　霍幼安：“拿走你的弓箭，我不稀罕。”

　　虞掠衡看着窗子上和着暖光的倩影，温柔了语调：“下次再遇到这件事记得熄灯，这样就能看清影子。”

　　霍幼安：还用等下次？

　　下一秒，房内的灯灭了。

　　虞掠衡再度失笑，说话也带着笑意，入水的温柔：“幼安果然聪慧。”

　　“少说这些，你快些走。”霍幼安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已然能够看到窗户上虞掠衡的倒影。

　　两人隔着窗户，能看到彼此的倒影，却看不到人，悖乱而又克制，暧昧而又清醒。

　　“还有药，今日弓箭好像勒了你的手。”

　　虞掠衡说完静了一瞬，然后压低嗓音，听起来莫名有些少年气，也是，再怎么骁勇善战，他如今也并未立冠。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你对谁都好、都体贴，只是对我不理不睬。”

　　霍幼安吃软不吃硬，刚想好好与他说道，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又让她清醒过来，

　　虞掠衡虽然说的都是实话，可她一个女娘，不躲他行吗？

　　方才因为他扮委屈就心软的她才是笨蛋。

　　霍幼安心有余悸，长兄说得对，虞掠衡确实是狐狸，话本里勾引小姐的狐狸精。

　　她的心短暂怜惜他一瞬，又变得冷漠。

　　她不讨厌虞掠衡，可是她恐惧他所带来的生活。

　　屋内没说话，见这招行不通，虞掠衡道：“好了，不逗你了。”

　　他开了一点窗子，食指抵着药盒与弓箭，慢慢推进去。

　　他惊世骇俗的感情好像也打开了一个小缺口，袭向霍幼安，吓得她连连退步。

　　“你荒唐！”

　　话音刚落，窗子又合上，倒显得是她大惊小怪。

　　虞掠衡挑眉轻笑，不经逗，“我走了，下次见。”

　　窗外没了他的影子。

　　真走了？

　　霍幼安屏气悄悄靠近窗子，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窗户上有袖箭留下的小孔。

　　“看来你真的很期待我离开。”

　　下一秒，虞掠衡极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像鬼魅一般出现，让她四肢百骸都瘫软，腿一软，人扑通倒在地上。

　　霍幼安：“你！”

　　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虞掠衡，他为何屡次捉弄她，还乐在其中。

　　虞掠衡抱臂，有些漫不经心：“这次是教你不要只看影子，也得看看窗旁边的墙是不是藏了人。”

　　霍幼安拿起袖箭想警告他，却透过小孔看到他指尖在淌血，从护腕末处出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蜿蜒盘旋，鲜红的血滴滴落在地上。

　　鼻端竟隐秘地出现一股血腥味。

　　霍幼安有些紧张，若他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那她不就完了……不管是权势还是女子名节，他都能拿捏住她。

　　霍幼安内心一片冰凉。

　　虞掠衡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愉悦，带着那么一丁点不容易窥探到的兴奋，微微歪头：“是啊，你干的。”

　　霍幼安呼吸一滞，寒气一点点结冰蔓延至全身，她咽了咽口水，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虞掠衡看向被他五指玩弄，已经带上他体温的袖箭，物似其主，霍幼安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想至此，虞掠衡尾调上扬，“做得不错，这么有杀伤力的袖箭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她自己改的……

　　有人欣赏她隐秘的才能，是好事，可偏偏这个人是她避而不谈的虞掠衡，那就是天底下最坏的事。

　　“把它还我。”语气多少透露出她的心虚。

　　“不要。”虞掠衡握紧箭羽，一个合格的猎人不会允许猎物从他的手上逃掉，更何况是霍幼安还不听话，“我拿走了，作为交换……”

　　他故意压低嗓音，暧昧丝丝缕缕，穿过紧闭的窗户，笼向霍幼安，让她无法逃掉。

　　“这就算是我们的第三个秘密。”

　　霍幼安不敢想，如果虞掠衡对她的兴趣一时打消不掉，在这场角逐里，她如何逃离虞掠衡的掌控。

　　他俩的说话声吵醒了阿平，她推门的声音好像近在霍幼安耳侧。

　　“姑娘还没睡吗？可是发生什么？”

　　霍幼安急了，看着虞掠衡的倒影不住催促，压低声音：“你走，你快走啊！”

　　阿平胆小，肯定会惊叫出声大喊抓贼，引来院里院外的人，让他们发现虞掠衡在……

　　霍幼安绝望地闭上了眼。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避着我。”

　　虞掠衡不动，影子明晃晃地映在窗户纸上，强制添上他和霍幼安本没有的奸-情。

　　有一就有二，她才不要被虞掠衡拿捏。

　　霍幼安咬咬牙，又去拦阿平，“我没事儿，你不用进来，天色这么晚快去睡。”

　　可是她这样不明显不正常，阿平察觉出不对劲，加快步子，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霍幼安的心跳停在这一刻，人也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阿平傻眼，半晌才傻愣愣地道：“姑娘，大晚上的你这是准备去哪？”

　　没被发现？

　　霍幼安睁眼，眼角扫过窗边，那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虞掠衡的影子。

　　她像只快要窒息的天鹅，猎人在她崩溃之际又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

　　“小姐东西掉了。”阿平说着，就想走进去将它们捡起来放好。

　　霍幼安再次阻止，并且先阿平一步捡起了所有，烫手山芋一般扔在桌子上不理不睬：“不用，阿平，你去睡吧，明天还有事儿。这里不比离郡，要忙的事情很多。”

　　阿平脸憋得涨红，嘟嘟囔囔道：“小姐，我就是因为这事睡不着，我想回离郡，我不喜欢这里。”

　　她也不太喜欢，总觉得诸多掣肘不如之前自在。要担心记挂的事情也比离郡多得多。

　　“没事，你刚去离郡也不太适应，你且稍微等一等，再待几天会习惯的。再说了，这里还有我，有我在，没有人会欺负你。”

　　“姑娘……”阿平低声呢喃觉得自家女公子此时此刻在发光，她的心顿时没有那么慌，“好，我现在就回去休息，明日我要为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

　　“好。”

　　这次随着房门关紧，霍幼安嘴角的笑也一点点被拉平。

　　她回头去看窗子，空空如也不见虞掠衡人影，这次也没有他的影子。

　　可霍幼安不敢开窗去验证她的恐惧与猜想——他是否躲在墙边。

　　她害怕虞掠衡在她打开窗的一瞬箍住她的手腕，低低道一句：“终于抓到了。”

　　虞掠衡这个疯子，他能做得出来。

　　他送的礼物孤零零摆在桌上，看起来有些可怜，霍幼安也不想打开。总得有一个合适的机会，瞒着所有人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

　　他们牵扯太多，霍幼安实在是不想让他们两个纠缠不清。

　　她躲回床上，翻来覆去更睡不着。

　　虞掠衡这个疯子，他知道的，他肯定是故意的，非要今日来骚扰她一出，他怪她今日对他冷淡。

　　这么沉沉想着，霍幼安终于在天刚微微亮的时候睡着。

　　就连在她的梦里都睡不安稳，哪里都是虞掠衡，她的寸寸土地被他侵略，几乎都要守不住挂白旗，丢盔弃甲。

　　“姑娘姑娘醒醒，别睡了。”

　　霍幼安分明感觉她还没有睡多久，就是一眨眼的事儿，怎么就被阿平摇醒了呢？

　　“阿平，别动，再让我睡一会儿。观里师父说了，那些书我都背了下来，我放了三天假，不用早起，再让我睡一会儿。”

　　说着，霍幼安翻了身，用被子蒙住头再度跌入梦乡。

　　阿平：“那我可求你了，你快起来吧，将军和夫人他们等你吃饭，况且今日还要入宫去见昭仪娘娘，这副样子去定要受罚。”

　　霍幼安腾得睁开眼，眼里睡意全无。

　　昭仪娘娘、她的姑姑霍芷、后宫第二人、皇帝的宠妃、嚣张跋扈的代名词。

　　更重要的是，虞掠衡前日回朝，今日要向皇帝述职，他们定要在一起聚聚。

　　那完了，她岂不是今天又可能碰到虞掠衡，所以昨晚，虞掠衡是掐着点来的？